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值得》的选角终于结束,对于内部几个决策人来说,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惊喜,而对于外界却是爆了个大冷门。田品的名字几乎无人知晓,就连代表作也找不出一个,此次竟然能够当选《值得》的男二号,确实令不少人大跌眼镜。影片开拍发布会上,各家记者的提问也多是针对男二号一角,似乎对于田品的当选并不看好。噼里啪啦的快门声,不停闪烁的闪光灯,伴着无数的问题蜂拥而至。一时间,会场内气氛异常热烈火爆。
“白先生,是否能和我们说说您对于田品当选男二号的想法。”
“梁导,请问这次在《值得》一片中启用新人,是否会对您将来的拍摄造成影响?对于影片的卖座率您又是怎么考虑的?”
“田品先生,您觉得《值得》一书中的简树是个怎么样的人?您有信心演好这个角色么?”
江冬站在台下右边的墙根处,看着台上笑意盈盈不时回答记者提问的剧组成员,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自从他做了明星私人助理以后,每天都和导演及演员们打交道,对于他们的生活多少也算有些了解,他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人前人后都得努力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大众,稍有不慎,这个说,那个损,就连经纪公司都会给你甩脸色。白玉堂算是个特例,遇到看不惯的事情,或是冷下脸来不屑一顾,或是毫不留情地暗损反驳。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让他成为了演艺界一个风评迥异的矛盾人物,个人风格与魅力越来越强,追捧的粉丝也与日俱多。待到发布会结束后,场内及场外的走廊里依然是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几人来到后台,梁导拍了拍了田品的肩膀,笑道:“表现不错。”田品虽说是个新人,但面对各种问题,进退有余,圆滑的回答,滴水不漏,倒像是在这个圈子里久经磨练出来的。“孺子可教也。”制片人陶鹏也跟着赞了一句。
“白少,你点地方,大家庆祝一下。”梁导提议。
白玉堂坐在沙发里,看看旁边的女士们,笑道:“女士优先。柳姐、月华,你们说地方。”
“看见没,你们几个大男人都学着点。”柳娴笑道。
丁月华站在柳娴旁边,附和道:“就是,这才叫绅士风度。”
面对众人齐刷刷投来的目光,白玉堂嘴角的笑意更深。“快打住,你们再说,我就要变成众矢之的了。快选个地方。”
除了田品,剩下几人相对较熟,大家嘻嘻哈哈地聊天说笑,最后定在柳堑庄酒楼共进午餐。
大队人马到了餐厅,也没定包间,直接在一楼的大厅里找了个靠窗的转盘桌坐了下来。白玉堂和丁月华两个当红大明星的出现,引得众人齐齐向他们这边观望。白玉堂挨着柳娴在里侧坐了下来。几个人点了菜,叫了两瓶红酒和一瓶白酒,边喝边聊。田品起初还是一脸微笑略带矜持,几杯白酒下肚以后也渐渐放开了,慢慢融入到了这个剧组团队之中。
“五哥。”丁月华碰了碰白玉堂的胳膊肘。她很少在外人面前这么喊他,但此时看到熟人也没顾上想太多。“好像是四哥。”
白玉堂朝她眼神示意的方向望去,门口正走进来的可不正是四哥蒋平。“众位,我去和熟人打个招呼,你们先吃。”他站起身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向大堂门口走去。蒋平这时也看见了他,笑着朝他摆手。
“老五,这么巧,你也来这吃饭?”
“是,和剧组的人一起来的。”白玉堂凑过去搂住四哥的肩膀,显得甚是亲热。“四哥,展昭那边真是多谢你啦。”
“你消息倒是够灵通,展昭跟你通气了?”
白玉堂伸起手,在蒋平的面前做了个握爪的动作。“他的一举一动均在我的掌控之中。”
蒋平斜眼撇他,嘲笑道:“得了,你也就能在我面前显摆显摆,有本事你跟他本人这么说去。”
“我怕他不好意思。”白玉堂挑挑眉,坏笑道。
“你快别恶心我了。”蒋平说着做了个干呕的表情,将白玉堂架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拿下来。“我约了人,不在这跟你磨叽了,既然想谢我,改天你做东,请我去东溪游泳,顺带桑拿按摩来个全套。”
“好说。不过我最近只有晚上有时间,回头陪你去赶个午夜场,怎么样,够意思吧。”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订好以后我给你电话。”
“没问题。”
白玉堂答完走回餐桌。刚坐下没一会儿,右边的柳娴捅了捅他的胳膊。“白少,那不是展昭么?
