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江季麟疾步走了过来,按住齐凌又要摔茶盏的手臂,大声道,“王爷息怒,这下人的茶沏得着实烫了些,王爷伤着了没,若是伤着了,叫皇上知道岂不心疼。”
那“叫皇上知道”五个字,咬的尤其的清楚。
他说着又转头斥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下人:“还不都滚下去!呆这儿是要碍王爷的眼么!”
下人忙都弓着腰颤颤巍巍退了。
江季麟这才放开压着齐凌手臂的手,沉了声音:“王爷,冷静。”
齐凌急促地呼吸着,鼻翼狠狠扇了几下,胸口才慢慢平复下来。
“永乐王,永乐永乐,呵呵。”齐凌低低笑着,神色y-in鹜。
永乐留虚位,长陵启夕扉删除。
永乐留虚位,虚位……
所谓的重赏只是一个不痛不痒大的虚号不算的事,可这赐号的名字,刺痛了齐凌的心。
“父皇,是要本王安安分分,日后辅佐五弟做个闲散王么!”齐凌一说出这话情绪又有些激动,眼角恶狠狠地跳着。
“王爷。”江季麟沉着声,面上冷淡的可怕,“若王爷想做一个永乐王,在下今日便离开。若王爷不想,在下便有办法,让王爷不做这永乐王。”
齐凌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抬了眼。
“你送本王的大礼,本王,该用用了。”
“不可。”江季麟突然否定。
齐凌微愣:“为何不可。”
江季麟抬起手,指着桌上赐“永乐”封号的圣旨。
“皇上既要王爷安分守己,那王爷,就别掺和猎场一事。我们,借刀杀人。”
“借谁的刀?!”
“三皇子,齐骋。”
第36章 霜降,天寒月近城(2)
借刀杀人。
借齐骋的刀,杀齐清。
“如何借?”齐凌颇有些不明,“他如今境地……你是知道的。”
“那支箭从五皇子的方向s_h_è 出,指的是王爷的方向,如果当时王爷真的出事,最大的嫌疑者是谁?”江季麟微微眯起眼,“是三皇子!”
“你的意思是?”齐凌眼睛一闪,明白了江季麟的计策。
“对,我们要让齐骋以为,害他于斯的,是齐清。”
无论是天石之事,还是,边城一事。
“不太妥。”齐凌摇头,“齐骋不傻,他恨本王恨的牙痒痒,又素来和五皇弟没什么矛盾,五皇弟要害他,这很难让人信服。”
“是吗?”江季麟淡笑,“五皇子与大皇子一母所出,最受皇上宠爱,又素来与大皇子亲密无间,若非大皇子……”
江季麟挑了挑眉,大皇子齐玉的事他略有耳闻。
堂堂齐国嫡长子的身份,一伸手就够得着太子之位,多少名门贵女排着队等临幸,齐玉却偏偏要娶一个乡野的丫头,听谣言,似乎还是个寡妇。说来也可笑,他若真是可心那女子,悄悄收了便是,可齐玉却偏偏高调行事,不仅要明媒正娶,还要立其做正妃!
这对皇家来说,是天大的羞辱。
江季麟听到的传出来的消息是,宫里特意支开大皇子齐玉要秘密赐死那女子,却被齐玉得了信及时赶了回来,因为这事和齐炳己几乎闹了个父子决裂。
齐炳已如今只是晾着齐玉不闻不问权当他不存在,已经是看在先皇后极大的面子,若换成别的皇子,以忤逆大不孝之罪直接赐死都绰绰有余。
这是江季麟能打听到的所有消息,更多的,因为关系这皇室的丑闻,可能有些关联的人都没了x_ing命,自然也没有更多的讯息透露出来。
齐凌听到江季麟说到齐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虽然这家丑已经扬的天下人都知道了个几分。
江季麟也没多提,含糊地掠过了齐玉。
“自己的亲皇兄一朝落尘,五皇子心里难道就不会有半分不忿吗,如若大宝之位落在另外任何一个皇子手里,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家x_ing命?五王爷平日里逍遥山水不问政事,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一种蛰伏。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为什么这几年过去了,几位皇子死的死,贬的贬,如今只剩下王爷和他二人,而偏偏势头一点点又偏向了五皇子。”江季麟咄咄道,“一个没有任何争斗之心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即将的赢家?王爷,您难道觉得,五皇子,是无欲无求,大气洒脱之人?大气到连天下都可以不要?”
