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江季麟挑眉,“你似乎忘了,蝗灾,可是一群蝗虫。”
朱雀哑口。
“一只蝗,成不了气候,又惹人憎恶。所以……”江季麟转身看着朱雀,目光暗沉,“我们要做蚕。”
“属下明白了!”朱雀抱拳,心头一阵颤栗说不清是敬多一些还是惧多一些。
主子要做蚕,所以主子……以前,现在,以后,都会是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文人
江季麟微微一笑,转了目光:“青蛇怎么样了?”
朱雀一愣:“他身上伤好了,只是胳膊眼睛已废,整日里饮酒谩骂,殴打仆役,他,他有些话实在不堪入耳,属下把他关在东篱那所偏院严加看管。”
“骂我的?”江季麟眉眼半阖。
朱雀声音不由低了下去:“主子,青蛇行刺未果落入宁长青之手,不仅没有及时自裁谢罪反而重刑之下把易容的秘法都交了出去,此种行径,为何还要留他一命!甚至除了限制他行动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属下实在不解也……不忿。”
江季麟长叹一声:“你们毕竟,为我出生入死。他虽犯了错,却也受了许多苦楚,我希望他有一天能想明白,别自个和自个过不去。”
“主子……”朱雀闻言一怔,眼中泪光一闪,忙低下了头掩饰。
“不说他了,凛冬阁事宜你接手的如何了?”
朱雀瓮瓮道:“托主子的福,一切妥当。”
江季麟点了点头:“行了,这儿也没你的事了,回去做好万全的准备,大梁,齐凌必须死。”
“是!”朱雀跪地应了,转身退下,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树荫中。
江季麟垂眸看着地伤排队走过的蚂蚁,兀地笑了。
他欠蓝狐恩情,杀不了青蛇,可不代表旁人杀不了。
朱雀这人,他再了解不过,若是他下令杀了青蛇,反而让朱雀寒心,可如今此番作为,少不得让朱雀感念于心。
为进退两难的主子分忧解难,可是合格的奴才该做的事。
他不杀青蛇,杀青蛇的那个人,便成了朱雀。
这中部侍郎坐的,好久都没有让剑尝尝血的味道,端的让有的人忘了,与他江季麟作对,便是与那条贱命过不去!
六月十三日。
闭门思过的宁长青终于被齐凌从牧州府叫到了王府。
“大人。”徐小水手里拿着赤色的披风,被背后披在了宁长青背上,“皇室的人和大理寺的刑官已经到了大梁,王爷这两日就要出发去大梁,这次叫大人去恐怕是要让大人护送。”
宁长青系好了披风,扭了扭脖子,把袖口扯松了些:“不是恐怕。”
“啊?”
“是必然。”宁长青哼了一声,“李九良的功夫,远不如我。”
“此去途中怕是会有些困难。”徐小水有些担忧。
“什么困难,说来听听。”宁长青一撩外袍下摆,大踏步地朝外走。
徐小水忙跟上他脚步:“就怕五王爷那边做手脚,一路上会危机四伏。”
宁长青停了脚步,别有深意地看了徐小水一眼:“就怕他不做手脚。”
徐小水一愣,眼神快速地闪了闪,有些不确定地瞪大了眼睛:“这次?”
宁长青知道他晓得自己的意思了,微微一笑继续朝前走:“再不活动,这把骨头就老了。”
“是!”徐小水低低应了声,眼中的紧张和兴奋交织。
齐凌果然是要动身去大梁。
宁长青一进门就看到坐在一边的李九良,两人的眼神交汇了一瞬又错开。
李九良的眼神里有火,宁长青一瞧心里就有了底,朝齐凌行了礼,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齐凌轻咳一声:“今日叫两位来,是商议去大梁一事。大理寺的少卿郭涵,并尚书秦宵贤,镇国公廖金,十位一品重臣,五王爷,三王爷,朱家都在大梁,本王脱了三日,也该动身了,其他事宜已经与谋士商议妥当,就剩二位将军的安排。你们二位,一位要随本王去大梁,另一位,驻守边城。”
齐凌话音刚落,李九良便站起来拱手:“属下不才,自请随王爷去大梁。”
宁长青也站起来:“属下亦愿随王爷去大梁。”
他心里有数,李九良那神色便已经说明齐凌已有结果,那这一出……他倒要看看是为了什么。
齐凌面露难色:“二位将军是本王的左膀右臂,都本领高强,以一敌百,本王倒很难抉择。”
“王爷若难以抉择,属下自请和宁大人切磋一番,胜者随王爷去大梁,如何?”李九良拱手道。
齐凌沉吟了下:“倒也可以,不知长青如何看?”
