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场惊雷并未持续太久,可那雷声乍歇之后空中却又下起了滂沱大雨,四周的光线也因这丝毫不讲道理的雨水而显得暗淡朦胧。
等到度秋凉随着宗主踏入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时,那个男人正独自站在殿门口看着殿外的暴雨倾盆。男人似乎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然而过了许久,久到度秋凉身侧的宗主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他才隔着雨水氲起的雾气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就是这轻飘飘的一眼,竟让他觉得如坠冰窟。
度秋凉怎么也没想到宗主要带他见的人会是那位仙帝帝阙!他崇拜乃至迷恋将绝,却异常畏惧与将绝齐名的帝阙,因为帝阙当真太危险了,正常情况下他只会对这个男人退避三舍。
世人都说帝阙喜怒无常,而直到这一刻,度秋凉才真正懂得所谓的喜怒无常究竟是何意。帝阙的眼中分明还带着些许仍未散尽的缱绻之色,可他对着他们放出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骇人杀气。
度秋凉听不清他身侧的宗主语带颤音地和帝阙说了什么,他被帝阙的杀意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况下他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当度秋凉回过神后,那个带他来的宗主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帝阙则是坐在龙椅上继续注视着殿外的汹涌雨水。
“我之前听闻,您要见我……”度秋凉已经在心里将那个先行离去的宗主骂了几百遍,然而龙椅上的帝阙却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试探x_ing地开口说道。
他实在受不了殿内死寂的氛围,他也不想就这么和帝阙一直耗下去,他怕再耗下去自己就真的没命了。
帝阙闻言仍然没什么反应,就在度秋凉忐忑不安到极点时,男人的视线终于落到了他身上:“我的确想见奏曲之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度秋凉顿时想起今天他是和长生一同奏曲的,帝阙想见的人不是他,那么他真正想见的就是长生了?帝阙竟然也对长生感兴趣?!
度秋凉想明白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没忘了如今将绝还陪在长生身侧,而现在竟然连帝阙也对长生起了心思……要知道将绝和帝阙可是死敌,如今他们却对同一个人动了心,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是不是猜到了些什么?”帝阙倒是没计较度秋凉的失态,反而似笑非笑地瞥了度秋凉一眼。度秋凉感觉到帝阙的视线后立刻低下了头,这一眼已经不是如坠冰窟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迈向了死亡。
“既然你恰好来到了此处,那便帮我带一样东西给他。”帝阙说着随意挥了下右手,下一秒一个木盒便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度秋凉的眼前。
度秋凉刚想伸手接过,还没碰到盒子就又被殿内骤然弥漫的杀意给骇得瞳孔紧缩。这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他之前听闻过的一条传言,传言说帝阙向来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
于是度秋凉颤抖着手直接撕下了自己外袍的袍角,当布料落在盒子上的那一瞬间,殿内的杀气也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度秋凉双手隔着布料拖着木盒,几乎是满身冷汗地走出了那个男人的宫殿。
至于他为何今日才将这木盒转交给长生,倒不是因为他胆大包天地觊觎木盒里的东西,而是因为这是帝阙叫他这么做的。
帝阙在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段话就是:“今天就算了,明日再给他。我可不想看到它在那个男人的剑下化为齑粉。”
度秋凉听到这段话后只是一言不发地加快了离去的步伐。
他其实能猜到帝阙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是因为猜到了,他才更觉得这件事太过可怕。帝阙摆明了是在说,如果他今日就将这木盒交给长生的话,将绝绝对会愤怒到直接拔剑,将它给彻彻底底地毁掉。
度秋凉就算再崇拜将绝,也没傻到掺合进两位仙帝的交锋之中。他知道为什么刚才帝阙说话说得毫不掩饰,那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帝阙能轻而易举地cao纵着他的生死,只要他还想活着,那么他就只能将这一切的猜测埋在心底。弱r_ou_强食,本就是修真界通用的铁则。
度秋凉并不想死,所以此刻他才会收敛脾气为长生解释前因后果。反正无论如何,今日他一定会将这把琴连同这个盒子完完整整地转交给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
度秋凉:一不小心知道的太多了怎么破!前面那个宗主你先别走,你这完完全全就是在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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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在修真界会友
度秋凉语调平缓地诉说着一切,但他敛在衣袖中的微颤双手却透露出了他的满心后怕。
好不容易将事情的始末解释完了, 度秋凉并未去看长生的表情, 反而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将绝一眼。
此刻将绝早已半躺了下来, 他正半阖着眼注视着琼玉楼房梁周围的精美纹路,仿佛完全没听见度秋凉刚才说的那番话一般。
虽然将绝对这件事毫无反应, 长生却为此头疼得要死。之前他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希望庇佑之事只是帝阙一时的心血来潮,可现在看来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把琴怎么看都像是帝阙托人带给他的信物, 既然连信物都准备好了, 又怎么可能是所谓的心血来潮?
