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衾深深靠在书房椅子里,瞬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有一瞬间他突然感到由衷的恨意,却不是针对靳炎,是针对他自己。
“把他电脑拿来,很容易的,一下午就搞定了。怎么,你还怕他电脑里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不成?”
蒋衾没说话。
方源也不好再劝了——再劝就露相了。他听电话那边传来几不可闻的呼吸,一声声轻浅急促,突然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蒋衾,以前我们还小的时候,看你做事果断得都让人害怕,怎么现在反而……优柔寡断起来了?”
蒋衾自嘲道:“你直接说妇人之仁也行。”
方源心跳漏了半拍。
“我出去一趟,当面再问问靳炎。”蒋衾站起身来说:“回来再打给你,今晚可能要去你家借宿,给我留个门。”
方源笑了:“行啊,欢迎之至。”
靳炎早就打过招呼今天要去准备发布会,还拉着卫鸿一块来给他做证明。卫鸿身为圈内著名好男人,信誉还是非常可靠的,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是的蒋衾,寒之他也去。哦,没有小姑娘,都一帮糙老爷们,我事先都侦察过了。”
黎檬同情的看着他:“扮演侦察兵什么的果然最拿手了吧卫鸿叔叔……本色出演啊……”
蒋衾其实不太在乎会场有没有小姑娘,他一路上脑子几乎都是空白的,机械的把着方向盘,机械的在红灯下刹车,到会场时他关了车门就往下走,走到一半才发现没有锁车。
蒋衾折返回去,手指发抖的在口袋里摸车钥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停车场门口传来靳炎的声音。蒋衾一抬头,就看见他拿着手机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蒋衾刚要开口叫他,突然靳炎在自己的车边站定了,破口大骂一句:“——我X他娘的!把他给老子押着!”
这声音太狰狞,蒋衾被喝得一愣,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靳炎就坐进车里重重的摔上了门。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蒋衾竟然鬼使神差的没有叫他,而是看着靳炎开出停车场,然后顺着那个方向慢慢跟了上去。
黑色大奔混在车流里并不显眼,蒋衾的凌志在阳光下反而颜色太亮,他不敢跟太近,不远不近的缀着一段距离。大概跟了二十分钟,靳炎车头方向一转,上了高速公路。
他要去干什么?他叫谁押着什么人呢?
车里没有开空调,蒋衾的汗湿透了衬衣,但是他毫无觉察。那一刻他甚至希望靳炎其实是去见什么红颜知己——他潜意识里觉得,哪怕是出去寻欢作乐,也比自己即将发现的答案要好。
高速大概开了五六分钟,靳炎把车开进了工厂区。这段路非常狭窄,如果立刻跟上肯定会被发现,蒋衾便把车停在路口,用手机定位了靳炎的位置,直到蓝色箭头停下来不动了,发现他已经把车开到一公里外地图上标志着仓库的位置。
他去哪里干什么?
不论是时星娱乐还是他们靳家,在那里都没有任何产业。
蒋衾关了定位系统,靠在车座上坐了很久,僵硬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午后炎热的风吹过公路,工厂区的沙尘扬起大片飞灰,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了半晌,直到汗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睫,才让他突然刺痛的闭上眼。
靳炎把车往仓库门口一停,大步流星的冲了进去。
几个伙计早就得到消息,正屏声静气的靠墙站着,一看他来都慌忙迎上前。靳炎根本不等他们开口说话,直接问:“那小子呢?”
手下指指仓库角落一张破椅子,只见一个十七八岁、肤色黝黑的少年被绑在上边,嘴里塞着破布,热得满头是汗,眼睛闪现出混杂着仇恨的野兽般的光。
“他叫什么名字?”
手下小心翼翼道:“那柬埔寨人的老大说他叫扎西,说事情都是他干的,请您尽管处置他。”
靳炎冷笑:“吉篾那小子越来越混了,把我当小孩耍呢。”
他走过去一把扯掉扎西嘴里的布,险些被那小子咬了一口。靳炎心头火起,反手便抽了他一嘴巴,喝问:“想死是吧!”
扎西喉咙发出怒极的呼呼声,目光更加凶狠,就像一头刚成年便迫不及待向头领发起挑战的野狼。
“你们吉篾大哥,已经把你交给我了,是死是活都由我说了算。你最好给我听话点,否则这仓库后边,现在就已经给你挖好了坑。”
靳炎半蹲下身,直视着扎西的眼睛,缓缓问:“那天在船上藏了刀想杀我的,到底是谁?”
扎西咬牙半晌,吐出两个生涩的汉字:“是我。”
“不是你,那人比你高。”
“……是我!”
“说实话。”
“就是我!”扎西蓦然怒吼,口水还没喷到靳炎脸上,就啪的一巴掌被重重打偏了头。
“吉篾牺牲你来当替罪羊,就以为能把他杀我的事情掩盖过去了。我不知道你跟吉篾做了什么交易,但是柬埔寨那群瘪三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哪怕许给你一座金山银山,也根本不会兑现的。”
靳炎起身从后腰抽出把小刀,挥手弹出刀刃,狠狠按在扎西的手臂上。
“我数到三,给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到时不说就挖你一块肉下来,再不说还挖,直到你这条胳膊再也没有肉为止。你尽管嘴硬好了,看看我们谁能硬得更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