‘什么?’白玉堂心里暗喊一声。抬起头来一看,展昭正朝着右边的角落走过去,蒋平正咧着嘴笑着朝对方招手。白玉堂气得牙根痒痒,心道:‘好你个蒋矬子,竟然玩起我来了。’
柳娴看看白玉堂,见他半天不动,不由问道:“你不过去问个好?”
“等会儿再去。”白玉堂扭头笑道。他倒想看看自家四哥到底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自从展昭走进餐厅,白玉堂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对方背对着他的方向坐了下来,并没有发现他也在这家餐厅。过了一会儿,四哥和展昭说了些什么,目光还往这边瞅了瞅,但是他等了半天,展昭竟然连个头也没回。这下白玉堂坐不住了,打了招呼离开坐席就朝蒋平那边走了过去。
“你又过来干嘛?”蒋平的语气中带着点嘲弄的味道,似乎并不欢迎白玉堂前来叨扰。
展昭下意识扭头望去,看到来人后,微微一愣道:“你怎么也在?”
白玉堂听言,咬牙瞪向蒋平,却见蒋平两眼望天,一副完全不关我事儿的表情。他本以为蒋平刚刚告诉展昭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什么都没说。白玉堂把展昭向里侧推了推,顺势挨着他在软椅上坐了下来。“你俩够清闲啊。”
蒋平心里直乐,白玉堂话里有话,他怎会听不出。“展昭请我,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你桌去。”
“猫儿,你怎么又让他宰你。”白玉堂说完也不等展昭回答,扭头数落蒋平。“上次的草民餐厅还不够本啊,你可真会点地方。”
“又没让你掏腰包,你叨咕什么?”
“是我要请四哥来这里的。”展昭见他二人吵吵,插了一句嘴。
“瞎鬼,你能知道这种地儿?”
展昭让他说的有点难为情,怎么他就不能知道这种地儿?虽然这是舅父工作的餐厅,但这话从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自己跟个傻瓜似的。
“敢情就你知道这地儿。”蒋平抿着茶悠悠道。
“四哥,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真是我点的地方。”展昭在心里叹口气,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还真是够奇特。“我邀四哥来顺便说装修的事儿。”
“你俩研究得怎么样了?”白玉堂收起玩笑的心思,托着下巴扭头望着展昭问。
“方案图纸都定下来了,就等着开工了。”展昭笑着答。
“真的,这么快?”
“嗯,主要是展昭心里已经有谱了,谈起来就容易多了。人手基本上都找好了,过两天就能开工,顺利的话,二十来天就能完活。”蒋平说完,把茶杯往桌上一撂,拿起边上的菜谱看了起来。边上的服务员见状,拿着单子走过来,等他点餐。
刚才白玉堂和蒋平两人一见面就一顿斗嘴,展昭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此时这两人可算消停下来了,他望望旁边的白玉堂,问道:“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嗯,和剧组的人一起来的。”上次一别,两人又是半个多月没见了,此时再次见到展昭,白玉堂笑嘻嘻地望着他,连眼神都不愿错开一秒。
“那你赶紧过去吧。”
“没事儿,他们人多,聊得正欢呢。”
“老五,你别在这起腻了,我和展昭还有正事儿要聊,改天有空我再联络你。”
白玉堂心里这个气啊,起什么腻,要腻也没腻糊你,穷嘚呗什么?可这话他只能在心里嘀咕一下,哪敢真说出来。“猫儿,那我先过去了,回头给你电话。”
“好。”展昭笑着点点头。
白玉堂站起身,连个再见都没跟蒋平说,转身闪人了。
回到剧组这边,白玉堂坐下来,偶尔和大伙儿聊上几句,心思却始终放在右方角落的那个人身上。从他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哥和那人正在有说有笑地聊着,好似挚友一般,随意而亲切。蒋平对待展昭的变化,他是喜闻乐见的,但同时又有种抹不去的,莫名的失落感在心头慢慢浮起。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不管在任何事情上,他总是想要去帮他,即便他知道,没有自己展昭一样可以把事情做得完美漂亮,他还是忍不住要伸出那只手。有时候他看着展昭,甚至会去想,为什么这个人要这么独立,这么要强,他近乎渴望地希望着有一天,展昭能够稍微倚靠他一些,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求助...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的一笑,这种事,估计在梦中都不太可能会发生,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中呢。
“白少,想什么呢?”制片人陶鹏站起来欠过身来,用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白玉堂桌前的酒杯。“来来来,喝一杯。”
白玉堂端起酒杯,洒脱地一笑。“来,干了。”说完率先仰脖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将杯口朝下晃了晃。整个动作爽快利落,激得陶鹏心中一阵豪情顿起,跟着也举杯干了杯中酒。
蒋平与展昭这边点了四个菜,全是清淡爽口的。展昭点了一道舅父给他推荐过的鸡汤鲜炒芦笋,蒋平尝了一口直称好,一盘菜倒让他吃了三分之二去。展昭吃得很慢,看上去好似没什么胃口。蒋平抬头看看他,关心地问道:“展昭,你的肠胃炎好点了没?”
