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 作者:弄清风【完结】(8)

2019-05-06  作者|标签:弄清风 灵异神怪 年下 古穿今

  思绪渐渐沉降,桓乐终于沉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一早,被某个无情又冷酷的人一脚从沙发上踢下来。

  “嗳。”桓乐坐在地上,一脸茫然。

  院里传来“叮咚”的门铃声,坐回工作台前拿起图纸的岑深头也不回的道:“去开门。”

  桓乐抓了把头发,迷迷糊糊地跑去开门,却没看到任何人。他又往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任何身影,正想要关门时,却在门口发现了一个小竹篮。

  小竹篮里装着一个奇奇怪怪的小铁盒子和一张纸。

  桓乐再三确认这里只有一个小竹篮,而后狐疑地拿着篮子回去找岑深:“外头只有这个东西。”

  岑深只看了一眼,心里却仿佛已经明了:“放那儿吧。”

  桓乐却还有些好奇:“纸条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劳烦,落款则是桓乐认不得的两个扭曲字符——Wu.

  岑深没有回答,阿贵探出水面,道:“那肯定是隔壁的无先生又来了。”

  桓乐:“隔壁的先生?那他为什么不进来?”

  阿贵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无先生就是不存在的先生,隔壁是个荒废很久的空房子,压根没人住。”

  “没人?”桓乐惊奇:“那东西是从何而来?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还有落款呢。”

  “那你不也是大变活人么?少侠,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不知道,只是你还没见过而已。”阿贵大师慢悠悠地爬出水缸,还很爱干净地在水缸外铺着的毛巾上擦了擦脚。

  桓乐只得再次感叹现代果真跟大唐很不一样,视线则控制不住地越过院墙,企图一窥隔壁的情形。

  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隐约的争吵声。

  “肯定是王老太太又因为那几盆花跟他老伴吵起来了,老头子前段时间迷上了唱戏,一大早就要开嗓子。老太太嫌他唱得太难听,把她的花儿都给唱蔫儿了。”阿贵适时地给桓乐解惑:“哦对了,王老太太住在东边,无先生在西边,你刚才看错地方了,少侠。”

  桓乐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岑深。

  岑深从篮子里拿出收音机,对上他的视线,说:“我只是个修理匠。”

第6章 大唐亡了

  周六的下午,桓乐一个人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拿块板砖敲着岑深打发他的核桃,一边吃核桃r_ou_,一边遥望远处的胡同口。

  阿贵花了半个小时从屋里爬出来,问他在干嘛,桓乐回答说:“我在观察,夫子说我不懂人心之深,不知世界之大,离家出走可以,但是回去的时候必须写十篇文章带给他。”

  “你这夫子是书院里的夫子吗?还有鼓励学生离家出走的?”阿贵问。

  “夫子自然是书院的夫子,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子,只是特别穷。”桓乐歪着脑袋回忆着:“他就是太穷了所以才收我的,因为我有钱。”

  阿贵:“……你们夫子还真是不拘一格,那你观察出什么名堂了吗?”

  “没有,人世多茫茫,我心多烦忧啊。”桓乐摇着头,“啪”又是一板砖下去把核桃拍了个七零八落。

  “那你慢慢烦忧吧。”阿贵可不喜欢他装的这股深沉文艺范儿,又慢吞吞地往回跑,找金鱼玩儿去。

  平静的日子如是过了两天,桓乐每天都坐在门槛上敲核桃,愣是没憋出一句之乎者也。他还去隔壁无先生的屋门口观察了很久,但就是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对此颇为遗憾。

  岑深倒是因此享受着难得的清静,脸色好了不少。

  可是第三天的下午,桓乐忽然大惊小怪的从外头冲进来,惊得正从水缸里爬出来的阿贵又扑通一声栽了回去。

  岑深急急想要锁门,来不及了,桓乐扒着门框,眼睛瞪得大大的问他:“武才人做皇帝了?”

  岑深关门的动作顿了顿,反问:“你有意见?”