“属下没有意见。”宁长青拱手应了,若有若无地笑了下。
原来是要试探他武艺深浅,正好,他也想试试新武器趁不趁手。
“九良久征沙场,斩敌无数,武艺自不必说,而长青打仗虽少却从未有过败绩,以前本王就听梁盛生赞过长青之勇,这次也好开开眼。不过,两位切记只是切磋,可别伤了和气。”齐凌抚着面上新蓄的短须,缓缓道。
“是!”
“遵命!”
第54章 竹枝,道是无情却有情(4)
王府前院面积不小,两人各拿了兵器,就在前院站定。
李九良看到宁长青手中兵器,愣了一下:“宁大人何时使上锤了,李某记得你以前使的是剑。”
宁长青垫了垫双手的锤,笑道:“剑太轻了,以前使着还顺手,现在那在手里轻飘飘地没感觉,还是这二百斤的锤使着舒服。”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哗然。
二百斤!一只锤二百斤,宁长青竟然左右手各持一只,还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
李九良强笑:“李某倒从不知道宁大人竟如此神力。”
“李兄过奖了,常闻李兄善使剑,而在下剑术一般,此次倒要请教一番。”宁长青仍是笑着,手里却渐渐缩紧。
用剑,他永远都不是季麟哥的对手。
这共四百斤的铁锤,才让他有赢季麟哥的把握,他将这锤的使法和剑术的技巧结合,苦练许久,今日就拿这李九良练练手!
两人持了兵器,站定朝齐凌拱手。
齐凌点了点头。
“比武开始!”侍卫朗声道。
两人对面而立,又互相拱手,再抬起头已经同时退出两米,摆好了手里的兵器。
李九良喝了一声,长剑兀地朝宁长青左肩斜上刺去,宁长青抬锤一档,李九良的剑顺着锤面轻飘飘滑像宁长青门户大开的胸口。
宁长青侧身一闪,顺手举起右锤砸了下来。那锤来势汹汹,直冲李九良面门,李九良不急不缓,侧腰躲避,刚刚闪开又一锤朝胸口砸来,李九良心里一惊,以剑挡之,头皮一阵发麻,这二百斤的锤撞在剑上不知能否抵挡得住,就是抵挡住了,胳膊也要受到极大的冲撞。却不料那锤堪堪近了身却在最后要撞上剑的时刻移开了,顽童似的从李九良剑面滑过,但光是这一滑,已经让李九良分明地感受到那锤的力道。
“你!”李九良怒火攻心。
他心里已经清楚,自己绝非宁长青的对手,别说过招,若是宁长青全力一锤,他一招都抵挡不住!可这小子每每放水,似乎就是在戏耍他李九良!
转念间,两人又是过了十几招。
旁人眼里两人不相上下,可李九良再清楚不过,宁长青就是在拿他戏耍!他不时地使些诡异的锤法逼自己用尽招式抵挡,可自己每每做好了迎挡重锤的准备便屡屡与那锤失之交臂!
实在是欺人太甚!
李九良怒红攻心,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不是宁长青对手的事实,失心疯般哇哇叫着一个剑花一个剑花地刺。
这回旁人也清楚地看出来李九良不是宁长青的对手。
宁长青嘴唇抿了抿,颇有些遗憾,本还想多过几招把这剑锤相抗的把式都过一过,怎料得李九良这么不经锤……
罢了。
宁长青微晃一下,一锤砸了过去。
“砰!”李九良的剑应声而断,断剑飞出去数十米,c-h-a在了树干上。
李九良被锤的力道震地两臂一颤,酸痛无比,脚下不稳连退四步,待站稳后面色y-in沉地看着宁长青,眼里虽有不甘,却更多是惊恐。
宁长青分明没有多少内力,功夫底子也薄,怎么会如此难对付!
远远站着的齐凌已经拍掌轻笑:“精彩!实在精彩!”
宁长青收了锤,朝李九良拱手:“承让了。”
李九良咬牙看了他片刻,终于垂了眸,面上掠过几抹垂败之色,涩涩道:“我输了。”
齐凌笑着打圆场:“二位神勇可嘉,都是本王之幸,之幸啊!”
随齐凌去大梁的人就这么定了下来,宁长青心里半点意外都没有,跪谢之后便退下回府收拾行装。
他前脚出了王府,李九良后脚便出来了。
“宁大人!”李九良叫住宁长青,上前两步,神色复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