“嗯,没什么事儿了。”展昭放下筷子笑着答道。
“这的菜是不是不和你口味?”蒋平一碗饭都快吃完了,再看看展昭碗里的米饭还满满的,几乎没怎么动过。
“没有,今天早饭吃得晚了,现在还不太饿。”展昭提起茶壶,替蒋平将半空的茶杯添满。怕自己扰了蒋平吃饭的心情,又添了一句。“我留着点肚子等会儿喝汤。”
蒋平一笑,伸手把服务员招呼过来,又添了一碗米饭,顺便催他们快点上汤。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展昭去结帐,蒋平坐在位子上等他。不一会儿展昭走回来,蒋平站起身朝着白玉堂那边的餐桌努努嘴。“你不去跟老五打个招呼?”
展昭拿起座位上的围巾戴在脖子上,微微一笑道:“他可能在谈工作,不去了。”
蒋平看他一眼,没说话,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白玉堂这一桌人多吃得慢,连讨论带聊天,才刚吃到一半的时候,蒋平和展昭已经起身准备撤了。白玉堂望着两人走出大门的身影,暗暗叹了口气。正在他心中有些郁闷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一开,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我和四哥先走了。展昭。’
展昭有个习惯,每次给他短信的时候,总会在结尾处打上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写信一样。他想象着展昭拿着他和他一起买的老古董手机,认真的输入自己名字时的样子,心底软软的,又酸酸的。这种感觉,就是爱吧。他想,除了展昭,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白玉堂去爱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青春的印记
《值得》开拍准备在即,各部分负责人依次进组,美术统筹摄影等部门开始着手采景,投资分批到位。白玉堂及田品这边正在进行试装,准备拍摄定妆剧照。
明亮宽大的镜子前,化妆师正在为白玉堂整理着发型。《值得》剧中的男一号简征是一家外贸公司的对外出口业务员,从与外商签合同,到给厂商下订单,乃至最后的订船出运,一条流水线的工作均由他负责。每年创汇收益在公司里排名前十,也算小有业绩。此次定妆,化妆师听取了创作人柳娴的一些建议,给白玉堂理了一个侧分毛碎,将前面的发丝打了啫喱,露出整个前额,随意又略带几分凌乱的发丝,彰显着个性魅力。
“白少,这发型还挺适合你的。”化妆师苏烈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杰作颇有些得意。
白玉堂摸摸自己的新发型,清爽干练,感觉也不错。笑道:“有点白领阶层的味道。”
扭头看看田品那边,倒是没太大的变化。田品初次应征时就带了副无框眼镜,在外形上特意费了一番功夫以求与书中简树的特征贴近,此时稍微整理了一下鬓角和前额,看上去比平时更显清朗些。
“来吧,一起拍张定妆照。”摄影师阚培拿起相机,摆手让他俩并肩站在一起。拍好一张后,又让女主丁月华站在两位男主中间合拍了一张。丁月华看着白玉堂的新造型,一直抿着嘴笑,白玉堂冷着脸撇她一眼,理都懒得理她。剧组里的人知道他俩是损友,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田品不了解实情,夹在中间不觉有点别扭。
“梁导说晚上请唱歌,大伙儿有时间的,一起去啊。”阚培笑呵呵地说。丁月华一听,顿时热情高涨地响应道:“我去,我去。”站在她身边的两位男主角却没一个出声。“哎,你们俩去不去?”