“这当真是那个人送的?”长生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只是这次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他努力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躺在他身侧的将绝闻言终于又有了动作, 他搭在地毯上的右手微微用力撑了一下, 整个人便懒懒散散地坐了起来。男人的面上还带着些许倦色, 可他那挺直的脊背却彰显着凶兽般的压迫感。
将绝没有再注视屋顶上那些他欣赏不来的花纹, 他的视线重新落到了静置在木盒内的琴上。他又不是忌惮帝阙的度秋凉,所以他无所顾忌地抬起手将盒内的琴翻了个身。
“啧……别怀疑了, 就是那家伙送的。”将绝看清琴的背面后顿时颇为烦躁地说道, 他的眉宇间压抑着满满的厌恶之色。
长生和度秋凉的修为不够, 他们看不出这琴背后暗藏的奥妙,他们所能看见的大概只有一片墨色罢了。而将绝看到的东西却与他们截然不同,在将绝眼中, 这琴身背后分明是一头被人用灵力绘出的金色巨龙。
三千世界会以金龙为坐骑的只有帝阙一人而已。任何一个修为不低于仙王境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这隐秘而张扬的图腾,他们很清楚这头金龙代表着什么, 因为帝阙那大千世界的宫殿前便堂而皇之地立着这样的龙门。
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这把琴的的确确是帝阙送出的信物。
将绝盯着琴身背后那翱翔于世的金龙,在帝阙冰冷灵力的辉映下,金龙那睥睨天下的眸光几欲破琴而出。
将绝越看脸色越难看,老实说要不是长生还在这里,他刚才就不是将琴翻面,而是直接将这把琴捏得粉碎了。因为无论是琴上绘着的这头龙,还是这把琴本身,看起来都异常的碍眼。
将绝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利落地将盒内的琴恢复原样后,直接“嘭”的一声阖上了琴盒的盖子。毕竟这玩意儿实在太影响他的心情了,既然不能动手毁掉,那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将绝做完这一切后又散漫地仰躺了下来,他状似不经意地伸出右手搭在了脸上,宽大的手掌恰好掩住了他此刻y-in鸷的眸光。
长生已经习惯了将绝的随心所欲,将绝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将绝一眼,然后便不甚在意地和度秋凉围绕着琴的话题聊了起来。
近些时日长生也浏览了一些相关的玉简,但说到底他所了解的东西太过有限,完全称不上什么见识广博。就比如说矮桌上放着的这把琴,若非度秋凉刚才随口一提,他压根就认不出这琴弦是龙筋所制,更不会知道这琴上的纹路竟是龙血所绘。
度秋凉虽然对长生找他聊天有些意外,但他也没有不给面子地装作没听见。他是中千世界的贵族,自认眼界还不错,随口和长生聊几句倒也没什么不行的。
就在长生和度秋凉聊天之时,将绝也在用意识和楼下的某个人对话,而和他对话的正是之前那个一杯酒悉数敬给空气的男人。
“最近这个位面可真是热闹啊……”
坐在酒楼角落的男人随意饮尽了杯中的酒水,然后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了将绝所在的隔间。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举止古怪的家伙会是一位仙帝呢?可事实上他的确是仙帝,他不仅是一位仙帝,他还是将绝的旧友——散千金。
“呵……散千金,你是不是活得太闲了?”将绝像是没听懂对方言语中的深意,他懒懒地起身倚着墙壁,也随手拿出一坛酒灌了一口。
不久前他和长生乘着飞剑回岛时,突然收到了散千金邀他去琼玉楼一聚的留言。将绝原本是不打算赴约的,他很清楚散千金要问什么,但他没那闲工夫去应付对方的八卦之心。
如果不是长生恰好要去琼玉楼的话,他绝对不会来这里和散千金进行这场无聊的对话。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三千世界最不对盘的两位仙帝竟然处在同一个位面,而且似乎还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这由不得我不好奇吧?”散千金表情未变,只是他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调侃意味。
“你好奇的当真只是我和帝阙没打起来的原因?”将绝似乎被散千金的话给惹烦了,他淡淡地垂眼看向了楼下,那一瞬间他的视线似乎穿过了隔间的地板,直接落到了悠然饮酒的散千金身上。
“当然……不是。”散千金笑着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事实上他对将绝和帝阙的恩怨完全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一直都是昨日帝阙口中提到的那个“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