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年轻人一拍巴掌,“没什么大不了的。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在下坚决捍卫自己的立场,如果再让我遇到,还是那番说辞,绝不含糊!”
无为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却十分清楚。若非那夫人有意留手,加之年轻人运气好,这会儿都该入土为安了。但他对年轻人印象很好,也就不直言拆对方的台。
有涯在旁飘来一句:“兄台作风实属罕见,不知是何缘由?”
“嗯?”年轻人狐疑看了看两人,一抱拳,“在下饶天泽,你们呢?”
无为痛快言道:“无为。这是我朋友有涯。”
饶天泽了然地点点头,“报过名字,咱们就算认识了。有什么话在下可以就直说了。”
两人相视一眼,“愿闻其详。”
饶天泽举杯一饮而尽,稍稍压低声音,“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因不愿顺从长辈指腹为婚,这才跷家走江湖,辗转来到息丹城。当日初到,碰巧听到这种指腹为婚的荒唐事,一时怒气上头,忍无可忍。”
有涯得知原因,不由得暗自翻个白眼儿。无为倒是颇为感同身受,甚至冲饶天泽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天泽兄,真x_ing情中人也。”
饶天泽又压下一口酒,加重语气,“终身大事!过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哪能在娘胎里就被定下?想当初在下的娘亲还说什么‘我在娘胎里就同意她们了’?我还是个r_ou_球,不能骨碌一下,就被理解成答应这种荒唐事吧?”他说着,一手背拍在无为的心口,“你说是不是?”
无为越听越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少师夫人也是这样给少师无为定了亲?他曾经还为如何化解此事,忧心忡忡。难怪那会儿总觉得饶天泽的话在理,原来走过江湖的长辈都是这般作风?他连忙应承,“是,确实有些过分了!”
得到肯定,饶天泽越说越激动,毕竟这是他憋了多少年的委屈,无人可诉。索x_ing跟这两人倒苦水,反正酒足饭饱,天各一方。他忿忿言道:“重点是,在下从来都没见过对方,只晓得是个文生,也不知道人是圆是扁,是歪瓜裂枣,还是邋遢糙汉。我饶天泽这辈子最讨厌读书人,迂腐,惧事。”
“等等!”有涯忽地听出关键点,疑惑地问道:“听兄台言说,家中给指定的怎么好像是个男子?”无为仔细想了想,也是满脸狐疑。虽说是指腹为婚,但落地发现两家都是男孩儿,也不改吗?男子和男子?!
“啊?!”饶天泽哈哈一笑,“比喻,比喻懂不懂!”他见两人仿佛仍有不信,一双眼睛四处一瞟,指着楼下远处言道,“哎!你们看,那人很奇怪,背着一个看上去有几百斤的大石雕。我刚才就见他边走边打听,好像是在找人,叫个……叫什么来着?”他努力思忖,猛地一转头,双目直勾勾盯着有涯,把人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他找的人就叫‘有涯’!”
两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名中年壮汉,身后背着一个石雕童子,约莫二尺多高,五官精致,活灵活现。无为低声对有涯言道,“我就说吧,看到你就有祸事!”后者一脸哭笑不得,“真的是冤枉啊,我不认识他。”
饶天泽此时却瞥见另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急忙忙地对身边两人说道:“在下身负要事,有缘再见!”说罢,纵身一跃,落在街上,直奔一人而去,口中喊着,“大侠,喂!大侠!等等我啊!”
第62章 062
两人跟着望过去,又是上次接下饶天泽那个年轻武者。武者大步流星地在前头走,饶天泽追地有些辛苦。可就算这样,在路过背石雕的壮汉身边,他还不忘停下,手舞足蹈地向其诉说着什么,继而一手指向酒坊。有涯嗖地一个闪身,躲到柱子后面。
“这饶天泽虽然行为乖张,人倒是很热心肠嘛。”无为见那壮汉面上一脸感激,当真朝着这边走来,幸灾乐祸地言道:“想不到你有涯大护法,也是声名远播啊,竟然有人慕名而来。”
“不认识!不见!有事儿也别找我!”有涯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楼外大街,“人走了没?”
说话间,那边楼下已经掀起一阵躁动。壮汉背着石雕,径自走入酒坊,拐个弯儿,就奔楼上去。店小二急忙拦下正欲上楼的壮汉,“客观,您这石雕看上去有几百斤,会压碎咱们店里的楼梯。要不小的还是安排您在一楼坐吧,或者您先把它放在柜台?”
