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决裂 上
“怎么了?慢慢说。”白玉堂闻言心头一跳,忙揽着梁亿古的肩膀在椅子上走了下来。
“是田品。”梁亿古叹口气,眉头锁得更深了。“昨天半夜他在旧椽酒吧门口和人打架,让人给捅了。”
白玉堂预感到情况不妙,沉声问道:“有多严重?”
“身上好几处伤,最严重的就是肚子上那一刀,我回来时,他还在重症监护室接受治疗,要24小时才能度过危险期。”梁亿古说着站起身,来回踱步。“圈里圈外上上下下全都盯着咱们这部戏呢,现在可好!哎...”
来来回回的踱步声,扰得白玉堂一阵心烦意乱。自从白氏得到了《值得》的影视权,他几乎将所有的工作重心全都放在了这部剧上,为此他推掉了不少导演的邀约,选角结束后,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如今却发生了这种始料不及的事。他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地吸了两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闷声问道:“陶制片知道了没?”
“早上刚给他打的电话,他说等会就过来。”
“柳姐呢?”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白玉堂掏出手机看了看,刚过八点。与其让柳娴从娱乐媒体的报道中得知这件事,不如亲自告诉她。柳娴虽然把影视版权签给白氏,但是自始至终,对于这部剧所投注的热情和精力绝不少于他们任何一个人,甚至比大多数人倾注了更多的心血。这件事必须得让她知道。点开电话簿,他找到柳娴的联系方式,将电话拨打了出去。
剧组成员按时来开工,陶鹏和柳娴也相继赶到。戏今天肯定是拍不成了。梁亿古对大伙儿也没隐瞒,道出实情后,让大家各自回去等消息。片场里只留下陶鹏、柳娴、白玉堂与他。几人商议后,决定对媒体实言相告。
各个部门的人都请齐了,投资也已经分批到位,如果到时候不能按期完成拍摄,片子交不上去,损失不是一点半点。四人坐在桌前,无人开口,气氛沉重而压抑。
白玉堂思忖了下,率先打破了沉默。“田品那边有人守着么?”三个多星期的共事,田品喊了他十多天的哥,虽然与这人并无深交,但出了这样的事儿,也着实令人痛心。
梁亿古答道:“有。他家里人在。我与他们互留了电话,有消息会通知咱们的。”
柳娴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心情去询问缘由了。只希望人能没事儿,尽快脱离危险期。
而坐在一旁,双臂交叉环抱于胸前的陶鹏,更关心的则是《值得》一片的进展。“田品的事儿已经出了,咱们坐在这儿瞎担心也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尽快找到新的男二号人选。”
白玉堂右手微握,指关节轻轻地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陶鹏说的话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但确实是目前最紧迫,也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一部剧的开拍到完成,关系到太多方面。最简单来说,为了心中理想的这部剧,他可以等,可是很多人不能等。美术、统筹、摄影,甚至从导演到演员,有几个人能等?
“你们心里有没有合适的男二号人选?”梁亿古直截了当地切入了最实际的话题。
那人的名字霎时闪现在脑际,白玉堂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对于自己这种下意识的想法不禁有些自嘲。他一直都有这个私心,希望能与展昭联手创造一部经典佳作,尤其这一次的男二号,又是那么的适合那人...
柳娴望了望白玉堂,心里也在想着同一个人。“白少,你和展昭关系那么好,如果这次由你出面去游说,展昭应该会答应来救场吧?”
白玉堂没做声,陶鹏微皱着眉头扭头问柳娴:“你说白少那个朋友?”
“是。”柳娴答。
“此时非彼时啊,白少。”似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一线光芒,陶鹏紧盯着白玉堂的双眼,急切地道:“虽然当初你这朋友拒绝了咱们的邀请,但是现在情况不同,若是你能出面去和他说,请他来帮忙救个场,我想一定没问题。”
“是啊。朋友帮忙,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梁亿古也跟着附和。“而且这次机会难得,拍完这片,我保证他能红透大江南北!”
