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树客气地朝护工笑了笑:“四季姐,你出去吧,我在这。”
护工忙出去了,守在门口的林助理便将门关上,继续边玩手机边站岗。
谢远树将窗帘拉上,打开病房里的灯,这才再度回去病床前,弯着腰看了成归好一会儿,迷恋又依赖地用脸颊去蹭成归的侧脸。
成归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他。
“对不起,是我害你受伤的。”谢远树并没有被抓包之后的尴尬,小声说,“上午我一直有事,所以没过来,对不起。”
成归仍然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远树上下一遍。
“我没受伤。”谢远树有点雀跃,又很心虚,“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关心我了,我们从头开始好不好?你根本就没有变过,人在紧急时候的本能反应才是最真的,你怕我受伤,你不想我受伤,和以前一样。”
成归平静地说:“换了别人,我也一样。”
谢远树的神色渐渐地落寞下去,眼镜片上渐渐地蒸腾起雾气,他取下眼镜,委屈地盯着成归看:“我跟别人不一样。”
成归不想和他纠缠这个问题,干脆闭目养神。
然而不过一小会儿,成归就感觉到s-hi热的触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边小幅度地躲闪边不悦地沉声道:“我是伤患。”
“所以你动不了。”仗着他如今不能有太大的动作,谢远树继续亲他,几次试图亲吻他的嘴,却还是有点难度,只好退而求其次亲脸颊和耳朵、脖子。
成归挣扎的动作大了起来,甚至顾不上自己是个伤患。谢远树这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动作,急着道:“我不亲了,你别乱动,伤口崩开了!”
成归停住动作,重新把脸埋回枕头里,憋闷地喘着气。
谢远树讪讪地站了几秒钟,说:“我太想你了,成哥,这几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我想你想得要疯了。”
成归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听他说话,继续埋着脸。
谢远树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抬手使劲儿擦眼睛:“你说你不怪我那时候,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重新开始?”
成归:“……”
他想了想,无声地叹气,把脸从枕头里面露出来一点,问,“你和唐小姐是怎么一回事?”
谢远树顿时不哭了,喜出望外地问:“你吃醋?”
成归:“……”
成归觉得谢远树的情绪变化太快了。
谢远树蹲在病床前,眼巴巴地搭着手,一副卖萌的模样,问:“是不是吃醋了?”
“不是。”成归平静地说,“只是提醒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之前谢远树说了他母亲去世背后的真相,成归便已经思索过整件事。
成归很清楚,在复仇这件事之中,自己并没有立场去阻止,虽然他在情感上很想阻止。然而这到底是要全看谢远树自己的决定。杀母之仇,是任何人都没办法c-h-ā手的事情。
所以谢远树必然不会离开谢家。这甚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谢远树想通过谋夺谢家家产来报复,而不是毒杀谢家满门,这种复仇手段已经是很温和的了。
也就是说,谢远树与自己的关系会成为谢远树的累赘。当然,可以尽力将这段关系掩埋在见不了yá-ng光的地底下,就如此刻被拉上了窗帘的病房一样。
成归甚至已经理解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产生感情这回事,然而,他绝不会去理解谢远树一面和自己暗度陈仓、一面利用唐青雨或者王青雨赵青雨去蒙蔽谢家的做法。
这甚至令成归想起了谢远树的父母。他甚至觉得,这在本质上和当年的谢远树的父母的僵局是一样的。鱼和熊掌都想要,然而事实上是不可能达到的,成归也无法接受。
果然,谢远树一直没有说话了。
成归重新将脸埋进枕头里,继续闭目养神。
直到谢远树再度开口,像在商量:“只要几年的时间,最多五年——三年。”
成归用沉默代替回答。
谢远树甚至觉得,成归这并不是在让自己从中二选一,而是在斩钉截铁地只给出了一条路,就是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的那条路。
于是他再次铩羽而归。
这一次倒是没有发火,只是失魂落魄地坐在后座上发呆。
既然当事人没闹事,林助理就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装作没看到,边把车子开出停车场边问:“去哪?”
谢远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墓园。”
林助理二话不说,开车朝城外墓园过去。
一路上车子里的氛围都很闷,林助理觉得头大,抬眼看了看后视镜,欲言又止。
其实他也挺唏嘘的,毕竟他跟成归也熟,跟谢远树也熟,看到成归有成归的道理,谢远树有谢远树的处境,手心手背都是r_ou_,他杵在中间就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