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隐之面色暗淡道:“娘,你不明白。这些年,只有晓秋对我才是真心的。”
美妇人望着他叹道:“当初你和那楚凡不清不楚,娘就劝过你,现在又是念念不忘这个。哎,真是冤孽!天地伦常,一直都是女为y-in男为阳,男欢女爱、y-in阳调和才是正道。你就要娶妻成家了,娘也很欣慰能看到这一天。那些以前的荒唐事你就不能丢了吗?”
说着说着,她悲从心来,引得一阵剧咳,“咳咳咳,娘也没几日好活了,你就不能看在为娘的面上吗?咳咳。”
苏隐之起身上前为她轻拍顺气,皱紧眉头,无奈道:“娘,你别说了,休息吧。”
安抚了病中的母亲,苏隐之迎着月色走出了小屋。他望着明亮的月色,轻轻叹息道:“晓秋,你在哪里?你能再等我几年吗?三年,不,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去找你。”
农历二十七,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落隐山庄那人声鼎沸、大佬云集的喜宴已经接近尾声,敬酒声祝贺声醉笑声,声声入耳。
“咦?新郎呢?怎么不见了?”
“刚才应该是楚家堡的楚少堡主在和他敬酒。这会,嗯?两个人怎么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不见了?肯定是偷偷回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哈哈,不错不错。那便不去闹他了,苏庄主还在这儿呢,老夫再去敬他一杯。”
……
远离喧闹喜堂的后院一隅却是异样的冷清,楚凡仍然无比震惊地望着眼前的苏隐之,脑中无法挥去刚才看到苏隐之第一面时的不可置信,和在喜堂中一对新人拜堂成亲的场面,更让他甜酸苦辣、五味杂阵。
“真得是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楚凡地声音颤抖着,“你居然还活着!”
想起刚才带着几分醉意的楚凡固执地要求私下见面,几乎要在喜宴上当场闹起来的样子,苏隐之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对他动了几分恻隐之心,情不自禁地就带他来到了后院。
苏隐之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让冰冷的晚风将自己那颗被搅动的心平静下来,思及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心顿时坚硬如石。
他脸色冰冷地望向楚凡,道:“我活着,让你很失望吧?”
楚凡怔忪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道:“这是什么意思?四年前,你不是……你,你是怎么……当年……”楚凡陡然发觉,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苏隐之,却被苏隐之冷冷地闪开。
楚凡紧锁眉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当年我听到你被烧死时,我都快疯了……”
苏隐之听着他的话,心中被压制了这些年的愤怒和仇恨在一点点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一字字道:“误会?误会我,想高攀你们楚家堡的门楣,然后一心要至我于死地的误会?”
楚凡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至你于死地?怎么可能!是那个路天青对你胡说八道吧。是他心胸狭隘要烧死你……萧南,你宁可信别人,也不信我……”
苏隐之怒极而笑道:“不错,那个只肯相信你的笨蛋已经死了,千真万确已经被烧死了!”
苏隐之望着楚凡慢慢变得苍白的脸色,道:“所以,楚少堡主以后请慎言,我是落隐山庄的苏隐之,不是那个被烧死的萧南!”
楚凡不是一个笨蛋,相反他一直是个聪明绝顶、进退有度的人,骤然看到早已成灰的苏隐之,他第一个反应是震惊,第二个反应是无比震惊。再加上心上人突然死而复生的同时却成了别人的夫婿,他心中既震憾又不甘心,既慌乱又急燥。勉强抑制着到了两人面对面时,苏隐之那满腔满腹的恨意先是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
现下,慢慢开始回过神,想起一个多月前楚涛寿宴前后,自己父亲与赵令的奇怪举动,想起突然就莫名其妙溺死的赵令,想起更久以前萧南是因为何人才会流落到了风尘地。
他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凉,越想越脸白,整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无比艰难地道:“所以,当年不是那个路天青,因为嫉恨要烧死你,是吗?难道真是,真是,是……”楚凡已经说不出“我父亲”那三个字来。
苏隐之冷笑道:“昔日所赐,碧落黄泉都无法忘记,日后必会还之!”