他可不想走红!白玉堂心中想着,却没说出来,只淡淡应道:“我试试。”
郁闷被冲淡了不少,陶鹏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头,满怀期待地道:“那好,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柳娴冲着白玉堂弯弯唇角,露出鼓励地一笑。白玉堂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他相信,只要他开口相求,展昭一定会帮他!兴奋与期待充满了整个胸膛,只恨不得能插翅立即飞到那人身旁。但是现在还不行,作为《值得》一剧的第一男主角,他必须要配合导演先将稳住媒体才行。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田品事件一发,中午以前已经来了大批媒体采访,竞相争问男二号新人选问题。一天忙碌下来,又是太阳西落时分了。
白玉堂先去医院里打了一晃,目前田品还没有脱离危险,躺在病床上,脸上青青紫紫,眼睛肿得像桃子一般,让人揍得几乎破了相。田品的妈妈一直在哭,病房里景象凄惨,令人不忍目睹。他待了一会儿,叹口气走出病房,不觉心头有些压抑。此次事件,对于田品和他的家人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重创,若说从天堂掉入地狱,也不为过。
与田品的父母和姐姐道别后,白玉堂开车直奔展昭舅妈家,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人,刚才还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关掉电视,展昭从沙发上站起身正准备回卧室休息,忽听一阵门铃声大作,不禁有些纳闷,忙走去开门。
“猫儿,想我没?”白玉堂站在门口,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开门的人估计没想到会是他,眼睛睁得圆圆的,愣愣地看着自己,跟只猫似的。白玉堂笑笑,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大门。“不打招呼也就算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展昭被他说得略有些不好意思,忙往后一退,请他走进屋来。“今晚你不拍戏?”
“不拍。”白玉堂答着,左右看看屋里,见只有展昭一人,问了声:“二老不在?”
“嗯,刚出门去剧院看戏了。”
白玉堂咧嘴一笑,径直走进展昭的卧室,在靠窗一侧的床沿上坐了下来。展昭跟着走进去,倚在八角窗前,眼里浮着淡淡的笑意,问对面的人:“什么时候去外地?”
“干嘛?恨不得我早走?”白玉堂许久没见他,嘴巴又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展昭笑了笑没说话,转过身,将胳膊支在八角窗的窗台上。白玉堂望着展昭的背影,很想走过去,将他拥在怀里轻轻地抱一下,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猫儿,书吧就要开张了吧。”
“嗯。”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展昭低低地答了声。即便转过身,他仍能感觉到那人射向自己的灼灼目光,热烈得仿佛要将他的整个身体点燃。
拉过床头的方木椅,白玉堂单脚踩在下面的横木上,手肘撑在膝头托着下巴笑嘻嘻地道:“猫儿,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嗯?什么事?”展昭诧异地扭过头来。要说白玉堂还真没怎么求过他,除了上一次他恳求他能继续与他当朋友。想及此,他心中一疼,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眼见对方眉头微皱,白玉堂语气略带不满地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展昭回过神来,眼神投向对方,微微一笑道:“你说吧,什么事儿。”
一股暖意慢慢涌起,轻轻地拂过心头。白玉堂收回踩在木椅上的脚,调整了一下坐姿,双眸中闪烁着期待的目光,恳切地道:“剧组里的男二号出事儿了,大伙儿协商以后,决定由我出面,请你去应急救个场,出演简树一角。”
展昭微微一愣,呆立原地,一言未发。
白玉堂见他神色似是有些犹豫,沉声道:“我知道你对演戏并不感兴趣,可这次实在是突发状况。男二号昨晚被人捅成重伤,现在还躺在监护室里。柳娴一直很中意你,我个人也觉得那个角色很适合你。”白玉堂说着,不觉有些兴奋,仿佛希望就在眼前,下一刻便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猫儿,演吧,和我一起。我知道你能行。”
展昭心头一紧,慢慢扭转头,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他无法正视对方的双眼,那迫切而真诚的目光,让他心碎。
背后的白玉堂无法看到展昭搭在八角窗台上紧握的、止不住微微颤栗的双手。只道他仍在思考,忍不住鼓动道:“以前我们也曾一起演过戏,猫儿,你还记得吧?”
他怎么会不记得?!展昭痛苦地闭上眼睛,心上仿佛像有一把凌厉的尖刀在反复地剜割着,疼痛倏地传遍全身。他头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他宁愿一辈子待在隔离室,一辈子与那些冰冷的仪器为伴,也不愿回来面对这样的事。如果他接演简树一角,就好比让白玉堂亲眼看着他慢慢死去。若是将来他知道实情,展昭心中猛地一痛,几欲窒息。他总想着,能瞒一天算一天,哪怕多瞒一天都是好的,最好今生今世到死都不要让他知道。曾经,他无情地离开,未留只字片语,以为这辈子他们之间都不会再有瓜葛,可是命运偏偏让他们再次相遇。为什么?!他还要继续伤害这个人到什么时候,四年前的一次难道还不够吗!他早就应该在遇到对方的那一刻,就飞回去的,不是吗?可是现在,说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无论他怎样做,都将是伤他最深的那个人。展昭闭着眼咬咬牙,平复了一下心境,缓缓地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侩子手,正手拿利刃,将锋利的刀尖缓缓刺入对方的胸膛。
正在兴头上的白玉堂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地道:“你说什么?”
