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瞪大了眼睛,用尽最后的气力稍稍抬起了眸。
齐骋的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成了守将眼中定格的最后一幅画面。
那双只剩下惊惧的眼睛慢慢没了神采,齐骋抽出剑来,似笑非笑地撇过目睹了这一切惊慌失措的虎贲守军,薄唇中慢慢吐出几个字来:“全杀了!”
方才还一瘸一拐的残军瞬间便像下山的猛虎般冲了过去,手起刀落间瞬间便染红了城门口。
惨叫声,呼救声,仓皇失措的惊叫声。
有虎贲军聚在了一起,边朝南边的小城门退边抵挡着一波一波杀过来的敌人。
“后面有火光!有人援助我门来了。”一个士卒兴奋的喊了一声,“弟兄们,坚持住…….”
最后的一个字节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他瞪着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胸口前穿透而过的利箭上血迹暗红,衬托着他还没有褪去喜意便失了神采的目光。
箭雨从虎贲军撤退的方向s_h_è 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略高却微有些发福的身影。
那轮并不怎么圆的月亮,似乎染上了血的红…….
“怎么回事?”宁长青远远看着边城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大半夜地几乎染红了半边天际。
宁长轻为了避开敌军绕了不少的路,几次三番差点撞上中午那群不知道到底隶属何人的敌军,这个时辰才堪堪赶回边城。徐小水几乎快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看了边城的方向一眼,顿时脸色大变:“敌军攻进去了??”
宁长青皱着眉,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沉默了几秒钟后终于做出了决定:“我们从小路绕过去看看情况!”
他今日出兵时带了一万人,此时却只剩下了徐小水和一路上遇到的十几个残兵。
实在是…….耻辱!
他从未这般狼狈过!
他一定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想要害虎贲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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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势已经小了下去,宁长青站在大开的城门口,看着满地疮痍。
没有人。
竟然没有一个人。
他已经来迟了。
“大人……”徐小水不忍再看地上熟悉的面孔,别过眼去求助般地看着宁长青。
“搜!务必找出活着的弟兄!”宁长青咬了牙,狠狠压下心头的无力感,y-in鹜地抬眸看了眼头顶血红的月。
边城的元气大伤,而且伤的不明不白。
“你说什么!”宁长青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断了一条腿,面色惨白的士卒满脸激愤:“属下不敢欺瞒!是三皇子!!是他带着一堆人马让刘大哥开的城门!而且城里还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把我们的弟兄杀了个精光!属下若不是晕死过去被人当做死了绝不会活着等到大人归来!”
“大人!!”那人痛呼道,“大人为我们冤死的弟兄做主啊!!”
宁长青长吸了一口气,压住絮乱的呼吸,侧眸看陈小水:“带他下去休息,照看好了,不得出一丝差错!”
“是!”陈小水应了一声,带那士卒下去了。
宁长青在大堂里踱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几丝茫然和慌乱。
季麟哥…….
要是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季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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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鱼已经上钩。”青蛇跪在地上,高大的身影微微发福。
江季麟微点了下头,眼神有些缥缈。
“主人料事如神,那个宁长青着实蠢笨,不堪一击。”青蛇刚刚说完这句话,便觉得后背莫名发凉。
“做好你的事,别乱嚼舌头根。”江季麟淡淡道。
青蛇忙应了一声,压下心头的疑惑退了下去。
一旁的蓝狐看着青蛇的背影,神色狐疑不定。
“主人……”他低了头,低声道,“您……”
“想问我今日去了哪里?怎么我的事轮得着你过问?”江季麟挑眉。
“属下不敢!”蓝狐忙跪倒在地,额头上渗出汗来。
江季麟冷哼了一声:“做好你的事。下去安排,明日一早回京!”
