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珠落下,诡异的飘在空中,不及落地。
上首的男子头侧向里,并看不见相貌。
秦霜翻动几页,画面实在限制,索性合上。
“没收。”
说完,把东西收在腰间。
双奴不愿意,忙说,“少爷,这是我借的。”
“哦!”他笑了笑,“和谁借的?我去和他说。”
那小子口无遮拦,想都不带想,“我们云少爷。”心想看你敢不还。
“云儿?”
“恩恩。”
秦霜一皱眉,很是生气,“销毁。”
然后,再不说话,拿出衣内的木笛开始吹,吹到中途,又卷起衣袖内侧,轻轻擦拭着笛子,后再吹。
寂静的沙漠,除了风吹沙石的声响,便是伴着叮铃悠扬起的笛声,丝丝入耳。
秦霜面色从容,说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眉宇间本自带着愁出来的。
一路沿途,他们去了不少地方。
在驿站停下,安顿好,驿站里外都是崭新的,秦霜甩给堂头一锭碎银,便询问小厮半年来,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小厮站在一边,开始吐沫横飞。
这里虽说人烟稀少,但南北东西往来的人也不在少数,走南闯北的,稀奇事自然是多。这人是爱惹事的动物,那里有人就少不了有些事端。
所以说,人都很麻烦!
“小哥,坐下说。”
秦霜以手抵着下巴,给那人倒了一碗茶水,悠悠闲闲,笑眯眯的等着听故事,他喜欢听故事,到了那儿都会找个人给自己说说,解闷儿。顺便也能打听不少事。
那小厮瞧着秦霜一行人,也不是好惹的,也不敢真坐,看着后面双奴弯起的眼,刚想坐下,又瞟到一边的死囚,心道还是站着吧!腰一直,胸一挺,越发的直。
说着说着,小半个时辰,秦霜心里也开始打哈欠,遇到个话唠,废话忒多。阿离罩不住了,站出来就不满道:“你能不能简单点儿?谁偷了谁,就直接说好了,为什么要从小偷出生开始说?”
小厮让他一吼,就愣住了,开始结巴:“都说…说…教导从小开始。”
“你——”
“阿离,你去睡吧!”又对阿原说,“你也去吧!”
后看看往自己身边凑近了的双奴,随后道:“你们俩也去吧!杨真也不用呆着了,雪暗天留下。”
接着继续,就听那小厮说:“那一年…”
“哪一年?”秦霜保持笑容,提点着要好好说清楚。
小厮一愣,挠挠头,笑道:“好像去年冬天。”然后他眉飞色舞的说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去年冬天,北风卷地,百草折,胡天飞雪,漫天路。
浩瀚的沙海,冰雪遍地,雪压冬云,浓重稠密,狐裘不暖锦衾薄。那一夜,雪下的极大,落在沙地里都不及风干,到处都弥漫着萧瑟。
就在这座驿站内,来了一群江湖浪人,个个佩刀带剑,气煞凶恶,一进来就砍了堂内的木柱,气急败坏,冲着一位披头散发的汉子道:“你这嗜血的魔鬼,生灵屠杀,今日我等要为门下死去的亡魂血仇。”
那汉子形状似猛虎,手拿寒人的长刀,满身戾气野性,正配着店里的酒撕咬着自己带来的生肉,弄的满脸血腥,当真和个野兽一般,店主也不敢让他离开。
汉子穿着破烂单薄,蹲在板凳上,他的对面安静坐着一个8左右岁的男童,乖巧的极,脸孔小巧,清秀灵动,一双大眼睛蒲扇般的开合,本自低垂脑袋,揪着白馒头小口抿着,这时却蓦然抬头,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祈求般看着对面的男人,眉宇间隐忍着那股沉毅,捏紧拳头。
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众人只当他是个哑巴,还摊上那么个疯子爹爹,怪可怜的!