自从,他成为落隐山庄的少庄主之后,对于当年的种种他自然也是前前后后回想过许多遍,也曾试着隐匿地追查过。
虽然真相不是很明了,但很多东西只要是亲身经历过的人都能明白那唤之欲出的真相。
那些人和事,是他永远无法原谅的,现在的隐忍和压抑只是在为以后的复仇作的准备而已。
苏隐之冷冷地望着他,对也罢、错也罢,他们之间的所有一切真得已经在那场大火中焚之一炬。而他心中对这个男人最后的那点悸动也终于慢慢地消失。
苏隐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迎着晚风,他带着一身凉意走向了他的新房。
身后,楚凡失魂落魄地站着,口中由在喃喃自语道:“所以,当年所有的一切,都一场骗局……”
这一切,真是相见不如不见!
枫竹轩分为南院、北院和中间庭院,那南北两个院落的格局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南院是司明宇现在居住的,而北院则是为未来主母所准备。
这几天,北院进进出出的很多人,在打扫整修着。
而在枫竹轩进出的侍从小厮们,每个人都带无比震惊的口吻在偷偷地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带着无比复杂的目光在偷偷打量着路天青。
这些天,好几个裁缝也被请了上山为路天青量衣剪裁。每天都有不同商贩前来拜见他,请他过目选购各式家俱用品。
这一切让路天青每天都在云里雾里地应接不暇。
司明宇抬头看了一眼神游天外、茶水煮开很久了都没反应的路天青,轻笑一声,上前帮他茶水从小炉上拿开。路天青这才惊觉自己走神已久。
“在想什么?”司明宇带着玩味望着他。
路天青有些支吾道:“在想,北院……”
司明宇笑道:“嗯,是的。北院是你的,你是该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添置。”
路天青神色惶恐地道:“我住这儿就行,那里,还是……”
司明宇道:“成亲后你喜欢住哪里都好,但那间院子是为你准备的,哪怕你不住也总要整修一下。不过,新房还是布置在南院,你觉得可以吗?”
路天青皱着眉,踌躇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道:“明宇,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要是真得娶了我当正妻,你会被人耻笑……”
司明宇轻轻一笑,霸气而狂傲地道:“我司明宇何惧被人耻笑。”
他上前拥住路天青道:“与其胡思乱想这些,不如想想要些什么彩礼?”
路天青被他逗得神色一松,笑道:“我不要什么彩礼。”他把头埋进男人的肩窝,喃喃梦呓道:“这是都是真的吗?真的吗?不是我做梦吧?”
司明宇轻声道:“我们的贴子都让人送出去了。”
路天青微微一怔,道:“贴子?”
“我们成亲的喜贴。”司明宇淡淡地说道,而路天青却立刻神色紧绷、身体僵直,缓缓地抬头望向司明宇,“喜贴?那么,会有很多人来?这样好吗?”
一想到会有满屋子的人目光鄙视地对他和司明宇指指点点,议论着他出生风尘污垢之地的由来,嘲讽着司明宇奇特低劣的眼光,或者整个茗剑庐都会因为他被贬得一文不值、名誉扫地。
思及种种场景,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司明宇环着他的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道:“不会有不相关的人来观礼。” 他的言语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傲,道:“江湖中也没什么人有资格让我请。那份只是一个告知函。告知江湖,我要与你成亲,以后,你就是我司明宇的人,是茗剑庐的人。”
路天青听着,心中激动万分。
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堂堂正正给他一个身份。这份感情让他身心震憾,更让他惶惶不安地自惭形愧。
路天青轻轻道:“我好怕会拖累你。”
司明宇搂着他的手微微一紧,轻叹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去想这些根本不会存在的问题呢?我们的婚事就让你这么不喜欢吗?”
路天青本能地摇摇头,声音下意识地高昂起来,道:“我喜欢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司明宇微微一笑拉过他,轻轻吻住他的嘴唇。路天青半仰起头,伸手环上他的脖颈。
两人缠绵悱恻地吻在一起。
直至,一阵轻咳声从门口传来。司明宇自然是早已发觉有人走近门口,他不动声色地将想挣扎离开的路天青牢牢地抱住,再一次用舌尖用力地扫了一遍他的唇齿内外,才慢慢地分开。
路天青脸微微有些发热,飞快地望了一眼走进来的言。
言神色如常,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道:“主上,您找我?”
司明宇道:“嗯,父亲希望你恢复身份后,能搬去筑玉阁陪他同住,你意下如何?”
言脸色微微一变,道:“属下从没有半分逾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