  桓乐急忙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激动:“真厉害啊,太厉害了,她可是个人类,我娘想要占山为王还得打上个三百场呢。”

  桓乐的反应倒出乎了岑深的意料,他下意识地问:“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反对?”桓乐不明所以。

  岑深默然,关于桓乐的出身,他虽然没仔细问过,可一个敢在半夜翻越皇城的锦衣少年,一定非富即贵。

  皇城里的贵族子弟,接受的可是最正统的礼教。

  桓乐似乎看出了岑深的疑惑,哈哈笑了笑,张开双手解释道:“不管哪个人类做皇帝,山河还是我的山河啊。”

  岑深微怔,他倒是忘了,桓乐归根结底是个妖怪。在妖怪的世界里,几万年来只奉行一条铁律——强者为尊。

  但与此同时,岑深想到了一个能制住桓乐的好办法。

  “你从哪儿知道武才人做了皇帝的?”他问。

  “隔壁王n_ain_ai请我看电视。”桓乐答:“电视真好看。”

  岑深的家里没有电视,只有一台他用来辅助工作的电脑,还是自己改装过的,根本不让别人碰。桓乐又没有手机,所以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全中国除了他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但让岑深最觉神奇的是,他在这儿住了那么多年都没把邻居认全,桓乐才来了三天,就能去隔壁王n_ain_ai家看电视了。

  到底谁才更像一个现代人?

  岑深让桓乐在工作室待着,径自回屋抱来了一叠书。这些都是他研究小绣球时淘来的唐朝相关的资料,有正史、野史、奇闻异事还有各种器物相关的书。

  他把书给了桓乐,难得温和地说:“拿去看吧。”

  桓乐有些受宠若惊,放下书又往外跑,没过几秒他跑回来,把一个玻璃罐子递给岑深:“给你。”

  岑深接过,看到满满一罐子剥好的核桃。他怔了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桓乐给了核桃,自认为礼尚往来,很自得的抱着书跑向了沙发。

  沙发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的根据地,因为沙发不够长,他还在旁边摆了一张矮凳翘脚。

  桓乐去看书了,小小的院子又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岑深见他看得专注,心里的那一点点小小罪恶感慢慢消散,转头继续钻研他的阵法。

  阿贵无聊地在游廊上四脚朝天晒太阳,才三月的天,怎么就枯燥得像是在冬眠。

  可是小院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入夜之后,当岑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隐约的嘀咕声,还有可疑的哭声。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声音还在,但是他并不想理会。翻个身,塞住耳朵继续睡觉。

  可是岑深高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像他这样的人,除非累极,否则有一点声音都无法安然入眠,更何况那还是黑夜里隐隐的啜泣。

  他一直辗转反侧到凌晨两点,终于忍不住下了床,“砰”的一声打开隔壁工作室的门,眼风如刀往沙发上一扫——没人。

  岑深愣住,这时阿贵趴在水缸边朝地上指了指,他才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桓乐。

  月华如水,漾开一地水晕。没开灯的房间中,长发的少年就这么穿着身薄薄的家居服抱着膝盖躺在一大堆书里,眼泪从他的眼眶里静静淌下,打s-hi了泛黄的纸张,而他的眼神中,满是迷惘和空洞。

  有那么一瞬间,岑深觉得自己面对的只是一具来自一千三百年前的空壳,至于他的灵魂,已经迷失在历史的滚滚尘埃中了。

  伤心,是真的伤心。

  这已经不是白天那个说着“山河依旧是我的山河”的少年了。

  “起来。”岑深打开灯,道。

  桓乐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地吸了吸鼻子,然后转过头去继续伤心着。这让岑深忽然产生一种罪恶感,这种罪恶来源于毫无人道的剧透,就像拿着一个大饼铛子,“哐当”一记砸在对方头上。

  毕竟历史不是电视剧,它是真实存在的。当所有的一切化作寥寥数语的文字,万千人的x_ing命、曾有过的辉煌,以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复存在,其中的怅然或许不是他这个局外人可以体会的。

  “起来,去沙发上。”岑深的语气放缓了些。

  “我不。”桓乐红着眼眶,拒不配合。

  岑深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继续说:“就算你再怎么哭,大唐亡了就是亡了,这件事你从刚过来的时候就应该明白。”

  阿贵一听不妙:“扎心了扎心了!”

  桓乐的心被岑深扎成了筛子,明白是一回事,可亲眼看见史书上冷冰冰的描写是另一回事啊,尤其还看到那么多他熟悉的故人。

  要死了。

  昏过去了。

  叫他以后如何面对大唐父老。

  于是桓乐嘴一瘪,瞪着通红的眼眶看着岑深,忍着不哭可眼泪不听使唤的样子,让岑深也感受了一把万剑穿心的滋味。

  他情愿回到跟桓乐初见时互相扎刀子的时候。

  “你再哭我就给你捆起来了。”岑深蹙眉。

  “你这又是何必呢?”阿贵幽幽地吐着槽:“承认自己不会安慰人有那么困难吗?老夫都要替他感到难过了。”

  岑深立刻一个眼刀飞过去,吓得阿贵赶紧缩头,真缩头乌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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