汉子望了男孩一眼,淡淡的道:“我的刀今晚不喝血,你们快快离开,饶你们狗命。”又伸手摸摸男孩的额头,“儿子,快吃。”血糊糊的手在孩子黑亮的发丝上带过,一根发丝上滑下小血珠,在昏暗的灯光下,诡谲的极。而后他继续拉扯生肉,除了那点声响,店里一时安静的极。
男孩闻言,竟有些感动之意,在喉咙间轻“嗯”一声,有些渐呈凄戚,竟然淌下泪来。
谁知这时,那汉子却一巴掌扫过来,直打得他飞出身子,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小脸蛋上红痕立现,腥味的血染红了他灰白的衣衫。就听汉子怒道:“哭什么?没用的东西,还不给你老子滚?”
男孩立刻吞咽了泪水,一抹脸,没了刚才的凄楚,犹若警惕敏感的小狼,眼内精光闪过。
他爹的疯血病又发作了,那双血红的眸子布满嗜血的光芒,激动的连手都在发抖,那柄刀若深知主人的意愿,忠诚的嗡嗡发出难以忍耐的声响,在汉子拿起刀的时候,他赶紧爬起来,对着里面的人大声道:“你们快些逃命去。”一连数月没开腔,此时,喉咙深处隐隐作疼。
那场杀戮从来也不是他能阻止的,他的父亲发起疯来,连他都会性命堪忧。
刀身利寒生冷,一刀把人当中劈成两半。小半个脑袋落在孩子的怀里,肠子肾脏鲜血满目,而他的表情也没有了以前的惊慌,愧疚的抱着那半个脑袋,淡定的极,望着满地的尸体,一脸哀怜无奈,而他却没有一丝办法阻止。
过去的几年中,这样的画面时时刻刻伴着他,甚至进入他的梦,但是,他仍然不能做到麻木,他一直在努力阻止,父亲越来越疯,越来越狠,他以为他们应该活在深山老林里,终其一生,不再踏入江湖半步。
也就在那一刻,他希望自己能变强变大。那样,若不能阻止他爹的杀戮,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杀了他爹。
对谁,都是一种解脱。
那个不知名的门派最终毁在那柄刀下。疯魔的汉子最后仰天长啸,血红的眸子里,说不出的苦涩无助,宛若被魔鬼控制,看着一边神色凄凉痛苦的儿子,那小肩膀上也被自己轻划了一道血痕,皮肉翻出,浑身是血,最终不忍,恢复一丝理智,飞奔出去。
逃的逃,死的死,最后不知谁一把火烧了整个驿站。
男孩艰难的把尸体都拖到不远处的乱葬岗,在这肃杀冬夜,满脸俱都是汗水,汗水混着血水,很难闻。最后茫然的蹲坐在尸体旁发呆,再把尸体埋葬起来。
不知想到什么,不免轻抹起泪来。这许多年,他都快忘记本该幸福的一切。
小身影轻叩着响头,浅声叹气道:“你们门派四处作恶,被我父亲见,惹了祸端,但竟也不至于落此下场,想是我父亲疯魔了,没了人性,无端牵连你们性命,终是我们错!可惜,聂风无能,无法救你们性命。人之祸福只有天定,想是我们欠你们的,老天终是会让我们偿还。”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随后起身,开始想着,接下来要去哪里找寻那个疯子一般的父亲。昔日,那个“北饮狂刀聂人王”英雄神武的刀客身影越渐模糊。
走了不久,蓦地发觉一道血迹向南端延伸,此道血迹点点滴滴,似是聂人王带着雪饮滴血所致,他不由得心神一阵振奋,随即便迳自向北前进。
小厮自然说的不清不楚,他自然不知道那疯子是谁,更不知道那刀的来历,只疯汉子乖小孩的称呼。秦霜以手支额,听得出神。
小厮说完,笑眯眯的等在一边。
秦霜一直没说话。
等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站了好久了,他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开腔,对身后的人一挥手,“赏小哥些好东西!”声音有些沙哑,轻揉着眉心,有些倦意。
是夜,他亲自去了那片乱葬岗,只带着雪暗天一人。
乱葬岗只有一座坟出奇的大,样子也新,拿着一根木头做了碑,上面空空,乍看什么都没有,秦霜眼尖,拿着灯笼细看,就见左下角有一个血书的小字,“风”。
秦霜对着那个字看了又看,脑海里回荡着初见的那个灵秀的孩子,苦恼的对着自己皱眉,眨巴大眼睛的可爱模样。
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自己一早让人查出他的境况,只是一直不得他们具体去处,也不得时间来寻。
尸体早已腐烂,雪暗天把死尸挨个摆好,秦霜拿着手绢蒙着鼻子,皱眉伸手去细摸伤口,伤口完整平滑,他掂量着伤口的长短深度,蹲在地上,半天未语。
“少爷,是不是?”雪暗天对于这些自然没有秦霜懂得。
“嗯。”秦霜眉头拧着,很是苦楚的神色,并不想说话。
漆黑的夜里,他起身,望着南方的位置。
第二天,他们便继续向南出发。
“少主,咱们这次去找什么?”双奴神清气爽,满面春风。
“沙棠果。”
“好吃么?”