“晚上我约了人,你们去吧。”白玉堂淡淡地道。
“我也是。”田品跟着说。
真扫兴。丁月华瞥了他们两个一眼,嘟着脸拽着摄影师阚培走出化妆间。
田品不知道是真约了人还是本身就不想去,白玉堂倒没有说假,他确确实实有约在先。晚上十点钟感到东溪海浪俱乐部时,蒋平正坐在大厅右侧的沙发上等他。两人颇有默契地向右拐,一起来到游泳馆换衣间。
“新鲜!”蒋平一边脱衣服,一边摇头笑道。似乎正对某件事感到费解。
“什么新鲜?”白玉堂扭过头来,不明所以地问。
蒋平望着白玉堂,又是一笑,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道:“你怎么没把展昭喊上?转性了?”
“这地方他最好别来。”白玉堂说完,把储存柜的铁门一关,朝着蒋平眯缝着眼睛道:“再说今儿有四哥你在,我更不可能叫他来了。”说着挑了挑眉,露出邪邪地一笑。
蒋平只觉后背一阵恶寒,用力地搓了搓胳膊上爆起的鸡皮疙瘩,道:“你着魔了吧?啊?”他知道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自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可他还是想不通,五弟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对同性的身体产生...这一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赶紧拿着游泳镜扭身走了。白玉堂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悠悠哉哉地跟在蒋平后面,走出换衣间。
泳池很宽敞,设有8条泳道,标准的50米长。这个时间,泳馆里除了他俩,只有一人,浑身滴着水珠正朝外走,看来是刚游完。白玉堂走到中间泳道的起点,带上游泳镜,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他最喜欢的运动就是游泳,还没上小学以前,他就学会了游泳,是父亲教的。后来还曾受过几年的专业训练,在市中小学游泳比赛中拿过名次,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当一名专业游泳运动员的想法。比起这个,他更想当一名演员。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不管他想不想承认,能有今天的成绩和名气,和他的出身以及家族产业白氏传媒影业公司的影响是脱不开关系的。他将头埋在水里,挥动双臂,双脚击打着水花,在泳道中自由地畅游着,健硕的躯体将优美的自由泳动作展现到一种极致,协调流畅而富有韵律。他游了8个来回,最后在泳道的尽头处停了下来,拉着跳台上的扶手,微喘着稍作歇息。
蒋平早就爬上来了,正坐在泳池边上的长椅上抖着耳朵里的水。“老五,别游太久了,等会蒸桑拿耗体力。”由于游泳和桑拿温差大,两人很少这么干。蒋平只游了4个来回就上来歇着了。
“好,再游两个来回。”白玉堂说完,仰头飘在水面上,双脚轻轻一蹬池壁,身子灵活得像一条鱼一般,朝泳道另一侧游去。
游完泳之后,两人先来到圆形的按摩温泉池里泡了泡,温热的水流带着舒服的力道一下下打在后背的肌肉上,缓解了一身的疲惫。白玉堂靠在瓷壁上,两手敞开搭在池子边缘,全松放松,尽情的享受着这份静逸与舒适。
记得那一年的夏季特别热,太阳像一个大火球一般悬在空中,路旁的大树无精打采地立在那里,叶子经不住暴晒,蔫蔫地卷起了边。柏油路面被太阳炙烤得软绵绵的,车轮碾过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压痕。他和展昭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后背的衣服都被汗塌湿了,贴在后脊梁上粘糊糊的。
“猫儿,我要吃刨冰,热死了。”白玉堂单手握着车把,抬起右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这里有卖的么?”展昭身穿一件水蓝色翻领T恤衫和及膝牛仔短裤,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
“嗯,前面就有一家。”白玉堂说着加快了车速,展昭跟在他后面拐进了一条小街。两人在一家小冷饮店外停了下来,锁好车,一起走了进去。
“你要什么口味的?”白玉堂扭头问。
“红豆的。”展昭说完,在边上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白玉堂端了两碗刨冰走过来,将其中一碗放到展昭的桌前。“呐,你的。”店家很实诚,配料给的足,汁水溢出碗沿流了他一手。展昭从袋子里掏出条毛巾递给他。白玉堂接过来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胡乱擦了擦手,将毛巾扔还给对方。展昭麻利的伸手接住,瞥了他一眼,把毛巾放回袋子里。
白玉堂挖了一大勺刨冰放进嘴里,冻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轻吐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猫儿,你的游泳学得怎么样了?”
