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生脸一横眼一瞪:“说什么朋友送的体检卡,我看是你自己买的吧!潘博,你要是再这样下去,那我和你师母立刻就回去!”
潘博赶紧解释:“老师,这个真是朋友送的!现在都不流行送烟送酒了,都流行送健康,我家里还堆了好多燕窝、冬虫夏Cao啥的,你看我也没拿过来是不是!这个体检卡他送了我十几张,这我身边的朋友、老板都送过了,还剩好几张,这不用了不是浪费钱吗?”
王德生哪里信他,正想开口好好说道说道他,放进次卧里的孩子却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师母立刻起身进去哄去,可哄了好久,孩子还是一直哭闹。
王德生急了,也进了次卧,潘博听见他压低了嗓音问师母:“是不是饿了?还是要换尿布了?”
“我看了,都不是,也不知道为啥就是哭。”师母嘴里开始轻声地哼着小调。
潘博凝神听着,心里却一紧:这哭,是正常的哭,还是已经开始有病痛反应了?
绝对不能再拖了。
等王德生退出次卧,潘博强挤出笑容,问他:“小宝宝都是这么闹腾的吗?”
王德生黑红的脸上满是柔光,嘴角上扬道:“平时乖着呢,很喜欢睡觉不吵不闹,偶尔像刚刚那样哭,只是一哭就停不下来,也不知道为啥。”
潘博担心地问:“该不会身体不舒服吧?”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才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娃娃,估计就是累了,坐飞机累了。”
潘博笑了笑:“是,孩子能有啥问题。不过明天刚好把宝宝也带着,那个医院也能做小宝宝的体检,和我们成人不同,就是测孩子身体各种营养元素、骨骼生长发育情况,我看我们公司很多家长就带着孩子去检查,还挺管用的!”
他担心王德生不会相信他的这套说辞,结尾时又强调了一句:“而且听说这项业务好像都排到好几个月后去了,还好这个体检卡走的是VVIP通道,能够随到随查。”
王德生听完他的话,眼睛不由自主地朝着放在木头茶几上的两张体检卡瞄了一眼。
父母都希望能够给孩子最好的,因此王德生刚刚坚决拒绝潘博好意的心,此时动摇了。
“那好吧,那明天去下。”王德生应了下来,将客厅里的一个大箱子打开,从箱子里拽出几个大红色的塑料袋来,提到潘博面前,“好久没回去了,家里这腊肠你估计也很久没吃过了。”
潘博接过手提袋,袋子还带着凉意,想必王德生来之前怕坏了特地放在冰箱里冷冻过,他手指又触摸到一个袋子,里面沙沙松松的触感,摸起来像是米。
“这是老家收的粗粮,另外一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从山上摘的黄芪,补气的。”王德生将一个个袋子解开。
潘博听他说完,自己把袋子又一个个地系好,认真地说:“我会好好吃的,谢谢老师。”
两人谈话的时候,次卧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低,渐渐地停了,潘博看见师母走出来,轻轻将房门掩上,便用更加小的声音说:“老师你们也休息吧,坐飞机也挺累的。”
潘博说公司还有事便提着王德生带来的东西先走了,他找了周边的酒店定了四菜一汤,让他们在饭点送餐过来。
第二天一早,潘博带着王德生一家三口去了医院,他将他们带到早就打点过的医生那,用那套“营养检查”的那套说词,给小女孩做了影像检查和血液、尿液化验。
等结果的时候,王德生夫妇则被年轻的护士带着,做了体检。不愧是VVIP通道,检查速度极快,检查结束后还给两人提供了营养早餐。
三人一娃坐在窗明几净的贵宾室里的真皮沙发上,等待着最终的检查结果。
潘博心急如焚,他迫切希望检查出来的结果是好的,这个孩子一点事情都没有,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可是当医生拿着报告走向三人,冲着潘博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时,那一瞬间,潘博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连心脏都被冻得停止跳动了。
医生拿着报告问:“你们是王静的父母?”
王德生笑呵呵地起身:“是的,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
“这位先生,刚刚检查我们发现您女儿的腹部有一块黑色y-in影,同时血液中里儿茶酚胺及其代谢产物严重超出基准数值,我们怀疑您女儿的体内可能有一个肿瘤。”
“你说什么?”王德生的声音冷了,“你们是不是弄错人了?我们是带孩子来做营养检查的,你弄错人了。”
师母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先生,我们没弄错。”医生将手上的检查报告递到他手中,“这份影像图里面的用红圈标出的y-in影,就是肿瘤。”
王德生伸出去的手发抖,接过那张纸,盯着图片看了良久,说不出话来;而师母则是一看到那张纸上写的“患者姓名:王静”几个字,就不可自已地痛苦出声,差点要跌坐在地。
潘博急忙上手搀住她,对着医生问:“医生,这个肿瘤是什么肿瘤,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已经经历过一世的事情,他得稳住。
“根据血液检查,我们初步怀疑是神经母细胞瘤,至于肿瘤处于几期,我们需要患者住院做进一步的病灶检查,确定病情。”
王德生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能不能治好?”