齐凌抿着唇,神色复杂,良久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是本王小瞧了。”
“哈哈!”江季麟突然大笑。
齐凌抬眼,又惊又疑地看向他。
“王爷,方才那话不过是我随x_ing而说,当不得真。”
齐凌面色变了变,正要发怒,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你,好你个江季麟!”
他恍然抚掌而笑:“本王竟被你绕进去了。”
几位皇子死的死,贬的贬,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人,自己分明一清二楚,却竟然因为这人短短几句话对五皇弟疑心深重。
“王爷现在觉得,三皇子,是会信,还是不信。”江季麟淡笑。
齐凌抚掌道:“本王择日便找机会去……”
“王爷且慢。”江季麟走了两步,又指着那圣旨,“王爷,最近一个月,都还是不出王府的好。”
齐凌看着那圣旨,面上的肌r_ou_抖了几下,皱眉道:“是否太过怯懦。”
“这不是怯懦。”江季麟摇头,“在皇上看来,这是顺从。”
齐凌低头沉思良久,点了点头:“那你说此事交于何人可靠。”
“交于任何人都不可靠。”
“什么?”齐凌微愣,有些不明白江季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们要让三皇子,来找我们。”江季麟浅笑,“那样,才最安全。”
“你已经有主意了?”
江季麟点头:“是。”
那日降了温,黄昏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剪影的窗里,透出两抹身影,促膝长谈,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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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江季麟接过略有些皱巴的信,眉头微皱。
“是边城牧州宁大人送来的。”下人递了信,垂头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下人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江季麟一人。
他抬手转着那张薄信,挑眉撕开封口,取出了墨迹斑斑的信纸,嫌弃地皱了眉,“这字真丑。”
季麟哥,皇上上次寿宴,我从边城回来,一直想见你一面,但一直没见着。你在王府过得如何,王爷待你如何?皇上寿宴那独玉石可真是贵,我这几年俸禄加起来都不够买一小块,幸亏王爷免了,否则我得节衣缩食几年。季麟哥,边城下雪了……
江季麟几眼扫便了信件的内容,神色变了几变,突然烦躁地站起身不停地踱步。
蠢货!
难道宁长青就愚蠢到了想不到,送给自己的任何东西都会被王府经手,会被齐凌过目嘛!、
他这么没有忌惮地写信,若是泄露出自己的身份……
江季麟深吸了一口气,从一边的柜里那处火折子,擦了几下,出了火后便把那张信纸烧了。
星点的火印着他的眸子,黑沉异常。
宁长青……留不得了。
他决不允许,宁长青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他早就不该留他的x_ing命!
早就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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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街道上,有一道与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影跌跌撞撞地狂奔着,那人的左小腿中了一箭,拖慢了他的脚步,留下了一路看不清颜色的血迹。可浓重骇人的夜色和腿脚上的伤似乎比起他身后追逐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的身后,与他隔了十来米远,是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就像是狩猎的猎豹,每一步都缓慢而凶险,又像是坏心的猫一般,即便已经将老鼠抓在手边,也要一遍又一遍放开,再一次又一次追上去,将被追逐者一次次逼到绝望的边缘又一次次给他逃离的希望。
被追逐的人终于彻底绝望了,瘫坐在街角。
追逐者也停下了脚步,似乎在等待他再一次爬起来逃亡。
“要杀便杀了我!!”男子的声音沙哑着,逆着微弱的月光更是看不清追逐者的面庞,“别再这样玩弄我!”
追逐者沉默了几秒,突然摇头叹息:“……没意思,这么快就坚持不了了……”
“你……”猎物瞪大了眼睛,眼里的绝望和愤怒像火焰一般似乎要喷s_h_è 出来,却在即将溢出眼眶时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