“嗯,考到游泳证了。”
“这个我知道,我是问你自我感觉如何。”
展昭抬起头,一双眸子黑漆漆的盛着笑意。“反正扑腾扑腾,淹不死就是了。”白玉堂嘴里的冰碴子差点没喷出来,捂着嘴忍不住一阵笑。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展昭去游泳馆的事儿,那时候展昭还不会游泳,穿着泳裤蹲在台边上看他游得不亦乐乎,眼里尽是羡慕。当时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看见展昭那样子,就想要狠狠欺负逗弄他一番。他游过去假装休息和他聊天,却趁他不注意,将人一把拽进了泳池。他到现在还记得展昭惊恐的眸子,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一头栽进了水里。他趴在泳池边,看着展昭在水里一个劲儿的扑腾,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想着展昭惊魂过后自己就能浮上来,过不一会儿却看见对方仍在水里扑腾。心头一紧,赶紧游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将人带到边上来。展昭的头慢慢浮出水面,满头满脸的水珠,头发凌乱的贴在脸颊上,不停地咳,看上去狼狈至极。白玉堂也觉得自己玩得有些过了,想他定是落水时没闭气,被水呛到了,心里一阵过意不去。
“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看看,水才到你下巴磕。”他说着扶着岸边的瓷砖,一撑身爬了上去,然后伸出手,将展昭也拽出了泳池。展昭慢慢止住了咳,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眼底浮着一层水雾,有点红。白玉堂难得一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打趣道:“猫儿,你害怕啦?”
展昭觉得眼睛里又辣又痒,一边揉着眼一边走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来。白玉堂见他不说话,讪讪地跟过来坐到他旁边。“生气啦?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说不是故意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游泳。”
“我哪知道你这么...”白玉堂话说到一半,生生把后面没用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这么怕水。”
“我没下过水,这是第一次。”
“那你不早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不会游泳。”
“那意思不一样啊。”
展昭说不过他,气得直生闷气。他刚才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一头栽进水里,耳朵里,鼻子里,嘴巴里都是水,脑袋一下就被水打懵了,除了下意识的扑腾,他还想让他干嘛?没呛死就不错了!到头来还被眼前这个肇事者说笨。他越想越来气,蹭地站起身,扭身就往外走,不想脚底瓷砖又湿又滑,还没走两步,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引来边上一群人侧目。
“你和我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啊。”白玉堂赶紧走过来扶他,想笑又不敢笑。展昭这一下摔得不轻,可还在气头上,也不让他扶,自己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拐着脚走了出去。白玉堂见他倔脾气上来了,没敢再造次,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走进冲澡间。
没想到打那之后,展昭竟跟他杠上了,报了游泳学习班,还考了游泳证。今天他倒是要好好见识见识他的猫刨。人都说猫怕水,他上次也算是见识到了。想到此,白玉堂忍不住又是一阵发笑。
“你笑够了没有。”展昭猜到白玉堂定是又想起上次自己出糗的事,不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白玉堂一边笑,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刨冰。“猫儿,快点吃,要不等会游泳馆人多了。”
两人吃完刨冰出门开车,展昭才一推车,就觉出不对劲儿,低头一看,前胎瘪了。白玉堂已经跨上了自行车,正一脚踩着脚蹬子,一脚撑地在路边上等他。“磨蹭什么呢?快点。”
“车胎瘪了。”展昭推着自行车走过来,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修自行车的?”
