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个性格好些的也被气疯了,宋然看了眼地上的莫言,少年发着抖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眼泪水糊了一脸,又忍着没敢哭出声。宋然深吸口气,“我操你妈!吃多了撑的!老子现在就操死你们!”宋然呸了一口追上去殴打那些个人,但一会就听见嬉笑打闹的声音,谁也没有可怜莫言,只当是好玩的把戏。周围出来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莫言鼓足一口气朝着厕所跑,他一路跑一路听见很多人的笑声,那些带着兴奋,带着鄙夷的笑声。
筒子楼里有公用的厕所,幸好每个单间有小门。莫言蹲下来,羞耻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有脚步声过来,莫言身子抖了一下,那些人过来了?但脚步声像是一个人的,他把手握在门把上,他发狠地想,无论是谁,敢再羞辱他,他最多和他同归于尽。
有衣服裤子从头上扔下来,接着便听到脚步离去的声响。
莫言呆楞楞地看着脚下的衣服,顾不上有没有弄脏,抱着衣服就这么失声哭了出来,虽然竭力忍住,但听起来可怜之极。
那是方正宇的衣服,莫言不会认错。
经历了这么一番闹腾,班里似乎立时就安静下来,像是玩尽兴了的嫖客,恹恹的,对着他也提不起兴趣,虽然仍是视而不见,但难听的话再也没有了。
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是因为方正宇呢?但转念一想,又会有些厌恶自己,都这样了,难不成还在奢望些什么。
陈欧晚上没有叫自己过去,但莫言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晚上是和陈欧吃的,莫言洗了个澡就准备睡了,拿睡衣的时候,撇到最里边挂着的衣服,心底泛起些酸,伸手拿出来。那是一套款式有些旧的运动服,看着并不旧,想象得出主人保存得很好。莫言已经不大记得第一次穿上去的感觉,只记得那种拿在手上的触感有些不真实,直到现在也是。他把衣服小心展开套在身上,裤子也是。镜子中的那个人穿着明显不是自己的大上几个号的衣服,扯着嘴角笑得有些难看,有些悲戚。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他把衣服裤子叠好,放在干净的口袋里,拿上公文包,关灯关门。
这个时间打车还是挺容易,只是住的有些偏僻,要过两条街才看得到出租。
他报了个地址,半个小时后他下车付过钱。掏出自己有些老旧的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嘟声响了几声,很快被接了起来。
咽了咽唾沫,“我是陈莫言。”
“我知道。”
“我拿了东西过来给你。”对方顿了几秒钟,像是怕被拒绝,他赶紧加上一句,“我放下东西就走。”
“进来吧。”
这是个别墅区,莫言喜欢这里安静的感觉,有方正宇的地方,他总是喜欢的。
在玄关处换了鞋,方正宇正从二楼下来,给他开门的阿姨要帮他把东西接过来,他礼貌地道了声谢说不用。
“坐吧。”偌大的客厅,因为只剩下两个人,似乎呼吸可闻。方正宇看上去有些倦,用手指压着眉心,一下一下的捏着。
“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把那个袋子拿出来,袋子压得有些扁,里面的是什么很好认出来,“我来还给你。”
方正宇淡淡地扫了眼,接过来,把衣服从袋子里掏出来,“难为你还留着。”
莫言恩了一声,便起身,“那……我走了。”虽然嘴上说着,但眼睛却盯着面前的人,脚下也没有动作。
对方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陈莫言。”不变的,名字从那个人嘴里出来,总是会把心里那藏得深不可见的感情曝露。
莫言眼眶有些红,“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现在马上就走。”
转身的那一瞬间,对方还是说了,“陈莫言,我不可能会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说你不用说出来,我都知道。”莫言紧紧握着手里的公文包,深吸了口气,“我再联系你。”说完大步跨出去,像逃离一般,狼狈,灰败。
其实方正宇已经不止一次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他的反应每次都是一样,在被拒绝后仍是锲而不舍的贴上去,他不是不清楚这有多惹人烦,何况还是惹自己喜欢的人烦,但是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就这么放弃一个自己喜欢了很久,久到都忘记有多久的人。他从来不是一个执着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为自己的执着都害怕了。
那次的醉酒,自己的厚颜无耻,他是记得的,那天莫言等在方正宇的门外,打算再告白一次。之前打电话方正宇正在应酬,三言两语便让他回去,他哪肯放弃,说是会等到他回来为止。那晚方正宇因为应酬,很晚才到家。几个下属扶着酒醉的方正宇回来时,莫言着实被醉得人事不清的方正宇惊着了,他印象里总是儒雅不失分寸的人,居然也是会被醉倒的。那些下属以为是上司的朋友,也就放心的把人交给莫言照顾。莫言扶着方正宇进屋,脑中不由的闪过一个龌龊的想法,他想他是被那个想法蛊惑了。
他和方正宇做了。
尽管他仍然清晰地记得醉倒的方正宇根本硬不起来,自己是如何不知廉耻的让对方情动,进入那个对方根本不耻的地方,他不后悔,直到方正宇醒来对他一脸愤怒时,他也是这么想的,他甘愿,如果有惩罚,他愿意付出代价。
设想中的拳头没有挥下来,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穿上衣服,走出门去,莫言胡乱地套上衣服跟着。方正宇只是在住宅区内转悠,他小心地一路尾随着,方正宇这个反应是他没有料到的,直到,“你回去吧。”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