“你们另外再找人吧。”
展昭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波,却在白玉堂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刚才还透着喜悦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受伤。“为什么?”
“我不喜欢演戏。”
“但是这个故事真的很好。”白玉堂抱着一线希望,继续游说道。“你看过我给你的那本书没有?”
虽然没有看过那本书,但是内容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展昭缓缓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道:“看过了。”
“你不喜欢?”
“没有。”
“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了,我不喜欢演戏。”
“哪怕是为了帮我?”他低哑着嗓音沉痛地问道,眼神里透着难以置信的愕然与失落。
“对不起。”
房间里寂静无声,他与他沉默相对。许久,白玉堂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忧伤。“我以为你会...”他露出一丝苦笑,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滋味无法遏制地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不相信对方会不明白。展昭静静地伫立窗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眼里看不到一丝情感的波动,仿佛把他视若无物。
“展昭,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胸间一股抑郁之气越积越重,憋得他几欲喘不过气来。他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如此冷漠?难道这是很无礼的请求吗?难道这对他有什么可难的吗?只不过举手之劳,便可轻易化解他目前的危机,为什么他就能这么无情的拒绝?甚至连想都不屑去想一下!一句对不起,我不喜欢,就将他轻易地打发了?心中的某一处正在一点点被撕开,裂痕越来越大,几乎要让他发狂。
“为什么不说话?”白玉堂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强行压抑的怒气。
展昭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默默地转过身去。
望着展昭的背影,白玉堂的胸中似有什么要炸开一般。霎那间,久远的往事,那件他费尽力气,刻意想要忘却的往事,徒然浮上心头。所有的情绪如开了闸,奔涌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四年前你一声不响的离开,如今你还是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我喜欢你,就让你这么不堪吗?就连帮我一下都会让你觉得不耻?”他压抑地低吼道。仿佛这样便能将心中那股慢慢浮起的绝望之感宣泄掉。
展昭双臂撑在窗台上,只觉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心脏的存在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一下一下强烈地收缩,剧烈地跳动着。一声怒吼后,四周是如死寂一般的安静,窗外一片昏黑阴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只剩下他那颗剧跳不停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三章 决裂 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一直很闷,很纠结,很郁闷,很蹩脚。
再次提醒大家,慎入!慎入!慎入!
展昭一声不吭,不言不语。白玉堂只恨不得他能像以往那般和他吵,哪怕拳脚相向,大打出手。可是对方没有,他甚至安静得连一句反驳都没有。所有的质问仿佛没有激起他心中半分情绪。他的平静如同一张弹性极强的网,将所有愤怒统统反弹了回来,使得白玉堂更加怒不可遏。这么多年,在这个人的心里,他到底算是什么?!难道过去的一切,只是敷衍?!这样的展昭让他觉得很陌生,陌生得好像根本不认识!
“明白了。”他冷哼一声,突然觉得过往的一切犹如一场滑稽的笑话,而他就是那个被人耻笑的主角。“原来你说过的还是朋友,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呵!白玉堂自嘲地一笑。
自从自己向他表白后不久,就有什么东西在变了,变得再也回不去了。中间四年的时光像是一层经不起碰触就瞬间融化的薄冰。当年他一声不响的离开,就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他一直不愿去想,更不愿放弃。他天真地以为,只要默默地守着他就好了,就算做不成爱人,对方一样会把他当成最好的哥们儿。
哥儿们?!哈哈。白玉堂痛极反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面露寒霜,讥讽道:“很好,展昭,好的很!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朋友?!什么哥们?!全是扯淡!我白玉堂在你展昭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算你爷爷我瞎了眼!”他已经忍了四年,此时胸中的怒、恨、怨一股脑发作出来,出言毫不客气,字字带刺,犹如尖刀。
展昭闭着眼,压抑着强烈的情绪。胸膛憋闷得像要炸开一般,只恨不得能向着天空大吼一声。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仍止不住身体微微地颤抖,不知这样的自己还能撑多久。
“出去!”他咽了口唾沫,狠心地道。
身后砰地一声响,展昭下意识回身,猛然觉得右腿小腿胫骨处被什么砸中,一阵钻心的剧痛,脚边是被对面那人踢翻的椅子。他倚在窗边一动没动。突然觉得,这样也好。
白玉堂的胸膛一下一下剧烈地起伏着,气得浑身哆嗦。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吗?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信,他不信!胸口的怒气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蔓延开来,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为什么?如果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要欺骗我?!”