“没吃过。”
“…”
“…”
“少爷,咱们这次到底出来干嘛呀?”阿离后悔跟着少爷出来,少爷就不应该带着那个烦人的家伙。
秦霜也就直说:“来找一个人。”
“聂风?”
阿离不笨,一早就猜出来了。
秦霜一笑,不回答也不反驳。
出了口子,秦霜和雪暗天走在前面,那人递过来一个竹筒。
抽出里面的纸卷,里面都是近日天下会发生的事务,数日内,三个分坛坛主命丧;步惊云受命去玄天,取 “玄天”好剑,送往无双城以作结盟之礼;下面征收银两全数安全抵达;再者,无双城回礼,命其子独孤鸣送无双城美男“木隶”给帮主雄霸,并祝帮主攻尽天下,无所不克。是夜,“木隶”拒不从,撞墙,好在无恙。
这段看的秦霜冒火,有些残忍的想怎么不撞死算了,这明眼人一看,就是讽刺他师父和他。
师父不喜女色,他又生的姣好,且,无论雄霸如何惨无人道,冷酷无情,对于他,却心生怜惜,疼爱过度。于是现在,江湖上到处都传着他们师徒是那种关系。
你说,气不气吧?他和师父清清白白的叫说的那样。好在,师父听了也不介意,不然,自己当真惨了。
气呼呼把纸条撕成碎末,心道,我幸亏走了人,不然,现在在帮内,一定很难看。
一行人终于在几日后,看到了草原,成群的牛羊。
第 24 章
半天行程,终于在一个小街镇上停顿,稍做歇息。
镇子不大,找了家略干净的客栈,要了几间房,各自洗了热水澡,就闷头去睡下了。
秦霜打开门时,就见杨真木头似的守在门外,神经抖擞,连个盹也不敢打。
“怎么不去休息?”秦霜闷闷的问,回身轻轻带上门。
“少爷一个人在屋子里,属下不放心。”
秦霜心道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自己这样一个大男人,还有采花贼来劫了去么?就真来了,也定然是别人吃亏。
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弯腰弹弹衣摆,整整衣襟,后笑道:“多日劳累,想你也不是铁打的,现下我去叫了他们一起,去外面走动一番,吃吃酒,你自去屋里歇息,待我去吩咐店家晚饭时叫了你去。”
他也素知杨真有命而为,也不愿为难他,就是不高兴总被人盯梢着,而杨真却也委实太过卖命,听话的连他也不禁汗颜。
意料之中的,那人若真是铁打的,只垂首道:“但,帮主吩咐属下务必一刻不离少爷,还望少爷体恤。”
这个杨真那里都好,就是太固执。
秦霜也知说他不通,只得硬气命令,敛起笑意,“叫你去睡觉,自然就是体恤你。你也不用拿师父说话,他既然放了我出来,却断不会叫你来这么跟着我,何苦做这些事来讨我嫌?我现在命你去好好睡上一觉,你听着就是,若然不听,我自不管你,你且收拾东西原路回去便是。”
说完,就转身去了。对付杨真,就待这样。