医生的表情很凝重:“这个不好说,早期的话治愈率比较高,但是患者年龄过小,可能我们目前成熟的治疗方案并不一定适合,这个还需要在进一步诊断结果出来后,由我们的医生们进行会商后才能确定。”
“好,那我们今天就办住院手续!”王德生眼睛都红了,可硬是没流下泪水。
他搂着师母小声地安慰着她,劝说这么早发现,一定是早期,一定能治好的。
潘博悄悄地跟着医生走了,去办了住院手续,先交了两万块钱的押金,确定好病床后,又回来带着王德生夫妇两人和孩子去了病房。
考虑到孩子还小,需要人照顾,潘博让医生给安排了单人病房。
上辈子他是打点过这一切的,他手脚麻利地出去置办了一些常用品,又在医院的营养食堂里办了张卡,才提着一堆东西往回走。
他手长脚长,又带着墨镜帽子显眼得很,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眼光。等他走回病房时,就看见王德生夫妇两人在门外小声地啜泣着。
鼻头一酸,潘博强压下心里的难过,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评论少了好多哦……宝宝们多给我点意见和反馈嘛⊙?⊙
第59章 重生
病房里, 王静正躺在医院特地为她配备的婴儿床里睡得很香,对门口几欲崩溃的父母毫不知情。
潘博知道任何安慰的话此时都是无力的,他不愿意去挑起两人心头更深的悲伤,轻轻地靠在门边。
师母压抑的哭声渐渐弱了,情绪平复下来了许多。王德生则手指颤颤巍巍地伸进口袋里, 捏住烟盒拿出来才想起病房不能抽烟, 便将烟盒捏在手心里,攥得很紧。
办理住院手续后, 医生又给王静的整个胸腹部进行核磁共振和B超的进一步检查, 同时为了明确肿瘤分期狙击, 还需对淋巴结转移情况进行专家会商。
医院的影像科、肿瘤科、普外或者胃肠外科、泌尿外科、小儿外科的医生因为这罕见的小小神经母细胞瘤患者全都聚集到了一起。
可是结果势必出得很慢, 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钟, 都像在王德生夫妇和潘博身上划出的刀痕。
潘博看了看时间, 劝王德生夫妇先去吃饭,他在这边守着,如果这个空档里结果一出来, 就立刻和他们联系。
王德生只是无声地摇了摇头,继续蹲在病房的门口。
到了晚上依旧没出结果,潘博硬打了饭菜逼着夫妇二人塞了点进肚子, 让护士在病房里多添了一张病床,才开车回家去了。
看着这个城市灯火通明的夜景, 街上的人流熙熙攘攘,潘博心中却不由地升起一股悲凉来。
生命真的太过脆弱了,眼睁睁地在乎的人患病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真的太折磨了。
王静是老师的孩子,是老师师母最过于在乎的人。
那他身边有没有这个让他在乎,不愿意让对方承受任何苦痛的人呢?
潘博的视线放在前方,脑海中却开始搜寻目标来。
王德生、林晖是他上辈子的恩师,他很在乎;王静是老师的孩子,也是他上辈子拼了命想要守护。
那这辈子呢?这辈子他有没有一个在乎的人呢?
闻澄宇的脸突然在潘博的脑海里跳了出来。
这个人给了他许多的帮助,可以说是他这辈子人生得以改变的一大重要助力,又和他成为了好朋友,有着共同的爱好。
潘博说不清心头涌上来的那股复杂的感觉是种什么样的情绪,是感谢他惺惺相惜的伯乐之恩,是感动于他能够理解自己的共鸣之情,也是是发自内心为他感到担心的真挚友谊。
但是在这基础上,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独占欲。
潘博的朋友很少,上辈子只有尚飞一个,这辈子也只有闻澄宇一个。
可是和尚飞不同,他只有对闻澄宇有一种独占欲,有一种想要自己是他最好的唯一的朋友的独占欲。
在这个因为王静的病情而感到心痛的时候,潘博第一次如此诚挚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感受,第一次把自己的感受层层剥开细细分析。
当他发现自己如此在乎闻澄宇时,他才惊觉自己对在乎的人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