“不知道。”白玉堂对这边也不是特别熟。想了想干脆道:“先把车停这儿。我驮你去。游完回来再找地方修车。”
“嗯,好。”展昭把车又推了回去,停在冷饮店门前,锁上车走回来,抬腿跨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坐好了,走啦。”白玉堂说着,脚下一给劲儿,自行车缓缓朝着街头前行而去。
两人来到游泳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大眼瞪小眼地发现,四手空空,装游泳裤和毛巾的手提袋被落下了。
“我扔在车筐里,忘拿了。”展昭老实地坦白道。
“游泳证没丢吧?”白玉堂问。
“嗯,没丢。”展昭说着,从短裤的后口袋里掏出游泳证。
“回去估计也没了,丢三落四的。”白玉堂抱怨了一声,扭身走进馆里。
前台就有卖游泳裤的,两人买了新的,又买了毛巾,交完钱走去换衣间。
展昭天生的宽肩细腰、长腿窄臀,活脱脱的衣服架子。穿着衣服时,白玉堂从不和他比,但是脱了衣服,白玉堂可就信心十足了。
“猫儿,看我的腹肌锻炼得如何?”他单手撑在储衣柜上,露出小麦色的胸膛和迷人性感的六块腹肌。适中的肌肉、优美的线条,带着力量,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展昭瞥眼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道:“嗯,马马虎虎。”
“切,不懂得欣赏。”白玉堂气愤地撇了展昭一眼,不觉有些泄气。利索地换上泳裤,抬腿就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觉得不对劲儿,定住脚扭过头来盯着展昭的大腿一通猛瞧。“这上次摔的?”
“嗯。”
展昭右边的大腿外侧,青紫了一片。白玉堂不知道他上次摔得这么狠,当时就是有点发红,也没往心上去。这时候看了,心里真有点后悔。大脑没转弯,张嘴就问道:“没磕坏吧?”
展昭笑着锁好储衣柜,将小铁牌儿缠在腕子上。“磕坏了,我还能来跟你游泳?今天你可别想再淹我。”
“放心吧,哥哪舍得欺负你。”白玉堂说完,转身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八章 岁月如梭
往事如烟,如在眼前,可对那人的心境却早已不同。白玉堂叹口气,从温泉池中走了出来。“四哥,差不多了,蒸桑拿去。”
蒋平拿掉搭在眼上的毛巾,朝肩膀上又撩了几把温水,这才站起身走出池子。两人来到桑拿室,白玉堂见里面没人,把浴巾往木椅上一铺,横躺了下来。
“你小子,可真会享受。”蒋平在右边坐了下来,抖了抖头发上的水珠。
“四哥,展昭那边的装修进行得怎么样了?”
蒋平听他这么一问,乐了。心想憋了这么大半天了,还以为不问了呢,结果到头来还不是没忍住。“你怎么不去问他本人?”
“问他?每次都是挺好的,挺好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店里装修挺顺的,过几天就能完工了。最近都是他舅妈给盯着。”
白玉堂略觉愕然,半是询问半是自言自语地道:“他自己怎么没去?”按着展昭的性子,他是不会这么麻烦他舅妈的,此次不知是什么原因。
“得了急性结膜炎,怕过去传染给我们。”
“他告诉你的?”
“不是。听他舅妈说的。”蒋平说着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脑门的汗。“说起来还是我们这边一小伙儿传染给他的。”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到了他的身上,忙辩解道:“当时不知道,结果没几天,传染上好几个。”
“你怎么没被传染上?”白玉堂冷着脸坐起来。麦色的肌肤上,一滴滴汗珠流淌下来,顺着健硕的胸膛滑落,消失在腰间围着的白色浴巾中。
“我抵抗力强,你有意见?”蒋平心想,咒我呢?不就是个结膜炎么,至于的么。一沾上展昭,这五弟简直就是....哎,不说也罢。蒋平撇嘴摇摇头,站起身走出桑拿间。不一会儿,白玉堂跟着走出来。站在他身边,故意怪声怪气地道:“四哥,生气啦?”
