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点了点头。
“可谁知道,这些都是那个李善文陷害的!”小二愤愤道,“那李善文我就觉得不是好东西,不仅贪赃枉法,鱼r_ou_百姓,竟然还想篡位!活该千刀万剐,咱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都是因着江大人清正廉明,辅佐圣上,结果李善文这个j-ian臣陷害江大人,害的江大人流离故土,吃尽苦头。幸亏圣上英明,把那李善文的罪治了,又还了江大人一个清白!”
小二越说越兴奋:“如今江大人官复原职,真是好事啊!客官,你说对吧?”
男子没有说话,垂着头,面纱落在桌沿上,似是睡着了般。
“客观?”小二奇怪地喊了声。
男子却突兀地站起来,他身高九尺有余,身形高大威猛,站起来的动作因为突兀猛烈撞的桌子“噼啪”的像,桌面上的茶壶都跳了两跳。
小二坐在桌前,被撞得腿上一痛,正要埋怨两句,却一眼瞧见男子的手,顿时吓得不敢吱声。
男子的右手上,方才捏着的茶盏碎成了几片,有几块锋利的碎片刺进了男子的手心里,鲜血顺着指缝落了下来,滴答地落在桌上。
“啪啪”几声,男子松开手,任由茶盏的碎瓷片落在桌面上,血腥味一下就散了出来。
不待小二反应过来,男子已经迈开大步走了出去。
他走得又急又快,步伐重地像是在刻意去踩什么,微颤的肩膀又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那小二眼尖,跟着男子的步伐一转头便看到男子的掌心中还深深扎了两片碎瓷,白色的内胚已经染得鲜红,分外醒目。
小二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男子出去了。
凉郡东边的马市上,一名用面纱蒙面的高大男子,用高价买了一匹骏马,正在马贩子为这笔爽快的买卖高兴时,男子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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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似乎快要力竭,毕竟已经狂奔了五个时辰。
别说马匹力竭,便是他,也总有种要心悸而死的感觉。
可他不想停下来。
月亮已经高悬在头顶,宁长青俯在马背上,恍惚间竟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所有以前想不通的问题,全部通了。
为什么江季麟会一夕之间沦为叛国罪臣?为什么李善文会势去如山倒?为什么齐国短短几月就乱成一团?为什么身有杀头之罪还执意回秦?
原来一切,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
好大的一盘棋,真是好大的一盘棋!可笑的是,他身为棋子,却痴缠上了执棋的人!
可他却下贱到心甘情愿做棋子,卑微到此时此刻也怨不起被利用欺瞒的事实,反而最恨的……
是被抛弃。
他不介意做棋子,但他害怕做一枚被利用完就抛弃的棋子!
马背上的人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时大时小,分明是笑却不含笑意,和着浓重的夜色,凄如魑魅。
第52章 竹枝,道是无情却有情(2)
“这三日可有不妥之处?”宁长青负手而立,背后的柳树枝繁叶茂,正是长的最旺盛的时候,柳树便的池塘里荷花已谢,但荷叶扔翠绿翠绿地飘着。
徐小水摇头:“府里没有什么事发生,不过金陵那些事已经发酵的沸沸扬扬,大理寺似乎要干涉五王爷登基一事。”
宁长青嗤笑了一声:“自然该干涉,那群顽固不泯的老臣最爱干的不就是彰显自己那一身老骨头么。”
这世上文人,巴不得有个机会能撞死殿前流芳千古。
如今先皇遗诏一事传出这么多谣言,证人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齐凌和齐骋又没少做手脚,也不知联合着搞了什么猫腻,把那老尚书秦宵贤也拿捏到了手中。朝堂众臣也分为两派,一派以镇国公廖金为首,依然坚决支持五皇子齐清继承大宝之位,另一派已尚书秦宵贤为首,在谣言传出来后倒戈相向,联名让大理寺执掌此案查明真相。
更何况,当今太后乃三皇子齐骋生母!先皇齐炳已一生立了两位皇位,一位乃是大皇子齐玉及五皇子齐清的生母,数年前因病而故,齐炳已神伤半年后立了齐骋之母王贵妃为后,后来齐骋出事被贬为庶民,王皇后也受了连累被齐炳已不喜,但并未废后,如今齐炳已驾崩,王皇后自然成了太后,且不管其心中作何打算有何滋味,但齐炳已驾崩前,朝堂上齐骋,齐凌,齐清三位皇子间的那场因为齐炳已突然发病而终止的闹剧并没有得到一个有说服力的结局。
当初CaoCao的结束,也不过是因为齐玉自刎朝堂换来齐炳已对齐清的不追究,但很难说,齐炳已的不追究,究竟是真的不追究了,还是病入膏肓没了追究的力气。
故而当关于先皇遗诏的谣言飞蹿时,王皇后不久便站了出来,已凤印交于大理寺,要求彻查此案并朝堂上CaoCao结束的那场对峙。
“五王爷本该在十天前就登基,可这登基大典拖到了此时都没能进行,属下当初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杀了几个侍卫,竟能搅出这样大的浪!”徐小水咂舌。
“可不止是杀了几个侍卫。”宁长青微眯起眼,“这桩事牵扯了许多人,环环相扣,步步周密。他的计策……从来都不简单。”
徐小水心里猜得出这个“他”指的是什么,也猜得到此人于宁长青来说复杂的意义,微低了头不敢接话。
“最快后天,秦国会有新的消息传来。”宁长青转过身,看着头顶的万里晴空,“王爷当会很‘惊喜’。”
徐小水一愣,还没明白过来宁长青话里的意思,突然瞧见他手上的伤:“大人的手!”
