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 作者:弄清风【完结】(66)

2019-05-06  作者|标签:弄清风 灵异神怪 年下 古穿今

  乔枫眠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紧接着也说了一句:“我也去。”

  太白太黑不知从哪个角落又蹿出来,高举双手,“去哪儿?我也去我也去!”

  商四烦得很,怎么每次都要拖家带口的,成了家的男人就没有自由了是不是?

  尤其是小少爷,都嫁出去了还不让人省心,真烦,嫌弃他。

  “你不带我我就跟陆哥告状,说你在长安喝花酒。”乔枫眠微微笑。

  这可把商四给气死,可陆圆圆是他的死x_u_e,一提到他,商四就没辙了。反正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太白太黑就不要带了,嘤嘤嘤还要抱着哄。

  “嘤嘤嘤嘤嘤!”太白太黑张着小胖手,没等来主人的抱抱,眼睁睁看着一行人被书里飘出的金色字符带走,伤心得决定等陆知非回来就立刻告状。

  臭主人,今晚不要让陆陆跟他一起睡觉觉了。

  这厢两个小胖子正在谋划复仇大计,那厢商四已经带着旅游团来到了鬼宴当日。眼前金光渐隐,岑深抬眸望去,一片欢笑声中,贞观十七年的鬼宴跃入眼帘。

  大红的帷幔挂满了这座传说中的往生塔,明明是众鬼聚集、y-in森可怖的场所,却让人觉得仿佛身处大唐繁华宫殿内,丝竹声响,笑语盈盈,一派和乐。

  “我去找星君喝酒,你们自便。”商四到了地方就不管他们了,一个人抄着手慢悠悠的往楼下走,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们此刻所处的地方是往生塔的最顶层,周围只有他们几个。

  乔枫眠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来往生塔,倚着栏杆望着楼下的宴饮,道:“在这里,商四是仅此一个的,只要他出现,原来那个就会被取代。不过你们可没有那个特殊x_ing,所以要记得小心行事,别被人发现了。”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桓乐听的,桓乐点点头,拳头却不由攥紧——他忽然有点紧张。

  不,是很紧张。

  他一向大胆的,可这次他特别紧张。他马上就要看到夫子了,还有宋梨、平儿,甚至是当初的自己,而这次呈现在他眼前的,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真相呢?

  他不敢多想,不愿猜疑。

  蓦地,一道温暖贴上了他的手背。他低头,就见岑深握住了他的手,小半个身子则探出了栏杆,望着下面的情形。

  红烛的灯火照耀着他的侧脸,让他看起来温和极了。

  “要我帮你看吗?”他回眸问。

  “不。”桓乐摇摇头,坚定决心,“我和你一起看。”

  很快,乔枫眠见他们眼里似乎只看得到对方,不愿自讨没趣,便也追随着商四的脚步而去。顶楼只剩下岑深和桓乐两个人,但他们没走,怕跟另一个桓乐撞上。

  桓乐注视着下方,虽然知道桓乐此刻心里一定煎熬,可他仍感到了一丝开心。

  至少,他看过了桓乐曾经看过的风景。

  “来了。”一抹耀眼的红衣,再次如惊鸿一般掠过岑深的视线。他下意识的用目光追随着他,看着他在一众鬼怪间信步穿行,看着他端起酒杯言笑晏晏,那自信从容的姿态、英气逼人的眉眼,一颗心不由自主地被牵引着,好似也沾了一丝醉意。

  有人便不高兴了。

  “虽然你看的是我,可我还是会吃醋的。”桓乐从背后抱住他,委屈的把下巴搁在他肩头,抱得忒紧。

  “别闹。”岑深回头看着他,为了安抚,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可桓乐却觉得他是沾了另一个自己的光,吃醋吃得飞起。

  这时,岑深恰好瞥见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立刻问:“那是不是你大哥?”

  “大哥?”桓乐登时顾不上吃醋了,一个箭步抓住栏杆往下探看,果然——那个正在五楼四处张望着找人的,不正是平儿么?

  他情不自禁的想喊一声大哥,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了。

  两人紧盯着桓平的一举一动,不曾错漏分毫。但今夜的桓平似乎只是来找人,既没与鬼搭讪,也没有喝酒作乐的念头。

  一切正如桓乐当时推测的那样,桓平应当是遵循母亲的叮嘱,前来寻桓乐回家。

  可桓乐的表情却在此时突变,他死死的盯着鬼怪聚集的某个角落里,喃喃道:“竟然是他,他竟然也在……”

  岑深追问:“怎么了?是谁也在?”