“是!”蓝狐忙应了,弓着腰下去了。
出了房门十几步,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的汗。
今日混战中他s_h_è 向边城守将宁长青的那三箭……究竟,是不是主人挡的……
第19章 夏至,蜻蜓立荷尖(7)
箭矢锋利,势如破风,像是吞噬生命的猛兽,呼啸着扑向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心跳地极快,手不由自主地举了起来,拉弓成满月,动作快于思想,待回过神来时,银箭已经猛虎下山地破竹而去,将那两支那人定然挡不住的箭s_h_è 穿。
江季麟猛地睁开了眼,潭水般的黑眸中满是茫然。
不由自主的感觉似乎还控制着他。不由自主地抛弃原计划做贼似的跟来,不由自主地追寻那人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s_h_è 出银箭。
这一切的不由自主都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何时这般抛弃过原则......
罢了,许是宁长青毕竟救过自己的命,自己终究,还没有泯了良知不顾他的死活。
江季麟这般说服着自己,却总安不下心神来,索x_ing披衣而起,倒了一杯冷茶。
茶水下肚,更清醒了。
江季麟坐在书桌前,摊开宣纸,磨了墨抄金刚经,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如果这次他没有料错的话,齐骋应该会彻底失去皇位的继承机会,朱家的势力也会大受打击,只要他再找机会推波助澜一把,朱家必倒。
青蛇这次做的不错,易容成那齐骋的模样开了城门,又和先前以生意之名入了边城埋伏的白虎里应外合,大伤了边城元气。估摸着此时,被他使计困在鸮岭的齐骋,已经出了鸮岭,快回到边城了吧。
希望边城白虎特意留的那几条虎贲军的命,可千万别让人失望啊。
江季麟的眼角浮出一丝淡笑,黑潭般的眸像是无底洞般可以吞噬一切,又像是吐芯的毒蛇。
齐骋和齐凌,快些狗咬狗吧。
他已经等不及,看这场大戏。
齐凌才智不如齐骋,但却胆识过人,心高气傲,先前因为王府护卫伤人,天石谣言一众劳什子事受了大挫,早已把齐骋恨的咬牙切齿,这次的机会,他可不会白白放过。
所以他江季麟,用不着再在此事上费神了。
看戏便可。
宣纸上的墨迹行云流水,挥洒自如,却突然顿了一下,划出一道败笔。
江季麟指尖一顿,闭了闭眼。
眼前又浮现出了宁长青的身影。
他颇有些气恼地扔了笔,赌气般地摇了摇头。
想什么想,不过是误放了一个秦国的商贾进来,顶多判个玩忽职守。
能出得了什么大事!
可这商贾却和敌军里应外合......
江季麟笔下的金刚经有些写不下去,他看着那一笔糟心的败笔,索x_ing将那张宣纸三两下揉成团扔了出去。
地上落了笔,墨汁,和纸团。
江季麟揉了揉太阳x_u_e,站起身来。
宁长青长大了,长高了,高壮的身形和记忆里瘦小的身躯大相径庭,挥剑间的动作潇洒自如,剑气雄厚。
他确实没想到,短短的四年,他的进步这么大,若是和自己单挑,恐怕都能过上十几招。他江季麟可以很自信地说,这于很多习武的人来说,已经犹如登天。
这样的习武天赋,宁长青可真是老天爷的宠儿。
这样百年难遇的习武奇才,齐凌,大概是舍不得严惩的。
再换一面想,蓝狐放出的假消息哄骗宁长青来了坡地,灭了七成驻守边城的虎贲军,又把这锅扔给了齐骋,那么在旁人看来,宁长青也算是被齐骋算计了。恨齐骋恨的牙痒痒的齐凌,对死里逃生的部将应该不会过多苛责。
江季麟看着桌角明亮的夜明珠,抿了抿唇角。
他已经违背了自己的做事原则三次。
第一次,出谷前一时头脑发热教了宁长青江家的剑法。
第二次,没有杀掉宁长青以避免自己的行踪泄漏。
第三次,此次出手,救了宁长青。
若说没有杀掉宁长青是自己还有些良心,那另外两次......
江季麟的脑子又绕出了一团乱麻。
不能再这样了。
三次,够多了。
江季麟皱着眉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硬生生挤了出去,重新冷了眼神,挑起的眼角又带上了漫不经心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