老汉掐了几下傻大个,低声让他快跪下,那傻大个茫然了下才慌慌张张跪下来。
孟鹤冬眉头微皱,起身朝两人逼了两步。
那老汉抖若糠筛,就差尿裤子了,傻大个倒是无所畏惧地抬着头打量孟鹤冬。
孟鹤冬心里莫名不爽,猛地抽出腰间的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男子愣了一下,竟“哇”地哭出声来,脚跟发软跪都跪不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不多时,男子□□漫出些液体来。
原是吓得尿了裤子。
孟鹤冬收了刀,掩鼻后退,满脸鄙夷,挥了挥手:“下去吧下去吧。小流,让这老汉做些金陵菜,季麟爱吃就留着,这傻子就跟着老汉别放出去乱跑。”
“是,属下明白了!”
这老汉倒还能颤颤巍巍走出去几步,那傻子却是吓软了脚被一个侍卫粗暴地拖了出去。
两人被七拐八拐待到了一处后门,一进去便是一所小宅院,侍卫把二人丢进一所偏房:“真是腌臜,那便是烧水的,还不快烧了水收拾收拾!你!早些准备晚膳,否则有你好看的!”
侍卫拍了拍手,满脸厌恶地出了门。
门外不远处,立着几个身着黑甲的侍卫。
门“哐当”一声被走出去的人狠狠推得撞关了。
那老汉一个轱辘翻身坐起来,满脸惶恐地要伸手去扶一身擦伤蜷缩在地上的傻子。
傻子左臂微抬,制止了他,缓缓地翻身坐起,满脸冰寒。
季麟……
你怎么敢如此称呼!
你怎么敢!
他慢慢站起身来,抽开了腰带,黑色满是尘泥的下衣滑落在劲瘦的脚踝处,他跨了出来,肌r_ou_伤疤纵横的双腿上还残留着些液体。
他微微冷笑着,抬手一扯,上衣撕成了两片,一片轻飘飘落在地上,一片在青筋暴起的手中攒到了变形。
该!死!
……………………………
“今日这晚膳……可是换了厨子?”江季麟只瞧了一眼便转头问道。
“禀公子,是新来的一个厨子,是金陵的老人,将军寻来特意让他给公子做些金陵家乡菜。”小流挽袖给江季麟布着碗筷,“公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江季麟起箸尝了,点头称赞,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
他这些日子一直吃得少,眼瞧着瘦了下去,今日是这些日子来吃的最多的,小流在一边看的心花怒放,当下便决定把那老汉留下来。
“这厨子果然是正经的金陵人,这菜做的很合我口味,明日让他熬竹叶粥给我。”江季麟微微笑着。
“是。”小流轻声应了。
“明日,叫那老汉过来,和我说说金陵话,我许久不回金陵,都快忘了家乡话了。”江季麟垂了袖,眉宇间微有些失神,“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是。”小流应声,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把那老汉收拾利索了在带来见公子。
江季麟这一夜,几乎没睡。
他睁着眼睛看着床幔边轻晃的流苏,心里百感交集,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能够和宁长青相拥在一起听他的心跳声。
年轻的,坚定有力的,让人安定的心跳声。
他寝食难安了这么多日,忧心似焚了这么多日,盘算计划了这么多日,独独没有想过,第一个找到他的,是宁长青。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震翅飞翔的雄鹰,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飞到了自己身边。
这扇薄薄的门扉后,或许不下几十米,便是宁长青所在之处。
他与他,相隔不过几十米。
这让江季麟一边欣慰又一边不安——若是宁长青身份暴露,在这样只身入虎x_u_e,而自己又内力全无只能拖后腿的情况下,两人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江季麟不能确定,宁长青是二愣子一般一个人跑过来的,还是已经做了周密的计划。若是以前,他会选择第一种可能,而此时此刻,江季麟犹豫了,因为宁长青的成长,让他惊喜。
让他......骄傲。
但忧心却像是赶不走的乌云,一直在江季麟心口徘徊。
第91章 此情,无关风月(20)
小流把那老汉丢进浴盆里洗了几个来回才捞出来带去见了江季麟。
江季麟只简单地问了他几句。
“这些天的苋菜正好,小人今晚做些苋菜饺子给公子?”老汉答了江季麟的话后,又小心问道。
江季麟微微思索:“可以,再配些冬瓜汤刚好。”
“是不是太素了些?”小流在一旁问道,“公子可要吃些鱼鸭?”