宁长青一直负手站着,受伤的手隐在背后,此时一转身恰露在徐小水的眼中。
“不碍事。”他声音低沉,徐小水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喝醉酒压在了酒坛上。”
“那大人,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吗?”徐小水没再多问宁长青的伤。
一阵风吹来,柳树的枝条晃了晃。
“对。”
他要等到,只能由齐凌本人解决的问题系数结束。
齐凌让宁长青闭门思过,但这到底要闭门思过几日并未具体说明,而就在宁长青彻夜赶回边城的第三日,一道军令降在牧州府,叫宁长青吃了从天而降的五十军棍。
至于为何打这五十军棍,传令监刑的人扔了张纸给宁长青。
那张纸上,写的正是秦国前中部侍郎江季麟官复原职的事。
“嘶……”股上的上火辣辣的疼,宁长青不能坐着只能趴在床上。
“属下塞了二十两银子的,那狗娘养的还下这么重的手。”徐小水愤愤不平,“属下刚刚打听了,那狗娘养的是李将军麾下的!”
宁长青深吸了一口气,抬眸目光不善地瞪着徐小水:“这个先放下,我现在想知道,那个李……李什么?”
徐小水小心翼翼道:“李长欣,大人。”
“李长欣!你把她带进来做什么!她是人证,就该好好和那群人待着!”
“大,大人,王爷已经见过她们一次了,这隔了好几天了都没召见,并未发严密看押的话,他们都是有行动自由的。大人被打……大人军棍这事也不知怎的就传的下面都知道了,她非要跟着来,言之凿凿说您是她救命恩人,她若不来看您就是白眼狼,没良心……”徐小水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敢与宁长青对视。
“徐小水,我再说一遍,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宁长青皱眉。
徐小水低声应:“属下知道。”
宁长青正要斥责几句,李长欣远远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她端着漆盘,跑的不快。
徐小水瞧宁长青面色不虞,忙要让侍卫阻拦,却被宁长青制止了。
“让她进来!”
李长欣进了屋子,脚步踌躇着挪了两下,怯怯地看了宁长青一眼又低了头:“哥,哥哥。”
“你端的何物?”宁长青面上没有什么神色,哑了咬牙翻身坐了起来。
“哥哥你别动!”李长欣着急地迈了两步,放下盘子,见宁长青已经坐起身来无声地打量着自己,顿时结巴起来,“我,我,我煮了汤,对伤口,有,有好处。”
她搅着手指,三分无措,三分怯懦,四分羞涩。
“端过来。”宁长青面无表情。
李长欣愣了一下,笑容爬上了面庞,她还是个小姑娘,笑容天真,衬的双颊更加粉红娇嫩,黑亮的眼睛时毫不掩饰的讨好和欢喜。
李长欣端了汤小心地朝宁长青走,还差两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一片y-in影甩了过来。
“啪!”
“啊!”
“大人!”
几种声响此起彼伏。
那晚冒着热气的汤被宁长青一袖甩到了地上,瓷碗碎成五瓣,热汤溅在了四处,李长欣微张着嘴,呆呆地立在那里,手上有一片烫红的痕迹,还挂着几片菜叶,徐小水走了两步半,身体微微前倾,伸出的手仍是没有接住那碗。
“你听着!本将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更没有什么妹妹!之所以救你们,是因为王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