天色也不早了,夕阳撒的满地光辉,这里风大,酒肆门前的布幡叫吹的忽忽乱响。
喝了几杯清酒,才让阿原他们去备置几匹好马,把那群骆子给换了。在街道上吃了晚饭,四下里瞧着这里的风土人情,这才回去。
这里人穿的酷似藏服,厚实的很,他们穿的单薄轻纱,也因着这里多有人走动往来,所以没显得那么奇怪。
秦霜少时在书阁内,看过些藏译经书,略懂得些简单藏语,也能用的上,好在居民多会说些汉语。听说再往南走不久,就是冰川雪岭,气候酷寒。
为了行走方便,他们也只备置了些当地人的衣物,就是穿起来太笨重,有些不大习惯。
站在镇子里最高的建筑物上,向下看去。据说这是勘测台,要是远处风沙来袭的时候,看守的人就会及时敲响上面的铜锣,警告民众做好防范工作。
就在他们正遥望远处时,只见前方马蹄阵阵,踏着的青草地突突的一块块陷下去。
转瞬间,马匹已经到了近处,众人皆下了马。
来者一行四人,三男一女。
为首一男年逾四十,身材魁梧,眉吊剑,不怒而威,一派大家风范,看得出来头不小。
他后面的汉子矮胖的极,相貌欠佳,但眉目与其颇为酷肖,应该是兄弟。
二人腰间都佩戴长剑,剑柄及剑鞘俱是真金所铸,可知系出名门!
他们旁边的另外一个男子约莫二十来岁,手执单刀,一身猎户的打扮,伪装的气概仍然掩饰不住满脸的秀气,面如冠玉,让人瞧着倒有几分羸弱之色。
秀气男子身边牧女装扮的女子也美得惊人,脸朱唇,柳腰娉婷,娇躯在风雪中柔若无骨,观其外表实与那俊男天造地设,可谓羡煞旁人,然而眸子隐见忧色,心事重重。
就听为首的那位魁梧汉子冠冕堂皇的开腔:“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处歇息,泠玉兄弟,杞柔姑娘以为如何?”
那面如冠玉的青年拱手笑道:“风大侠怎么说便怎么做!泠玉自然是听从。”
魁梧汉子去看那称杞柔的女子,女子微微颔首,一脸忧伤,并不开口。
青年望着她一副欲死的模样,冷冷哼了一声。
即到众人进了镇子,那青年发现什么,蓦然抬头,正好对上秦霜的视线,秦霜也不躲闪,直面对着他礼貌的点头一笑。
那青年疑惑的蹙眉,听着前面在喊,“泠玉兄弟,怎么了?”
“没事,风大侠。”
思量着也就换上一抹礼貌的笑容,末了瞟了秦霜一眼,冷笑一声,牵着马进了镇内。
这时雪暗天才从后面出来,轻声道:
“少爷,是风家兄弟俩,他们来此间做什么?”
那魁梧汉子正是一度显赫江湖风月门第三代门主风清鹰,矮肥汉子则是其弟风清和。
这风月门原是江湖十大名门正派之一,可惜时移世易,至今已经式微,早沦为江湖一代大帮天下会之旗下!
秦霜摇摇头,不知思量着什么。
“难道他们是为了雪饮刀?”后面阿原闷头道。如今聂人王疯魔之事,知道的人岂不想来夺宝刀,只是谁又能有那个本事?