“若是有鲜美的鲫鱼,烤一条来。”江季麟嘴角轻勾,“我向来吃的烤鱼,出江不得超过一刻钟,从宰杀到成菜不得超过两刻钟。”
小流一愣。
这要求着实有些苛刻,实现起来困难颇大:“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晚膳给公子上鱼。”
晚膳的时候,那鱼做的勉勉强强,江季麟尝了两口便停了箸,却把那苋菜饺子吃干净了。
小流有些局促:“小的办事不力……”
“无碍,勉勉强强,我只是最近有些想吃鱼了。”
“明日定给公子烤一盘鲜美的鱼!”
江季麟不置可否,就着小流舀过来的冬瓜汤喝了一口:“行了,我用毕了,收拾撤了吧。”
下人收了碗筷,小流也掩门出去了。
江季麟看了会书,起身出院散了几圈步,坐在院中的藤椅上,微微眯起眼打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按照鱼的口感来看,这座院子里轻功最好的人不及自己,但胜宁长青一筹。
可自己……此时就像是个废物。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试探小流的功夫,此人既然被孟鹤冬安c-h-a在自己身边近身侍奉,必然不是等闲人等。
所以……就这么冲逃出去,风险太高,更何况朱雀还在孟鹤冬手里。
还有这个宁长青,把竹管包在饺子里也不怕噎死自己!
最主要的是……天晓得他忍了多大的恶心才没吐出来,还做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蠢蛋,包一个包子都比饺子来的能接受些!起码不用吃那么多!更不用把竹管藏在舌下吃的心惊胆战生怕咽下去!
真是!
江季麟眼底带着些懊恼,嘴角却不由地勾起了。
若是能顺利出去,他定然让宁长青口含石子也这么吃一顿饭。
而当务之急,是竹筒里的话——那竹筒的纸上,写着的东西正是江季麟担心的问题,宁长青问他,冲否
看来这个傻子,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便溜进来了,倘若自己还能提上内力,哪怕只有五成也可以找时机冲一冲,可偏生……江季麟抬起手,慢慢握紧,手背上青筋的纹路分外清晰。
他连一颗小小的石子,都捏不碎!
他必须,尽快想出更好的出路,让宁长青和自己,俱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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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垂着眸,冷眼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这是上午试图装傻充楞误走到前院时被侍卫打出来的,他知道这样很蠢,但他真的……好想好想他。
哪怕是远远能看一眼身影,也安心许多。
可他如今只能窝在这小小的房里,每日砍柴挑水,以及挨打。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辱,年幼时即便被欺凌,也从未像这般毫不反抗,哪怕是挨更多的拳头,他也会挣扎着狠狠地咬欺辱自己的人。
他七岁时第一次见到江季麟,十岁的时候杀了鬼谷子,十六岁再次遇到江季麟,而在这之后的近七年,他的生命都和江季麟纠缠在一起。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他生命的所有,没有什么比得上,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江季麟更重要。
所以所有的,他都可以忍受。
低下头哭叫着哀求虽然如此困难,但……可以忍受。
只要季麟哥……没有抛下自己。
“……多加一把八角。”宁长青微微侧眸。
“是。”老汉低声应了,抓了八角放进了腌r_ou_的罐子里。
“他除了说想吃腌牛r_ou_,还说什么了?”
“还说最近立秋了,很容易犯困。”
很容易犯困……宁长青皱起了眉,他记得季麟哥从来没有犯困的时候,他像是高空中飞翔的鹰,高悬在山峰之巅,永不停歇。
季麟哥知道他来了此处,并且配合自己的伪装,加上这里防卫如此严密,那必定是被迫被关在此处,季麟哥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孟鹤冬既然敢把季麟哥单独关在此处,定然使了什么伎俩……
很容易犯困……
他的眼睛狠狠闪了几下,难道!孟鹤冬对季麟哥做了什么!就像是他曾经杀齐凌之前朱雀对那些暗卫做的事一样!就像是他曾经利用青蛇绑了季麟哥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