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切趋于平静,治愈的金色迷雾缓缓升起,轻轻包容子昙的每一寸伤口,他失明的双眼……
发现了这一切,王的不再激动急促,开始变的深情而缓和,像是珍爱一样他视若至宝的东西,轻轻捧起子昙的脸,那双雾水氤氲的美丽眼睛,已经开始渐渐恢复它往日的美丽和灵光,王情不自禁的去轻他的眼角,但始终未停,温柔的,持续着,让他放松紧绷的身体。
并不是王想用自己的鲨尾去伤害子昙,几万年来,鲨鱼族人自古如此,不让爱人受伤是不可能的,这是没有人能改变的。只是与鲨鱼相比,鲛人的脆弱,可想而知……
第30章
“还疼吗?”王关切的在子昙耳边发问,指尖缓缓抚过他美丽的鳞尾,紧紧将他箍在怀中,“灵露的治愈,是循序渐渐的过程,你的眼睛完全复明,还需要几天的调养。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是你的眼睛……把你自己交给我保护……”
王刚想继续说什么,却突然拱起身体,用手肘紧紧的抵住自己的腹部,抽搐般的痉挛了几下,子昙感到一种粘稠的液体从王紧贴着自己的肌肤渗出,那是破碎的胆汁。
鲨鱼族祭台上,用于治愈重伤的灵露,每一百年,只能使用一次,王将机会让给了子昙。
王心里清楚,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流淌灵露的祭台,已经在鲨族神像泣血的愤怒嘶吼中,崩裂成两段,带着对擎苍王的深深诅咒,化为灰烬。
“那个烙印……那个烙印不见了……夕雾,高兴吗?”王轻触着子昙的背部,将喜悦传达给他。
子昙心中猛的一颤,是王误会了。王以为是祭台灵露的治疗,将夕雾背上,那个背负了多年的骇人烙印去除了。
王并不知道,子昙幻化的只是夕雾的容貌,却疏忽了那个最明显的标志。他的背部根本就没有什么烙印。
“这么多年,你最介怀的东西,夕雾,没有了……”腹中剧烈的疼痛,王强忍着,不露声色。“那个回忆再也不会折磨你,让你痛苦了。”王握住子昙的手,与自己的手一起,贴近子昙的胸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你心底的伤口也愈合……”
王再次将深情的热吻覆上了子昙的双唇,就像一种神秘的仪式,将一个灵魂,楔入另一个灵魂……
强压在心底的秘密,似乎马上就要喷涌而出,如果此时,能得到水晶球平安回归鲛人的消息,该有多好……那他就可以立刻告诉王,自己不是夕雾,然后等着他勃然大怒,用利齿将自己撕成碎片,一切爱和痛苦,感动和悲伤,刮鳞之刑的梦魇,族长冰冷绝情的眼神,被夺走法器,被扯下法袍,被贬为奴隶的悲痛,;还有绝望中,对那个抛弃自己,现在却又生死未卜的恋人的挂念;一切的一切,全随着颈间鲜血的喷涌,血肉模糊的飞溅,化作乌有……
内心深处,他笑的苦涩,推夕雾出海沟的那一刻,他就已做好准备,做为一个替代品,他做好准备去承载狂暴和惩罚,酷刑和死亡……比起承担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执着爱恋,他更愿意选择前者……
“破碎的杯子,即使用最好的蚌胶,一片片粘合回原样,也会留下磨灭不掉的细纹,就如伤痛的记忆,无法消失……爱一个人的承诺,又会持续多久……”
子昙花的眼神茫然的转向一盘,渐渐暗淡,划过双颊的泪水,打湿了王紧拥自己的手,他梦呓般的说出了自王抱他从神殿回来的第一句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他是在替夕雾说给鲨鱼王听的,还是借夕雾之口,吐出自己埋藏在心底难份最深的伤痛,说给永远听不到他声音的族长……
“夕雾!忘掉你的族人!忘掉你的昨天!你的未来,我发誓,给你幸福,只有我们……两人……永远在一起!”王再次用炽热的吻淹没了他微弱的挣扎。
子昙拼命的摇着头,克制不住的悲哀在心中翻涌,拳头颤抖的紧攥着,仿佛要将指甲抠进掌心一般,那颗火热的,还在跳动的新鲜鱼胆,意味着两样东西:或者是圣魔之眼,击败鲨鱼一族的法器,或者……是拯救那个人鲜活的生命……
只要……再等九个月圆之夜……九个月圆之夜后,鱼胆在他的法力和咒语下,汲取满月的精华,炼成圣魔之眼,他就可以,结束自己的使命,被这个紧拥着他喘息的火热躯体噬咬,撕裂,血肉横飞,化成漂浮在海平面上的一层血沫……
这一天……快点到来吧……
一枚鲜活的泪化珠,从子昙枕边滚落,殷红刺眼……
第31章
日子并非向子昙所盼望的那样,飞快的过去。
命运像一只略带嘲讽的玩弄的大手,戏谑的笑着,逗弄着掌心中,那一个个脆弱孤寂的灵魂,望着他们痛苦的挣扎着站立起来,然后轻挥小指,将他撂倒,不停的反复着,咀嚼他们的痛苦,嘲笑他们的希望,却还不时的吹一口缓解疼痛的仙气,让麻痹般的疯狂快感,渗入那些脆弱的小小玩物的骨髓,看他们沉沦,看他们呻吟,看他们迷茫,从中取乐。
王是个感情炽烈的人,虽已拼命压抑,但发枕缠绵也是夜夜都要。
祭司……亡国……替身……子昙流着泪嘲笑着自己的伤痛,竟然已经麻木到连唾弃命运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明白,他的身份只能有两个:一个是夕雾,另一个,则是注定要为鲛人一族崛起做殉葬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