就是雄霸帮主也不敢贸贸然和那疯子一试,再者,也他行踪诡异不定。
“哼,他们也配?”阿离仰着脖子道,“他们风月门若真有那样志向,当初也不会像条狗似的对我们天下会摇尾乞怜。”
“阿离,莫要胡说!”秦霜头疼于阿离总是口无遮拦,不过,风月门衰败也是事实,如今这位风清鹰更是徒有虚名,心胸也比不得他弟弟风清和,只是较之相貌,他更像一位气概凛然的大侠,也是好笑,这风月门早晚是要毁在他手里。
如今,他们虽然面上归顺天下会,但到底心底不甘。
若是这次趁机把他们兄弟一并除去,那么风月门无主,自然尽数归天下会所有,此则削弱了武林十大门派的威名。十大门派除其一,其九便不再完整,一旦不完整,便会人心惶然,此也算帮了师父一个大忙。
只是一想,秦霜便收起念头,不愿深想。
就听秦霜说:“八年前,神话无名在武林中如日中天,九大名门正派联合风月门围剿他,前风月门主自己亲自出战,一众人等遂乘无名单独经黄山时扑出截击,无名随于十大门派血战,岂料众人那般不堪一击,三日三夜后,十大门派全军覆没,风月门前门主身亡。”
众人闻言,一脸恻隐。
当真如帮主所说,什么名门正派,英雄好汉,不过是以正义的名,以众凌寡,嫉妒英才罢了!这个世道,唯有强者才能持久,我们天下会自然不吃他们那俗套,如今气势已起,门徒众数,他们却忘记正义之说,俯首我们天下会,甘为我们走狗吏卒。
思量感叹半天,才有人疑惑问:“少爷,怎的说起无名来?”
“如今无名虽死,但曾经与他有仇的人,也断然不会放弃报仇,势必掘坟毁尸。江湖传闻无名死后,是由其仆鬼虎亲葬,而此地正是鬼虎家乡。”
他也是无意间知悉,只是这风月门兄弟俩是为了无名,还是雪饮,这话自不好说。不过,无论来意是为无名,还是雪饮,目的自然都是为了重振风月门的名。
暮色将之,街镇上人烟稀少,风突突的吹得布幡股股作响。
一只白影飞落,煽动的翅羽扑扑带起一阵逆风。信鸽身有印迹,是天下会秘密标记,一般人并不识得。
杨真提着卷筒来时,众人正在吃晚饭。
“少爷,可能是帮主来信。”
“嗯?”秦霜吃惊不小,将信将疑,他出门在外,师父无事,从不会使信来。
说了不管他,就不会管他,除非情况特殊。
师父虽然有时霸道无理,但却是个极守信的。按约定,这几个月是他私人时间,不理公务,但若真有事,他自然不会寻清净。
随后,放下碗筷,接过纸卷。
其他人也一一放下饭碗,连嘴里剩下的饭粒还不敢嚼。规规矩矩,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着他。
“你们吃你们的。”秦霜发笑,“都看着我做什么?”
众人“嗯嗯”捧着碗,也不动筷子。
秦霜也是好奇,虽然心里急,但面上依旧有条不紊的慢慢打开。
就见纸上几行小字,入眼就是一句话:
霜少爷,你几时回来?丑丑好想你啊!接着是一个哇哇大哭的脸!
秦霜一看,没什么表情,似早已习惯,就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着去看下面:
对了,帮主前几天得了一个男宠,模样和霜少爷您十成像,性子也像,帮主很喜欢,心情也好了许多,霜少爷您不用担心!后面画了个嘿嘿贼笑的脸!
看了这几句,秦霜当下一拧眉,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看错,“啪”的一巴掌落在桌面上,可怜双奴刚偷偷夹了一块肉,不及到嘴,吓得手一抖,掉在半道上,半天么反应过来:少爷生气了,这是出大事儿了。
接着看:
啊,孔慈就在小的旁边发呆,也说好想你!云少爷这些天对她不理不睬,表现很冷淡,也难伺候,所以,她就更想你了!又是哭脸!
秦霜叹口气,扶额!
最后一句:忘记说了,我是丑丑。霜少爷早点回来,好好保重身子,不要叫我们担心啊!笑脸!
落款:丑丑敬上。
反面补一句:帮主也很想念你!
秦霜揉了纸条,递给杨真:“烧了。”
随后继续吃饭,见众人一齐扫射他,他只得调整心情,笑道:“没什么,师父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
“哦!”