他从不知对方会这么狠心,狠心得将他的一片真心踩在脚下。难道就因为他喜欢的是同性,他就能这般践踏他的自尊吗?
“是你逼我!”
展昭的声音冷酷又无情,将自己与对方的心同时撕碎成千万片。
好一个我逼你!
白玉堂望着对面的人,只觉心头像被车轮碾过一般巨疼。原来我白玉堂在你心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罢了。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白玉堂再不会来‘骚扰’你!”
凝视着对方因愤怒而微红的双眼,展昭被他眼里闪过的那种悲哀心碎的光芒刺得体无完肤,心口似有千层冰雪塌陷下来,裂开一般的疼。望着白玉堂愤然离去的背影,他腾地转过身,双手死死地撑在窗台上,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大门砰地一声巨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清晰,如一记铁锤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停车场里空荡无人,白玉堂倚在驾驶席的椅背上,望着车窗外惨白的荧光灯,回想过去的种种,心如刀割。他与展昭相识十年,如今却走到这一步。就算他那么爱他又有何用?有些付出,永远也得不到回报;有些感情,永远也不会有结局;而有些人,注定了,永远也不属于自己。最初的愤怒、不甘像一阵大风吹过他的心间,风过后,只留下了一片怅惘。那些岁月中,他们一同走过的路,一同留下的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那些无法定格的记忆,又要如何取舍。他握住方向盘,缓缓地将头抵在手背上。
展昭像一尊雕塑一般,立在八角窗前,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下一个还会呼吸的躯壳,在延续着他的生命。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转过身来,脸色苍白,惨如死灰。
房间里流动着些许的夜风,冰凉的气息让人清醒。一切都是那般的宁静,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他俯下身,将翻倒的木椅扶正,喘息着慢慢地坐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中,似乎还流动着那人狂躁的气息,带着无边的痛楚与深深的绝望,压得他喉咙发堵,呼吸愈发艰难。
不知何时,脚下积了一小滩血迹,点点滴滴,清晰可见。他闭上眼握紧拳头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睁开眼拐着腿走到床头柜前,从抽屉里翻出云南白药,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小腿胫骨中段皮肤最薄的地方被磕掉了一层皮,正在一点点地向外渗着血,细腻的药粉不一会儿便被止不住的血液冲散了。自从生病后,他处处小心翼翼,还从未受过外伤,但医生的叮嘱却早已烂熟在心。他从壁橱里找了条围巾绑在腿上,然后用抹布细细擦掉地板上的血迹,在门上给舅父舅妈贴了个纸条,于深夜中走出家门。
初春的夜晚,寒气袭人。展昭裹紧了外套,慢慢走在小区的青石板路上。街灯泛出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走停停,经过小花园时,在长廊上坐了下来,石椅传来阵阵凉意,一股冰凉瞬间遍布周身,仿佛心也被冻结。一只流浪猫在他的脚边磨蹭盘旋了一阵,喵的一声跃进矮木丛,消失在黑暗中。楼栋距离小区的大门并不远,他用了比平时近二倍的时间才走出去。宽阔的马路上,偶有行人从他身边经过,展昭扶着小区外的铁栅栏,看着街道上穿行的车辆,突然心痛得无以复加。人生的旅途中有太多的岔路口,一转身也许就是一辈子。而他,就是那个铁石心肠的人,无情地转过身,只将自己的背影留给了最深爱他的那个人。此时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带着面具伪装坚强的男人,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嘴边,咸咸的。
“小哥儿,去哪?”出租车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见展昭上了车,忙扭头热情地问道。
“市中心医院。谢谢。”
司机师傅听他声音囔囔的,透着厚重的鼻音,猜测道:“您也感冒了?最近天气反常,我们这车队上,一大批人都感冒了。”
展昭笑了一下,没做声。将头稍稍偏转,望向窗外的街景。司机见他似是不喜言谈,也住了嘴,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车子一路开到医院,展昭下了车,弯下腰解开围巾看了看伤口。除了还在微微渗血之外,看上去倒还好,他将围巾重新绑好,一步步走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