“这……”壮汉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扫视一圈儿酒坊,又看看木质楼梯,犹豫着言道,“其实,我需要上楼找人。”
“您找谁,我帮您去楼上喊一声?”
“哎,别别别!”壮汉此时却越发踌躇不定,心知自己是来寻人的,更是来求人帮忙的,哪有让高人亲自下楼来接自己的道理?他想了想,唉声叹气,“我……我还是在外面等吧。”
“且慢!”有涯来到壮汉身边,低声言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说罢,率先走出去,壮汉连忙跟在身后,再其后是结了账,尾随而来的无为。
三人前后脚,寻到一处僻静角落。有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是受谁的指点找到我?”
壮汉打量一番对方,言道:“刚才路上,一名叫饶天泽的年轻人,他说……”
“不是这个!”有涯瞥了壮汉一眼,“实不相瞒,在下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的意思是,是谁告诉你到息丹城来找我!”
“您……您就是有涯公子?”那壮汉顿时一脸激动,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地,不住地磕头,连声哀求,“高人,求您救救小儿吧,求您救救小儿啊……”
此刻近距离接触,无为和有涯才敢笃定,这壮汉身后背着的石雕童子,内中乃是一个活生生的孩童。只是这孩童的血r_ou_皆已被石化,抬手触及,尚能感受到内里包裹的骨架。
有涯伸手把人扶起来,出言问道:“你先说明白,是谁指点你到息丹城寻我。”他满脑子疑问,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哪里来得在外熟人?看样子还提他宣扬了一把。
壮汉连连点头,“前些日子,有一老一少两人,路过我的小店。得知我家中不幸遭遇,深为同情。其中年轻的书生告知,可到息丹城寻找一名叫‘有涯’的世外高人,也许能够解开小儿被石化的怪象。”
原来是兰北望?!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暗暗松了口气,异口同声地言道:“还好不是他!”话一出口,皆是狐疑盯着对方,不约而同地追问,“你以为是谁?!”
无为眼神游移不定,指着壮汉和石雕童子,对有涯提醒道:“这位大哥千里迢迢而来,你先帮他看看,这娃娃还有的救没?”
话虽说得轻描淡写,两人都看得出,壮汉的儿子是被妖袭击,才变成石雕童子。有涯一手覆在石雕童子的天灵片刻,悠悠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是怪象,我也就直言不讳了。”说着双手一摊,“你这个……我救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下手的那只……咳咳,那个人才行。”
壮汉闻言,面色惨白,“这……这要去哪里找那班人啊……”
无为从旁听不下去,“你不如说说,事发当时的情况,也许能够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
经壮汉诉说,两人终于明了事情始末。原来是有名阔少,曾路过他家小店。一顿酒足饭饱之后,非但不给钱,还纵仆打砸。小孩子冲上去咬,被阔少一把抓住,扬言要活活打死。可就在鞭子一起落的瞬间,壮汉的儿子不知怎得就变成了石像。那阔少挥舞着马鞭,却只能打在石头上,只得忿忿离去。
“这倒是很新奇。”有涯言道,“我本以为是哪个妖类,袭击了那孩子。可依壮汉所言,似乎是那名阔少抓到了他儿子,接着,孩子就变成了石像?既然阔少原想打死那孩子,就绝对不会是他暗中做手……”
“嗯,嗯嗯……”无为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喂喂喂!”有涯不满地言道,“都找上门了,无为少爷能不能动用一下您的智慧,帮忙想想注意?”
无为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笑吟吟地问道:“这事儿,和我有关系吗?”
“他来找我,不就约等于间接找了你吗?”有涯说着,痞痞一笑,“兰北望可是已经送过谢礼给你,无为少爷,拿人的手软。”
说起这茬,无为忽地想起来那对儿玉佩,斜视有涯一眼,懒懒言道:“在这世上,能够把人石化的妖类,少说有成百上千种,每种粗略估计也有万八千只。又根据修行及功体不同,也能分出数不清的派别。当然,在解法上亦大相径庭。”说着把手往对方面前一伸,“百妖录拿出来。”
“啊?!”有涯面色突变,支支吾吾地言道,“那个……那个我……来的匆忙,没带。”
无为一脸震惊,“你一个天龙门护法,为什么不把它带在身上?!”他顿了顿,又道,“这下完了。现在,只能看那孩子的造化。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让咱们碰上那伙人。”
好在老天开眼,这一日,息丹城里热闹非凡。不知是哪路来得有钱人,驱着一辆极为华丽的六马辇车,大张旗鼓地入城,在主街道上缓缓而行,把个原本宽敞的街道,堵地十分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