“跟你生气,那我不早就气死了。”
白玉堂听了,咧嘴嘿嘿一笑。蒋平岂能不知他那点小心思,幸亏只是个结膜炎,真要是个什么严重点的病,还不得被他给掐死。想着想着,眼神里就带出了不屑,心里更是把这‘见色忘义’的自家五弟给鄙视了个够。
蒸完桑拿,又去做了按摩,两人从俱乐部出来时,已过了午夜时间了。白玉堂邀蒋平去他那里过夜,蒋平也不推辞。一路无语,到家后道声晚安,各自睡下。第二天分别后,又开始了各忙各业的日子。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书吧的装修已经完美收工了。下班后,蒋平从公司出来,拦了辆出租,直奔书吧而去。今天是验收的日子,他一定得到场,而且许久没见展昭了,他也挺想知道对方对自己手下这群哥儿们的手艺是不是满意,毕竟这一次的装修方案,可说是他和展昭两人一同设计的。计程车距离书吧还有十来米远的时候,蒋平已经看到展昭和刘蓉了,两人正在门口站着说话。展昭也看见了他,朝这边侧目一笑。
“四哥。”展昭亲热地叫道。
“怎么眼睛还红着呢?”算算也有两周多了,自己这边那群哥们儿们的结膜炎风波早都过去了,展昭却还顶着一双兔子眼,尤其是右边那只眼,看上去尤为严重,泛着红血丝,看上去有点吓人。
“我也没想到它这么顽固。”展昭抹了下右眼角,无奈地笑道。
“看你这挺严重的,回头去医院打个针,拿点滴眼药吧。”
“嗯,好。回头就去。”
两人说着走进书吧,刘蓉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蒋平这阵子有空就过来当监工,和刘蓉也慢慢混熟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家五弟的私人助理竟是展昭的表哥。他见过江冬,挺实诚一小伙儿,就是从没想过江冬和展昭这两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老天都帮着你啊,五弟。蒋平心中一笑,装作没事儿人似的,探寻着问道:“最近见着老五没?”
“没有。”展昭摇头答道。
“他也没说来你这边看看?”
“他想来,我没让他来。”展昭说着一笑。“要是把他弄成兔子眼儿,到时候拍不成戏,他该跟我急了。”
急不急,蒋平还真不敢说。不过他是知道五弟对目前这个戏下了不少心思。为了这个剧,竟然能憋着不来见展昭,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展昭自打装修开工以后,就开始的几天来过,后来染上结膜炎之后就一直在家里呆着。每天去医院打消炎针,两个星期过去了,眼睛里还是红红的,不过比起最初那阵子,已经好很多了。今日一来,看到心中曾经设想的画面就在眼前,他兴奋地直想高声欢呼,无法抑制的雀跃仿佛就要冲破胸膛。可惜刚刚四哥没来,自己才转了一会儿就被舅妈拉出去了。此时再次打量着室内的装潢,望着天花板上的木架横梁,隔断处墙壁上的立体木雕,他开始幻想着摆上书架和木桌木椅后的情景。“四哥,真是谢谢你了。”他由衷地说。
“甭客气,你满意就好。”蒋平笑道。他看得出展昭是真喜欢,对方的嘴角始终是翘着的,东瞅瞅西瞅瞅,好不开心。
上到二楼,刘蓉拉着外甥,指指左边角落的半弧形透明玻璃卫浴间,笑呵呵地道:“这卫浴间好,看着豁亮,还没占多大地方。”
“这是四哥给设计的。”展昭笑着说。
“小蒋啊,回头我装修房子也找你,你可得帮着给设计设计。”刘蓉扭头冲着蒋平笑道。
“成,没问题。”蒋平爽快地答了声。
又看了一会儿,刘蓉说屋里味儿大,拽着外甥下了楼,走出书吧。展昭有心邀请蒋平一起去吃晚饭,话才说道一半就被旁边的舅母打断了。刘蓉看看外甥红通通的右眼,哪舍得放他去外面饭馆里吃饭。这几天还算好的,起初那几天,一直往外溢泪,眼睑肿得都快睁不开了。
“家里守着个特级大厨,咱就别舍近求远了。小蒋啊,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们去家里吃个便饭。”刘蓉说着将外甥拉到一边,和蒋平聊了起来。“我那老伴儿啊,干的就是拿锅铲的活,你喜欢吃啥,告诉我,我让他在家里先准备着。”刘蓉对着蒋平热心地说道。
“今儿个不成了,改天我一定上门叨扰。”
“你可千万别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