  “还记得我说过的红衿院闹妖的案子么?”桓乐紧紧攥着栏杆平复心情,“我说我的仇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哪个做了鬼,就潜伏在这鬼宴之上,没想到还真有。”

  

第60章 真真

  “有一年夫子一同跟我走过红衿院所在的那条街, 望着门口的红灯笼,说——那地方恰似荷塘。我起初只以为那是夫子的溢美之语, 因为夫子不是一个以出身论贵贱的俗人。那红衿院里亭亭玉立的姑娘们, 可不就是那长于淤泥中的莲花?可后来我才明白,荷塘里不止有莲花,还有淤泥之下的藕。那一节节雪白的藕,可不恰似累累白骨?”

  岑深听着桓乐的叹惋, 心情微妙。作为一个纯现代人,他对于青楼的概念, 大多来自于各种影视剧。

  它有时是各种案件的发生地,有时是文人s_ao客们饮酒作乐的场所, 痴男怨女轮番登场, 一个又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在这里上演。所有人都知道它的本质是罪恶的,可许许多多人仍然心存向往。

  桓乐即将要说的故事,一定也不是个美好的故事,岑深想。

  但此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桓乐追忆往事,他迅速指了指四楼东北面的角落里, 道:“看到那个被红纱挡住半边身子的人了吗?就是他。”

  岑深遥遥望去,看到了那个婀娜的背影, 黑发如瀑、红衣似火,一截藕臂裸露在外, 指尖挑着身旁某个酒鬼的下巴,光看背影,便让人想入非非。

  “她是谁?红衿院的姑娘?”岑深蹙眉。

  “不, 他是个男的,没有姓,只有一个名,唤作真真。”桓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他是院里某位姑娘生的孩子,因为男孩子不适合在那种地方生活,所以从小到大一直作女儿打扮。还有……他是个半妖。”

  闻言,岑深心中一凛。

  桓乐小心留意着他的表情,继续道:“只是他的病症比你要重得多,所以长到十五六岁的模样便去了。他做了鬼,却不曾离去,没过几年院里便开始出现客人无故失踪的案子。起初只以为是人走丢了,京兆尹去查,也没查出什么名堂,尸体找不到,红衿院所有人也都有不在场证明。可是后来,街头巷尾忽然多了个传闻,说——红衿院里有个冠绝长安的花魁叫真真,美人如玉隔云端,引得无数人争相前往,想一亲芳泽。”

  “可红衿院没有这个人。”岑深道。

  “没错。真真是真是假,一时成了谜团。可有人信誓旦旦,说曾在红衿院中惊鸿一瞥,甚至画出了他的画像。画像其实只有三分相似,可也是一个佐证。后来事情越闹越大,大理寺c-h-a手,发现所有失踪的人其实都是妖怪,所以案子便移交到了朱雀台。”

  桓乐还记得那时的盛况,明明是一桩涉及到无数条人命的案子,可就因为冠以“美人”之名,便成了津津乐道的佚闻。

  许多人甚至心存幻想,觉得那些失踪了的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留在了真真身边,似所有话本里的好运书生一样,获得了美人的青睐。这无疑是一个过于烂漫、甚至愚蠢的猜想,可在那样的太平盛世里,纸醉金迷的灯影下,这样的烂漫才是最合时宜的。

  桓乐便曾在酒宴之上听过这个猜想,一群高门子弟推杯换盏,谈笑玩乐,说是风流也好、放浪也罢,反正桓乐只是去吃酒的。

  他曾向往过当一个纨绔子弟,喝遍天下酒,打马过长安,还不用上学堂,美哉乐哉,好不自在。

  后来他发现这帮贵公子们回家都是要挨打的,久而久之也不那么向往了。

  他是谁,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桓三公子,应当自成一派。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做一个可以引领长安时尚风潮的男人。

  “但我没跟他们一道去看真真。”桓乐适时撇清自己。

  但岑深不信,以桓乐勇闯鬼宴的好奇心来看,他怎么可能不去看传说中的花魁。

  面对岑深质疑的目光,桓乐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我真的没跟他们一起去,我是独自去查案的。”

  在案子移交到朱雀台之前,桓乐确实去过红衿院。他那样的x_ing子,要让他忍住不去一探究竟,那实在有些为难他。

  于是宝刀少年桓半山,挑了一个微风徐徐的夜晚,决定夜探红衿院。

  “你有见到他吗?”岑深问。

  “见到了。但他那天已经有客人登门,我只来得及看了他一眼,他便消失不见了。”桓乐至今仍有点惋惜,如果他再早一点去,说不定就可以救下那个人了。

  岑深却忽然问:“他美吗?”

  桓乐下意识答:“美……是美的,可不如阿岑好看。在我心里,阿岑最好看。”

  岑深不予置评,目光扫过楼下的真真,却始终不见他转过头来。桓乐说他是个半妖,又专门挑妖怪下手,是为了报复吗?

  桓乐见他望得出神,却不敢继续往下说。红衿院闹妖的事他提了许多次,却一直不敢告诉岑深关于真真的故事,原因也是一样的。

  同是半妖,真真在有些方面,跟岑深太像了。

  幸好在这个时候,真真终于发现了桓平的存在。他望着桓平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似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这是最终杀死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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