几个人各自相视一眼,也不敢多嘴,埋头苦吃。
窗沿下,帘子吹得扬起,又落下。
烛芯烧的“扑哧”响,一行红泪汩汩流淌。
“霜儿在外甚好,望师父不要记挂,多加保重!想不肖几日,便速速回去,到时定然给师父一个惊喜。霜字。”
写好纸条,圈在竹筒内,在白鸽身子系好,这才走到窗前,放飞了去。
第 25 章
第25章
天下会,雄霸堂内。
帘幕重重,橙黄的案几上,永远摆着看不完的折子。
就见稀薄的帷幕内,紫衣男子优雅的提起左边的一本,低头仔细的看过,叠放在右手边,又拿起下一本,循环往复。依稀瞧见他缓缓的动作,并看不清其相貌,只迷糊望着身影,便知是个英挺结实的男子。
而那人不言不语的态度,沉闷之中更显得肃穆,让人心下顿起这许多的不安,周边连悬浮的尘粒都透着压抑氛围,只待拂袖尽数扒拉开。
秦宁总教和着一应下手规规矩矩垂首,侍立台阶之下,额前密汗淋淋,心里也突突的跳。
三位坛主命丧,旁边跪着的坛中副座,俱都惨白一张脸,俯首紧贴地面,万不想落个“护主不力”的罪名,只得认命般的听候发落。
几位各自跪趴着移动膝盖,上前几步,轻声说着坛主死前那一个月的动向,以及有什么可疑的人事。
底下人说完,半天也不见动静,心下也没个准头。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帮主,而雄霸帮主阴冷乖戾性子却不是他们能够肖像的,心里也是暗暗抹汗。
帮主似乎并没有听他们说话,文丑丑眼瞟见秦宁此时也有些着急了,知道帮内肯定还有许多事务等他处理,便想做回好人,笑眯眯凑过去轻唤,“帮主。”
那人不解的回头一看,剑眉斜飞,黑眸冷冽,文丑丑吓得心下跳了一大跳,面上也不敢真跳,不然少不得让人提着丢出去。哈巴的对着他们帮主嘿嘿嘿哂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挪啊挪,挪到后面背贴墙,乖乖眼观鼻,鼻观嘴,嘴对着地板,一动不动。
就听帷幕内,紫衣男子朗声道:“死了三位坛主事小,但是,若是死于他人之手,那就是公然与我们天下会作对,本座定然是饶他们不得的。”
男人蓦然抬首,锐利霸气的视线若是透过帷幕纱帘,直射进他们的心脏,底下几位副座不敢言语,也不敢抬头。
“帮主,眼下我们怎么做?”秦宁长期在总坛内,很少理会分坛的事务,以往,都是归秦霜和几位外堂主事的长老管,此时秦霜不在,外堂的几位也匆忙下去各分坛,剩下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只希望其他十几个分坛平安无事,不然,事情势必要闹大。
帮主悠悠道:“三位副座暂时顶替坛主的位置,各自回分坛内,安顿人心。”
下面几位一听,喜不自禁,连连叩首的退出去。
待他们离开,秦宁这才往帷幕前靠近,侧耳倾听。
“命暗部去把一概有疑的人囚禁暗牢,严刑拷问,势必叫他们开口。”男子以手支额,依旧开始翻阅折子。
“是,帮主。”
“还有,派人去查查刚才那几位。”若是看到不解的地方,眉头微皱,“现天下会声势非昔日可比,天下第一会的名头也不是你我吹出来的,那是白骨混着鲜血砌合而成,想是,一时断然不会有人胆敢轻易来犯。若是外面人做的,先不要声张;若是内部所为,自是绞刑了他们,到时却不是断头悬城能了,也需叫得那些不安分的自安分些,而安分的只更安分些。”
“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宁只担心真是天下会自己人在乱事,这显然是不好的兆头。
“帮中事务繁杂,你需留在总坛。只叫云儿去了便是。”
“是。”
他刚要走,却被叫住,里面人草书了一封信函,以蜡封。
“秦宁,去使人差送无双城。”帘内人道,“就说,城主送来的人委实好用,大声的说,当着无双城所有百姓的面说。”话语中,隐约透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纱帘那头,伸出一只纤长玉润的手,那双手看似有些苍白无力,与其主人的强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但是,你若是被那双手生生拧断脖子时,就不会那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