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被阻碍,白飒少不得生气,语气也不好起来:“尚公子口气真不得了。”
尚渝拍拍对方:“我口气更大的时候你还没见过,说话悠着点。”
说着拍了拍白飒的脸,倒让白飒目瞪口呆,差点忘了这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主。
尚渝说了一通,心情畅快,大摇大摆往回走。
白飒左右不是,只能跟上。
要说刚才,白飒在皇城外的巷子里,混进去确实困难,只等时机,时机没等来,等来了尚渝。
就看对方毫不忌惮在右卫面前东拉西扯。
白飒当时想劈他的心都有了,但终归是自己救命恩人,带头巡逻的那个右卫不是什么善茬,触怒了怕是于尚渝不利,白飒只能暂时放弃。
事后想想,就算他进了宫门又怎么,门内侍卫数不可数,右卫顶替左卫,耽耽相护,他进去了怕是骨头都剩不下就被斩成r_ou_泥拿去换赏了。
尚渝是在救他。
这么一想,就为自己刚才行径感到羞愧,等晚间换药定要好好道歉。
晚上尚渝来换药,看伤口都已经结了硬痂。
白飒休养了五日,本来身子骨就好,五日恢复的相当不错,不过这个不用尚渝看也知道,不然他能跑去送死吗。
换药时,白飒正襟危坐,换完就立刻道:“在下今天早时多有得罪,还请医仙宽谅,在下仔细思考了,那样确实莽撞,要不是医仙来救在下,在下怕已横尸当场,在下辜负了医仙的好意,还让您曝于危险,但求医仙责罚。”
尚渝愣了,白飒从没叫过他医仙,这正儿八经一口一个医仙叫的人是真舒坦。
“小事小事,”尚渝得了便宜可不会卖乖,“责罚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其实我也不是去救你的,你别误会。”
白飒不解。
尚渝嘿嘿一笑:“我就是想着去给你收尸的,零碎还能入药。”
白飒:……
“不过你还算可教,”尚渝拍拍白飒的肩,“本医仙就不计较了,其实就算你不来带我走,我也不会久留,毕竟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白飒:……
“当然,你的也重要。”
白飒推开尚渝的手:“在下清楚医仙的意思了,医仙不必再说了。”
“在下就是想着报答医仙,您若有什么危险,在下定当一命还一命。”
尚渝心头五味杂陈:“行吧,你这人口气也挺大的。”
白飒:……
劈死他应该算恩将仇报,情理不容对吧……
第4章 长风
皇宫到了晚上戒备更加森严,白飒抱刀隐在树上,白日睡过,到了夜里很是精神。
“白统领真是找了一个好位置。”
有人在墙头笑道,不用看也知道是御林右卫统领曲晖。
白飒回道:“曲统领要是想来,也可以挤上一挤。”
御林军分左右两卫,虽都为统领,但以左为尊,礼上白飒还是压曲晖一级,两人同期进宫,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不能说不对付,但曲晖心中总归是不舒坦的。
“白统领好生看顾,这里就不打扰了。”
说着曲晖在宫墙上就跃走了,白飒没放在心上,继续专心看周围。
“沙沙——”
循声侧头看去,白飒见一人翻上宫墙,警惕看周围。
白飒屏息,拈叶一片扣于手心,在对方跃出刹那弹出。
对方反应也算快,一拧身就避开了,抬头看上方。
白飒微微低头,借树叶掩映:“这么晚不好好睡觉去做什么。”
对方松了一口气:“白统领。”
光看刚才身形,白飒对何人就猜了七七八八,一开口就更是断定。
“长风,今晚不到你当值吧。”
对方不吭声。
“又干什么去。”
又,这是秦长风第二次被白飒捉住。
不过也是,秦长风的身手也就白飒能压他一筹,其他人当值也捉不到他。
“这是在下的私事。”
白飒低低笑了一声,跳下树。
秦长风其人虽生于书香之家,却偏偏做了武夫,平时还能邹上两句,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但是莽这一事上,无人出其右,倒有武夫脾x_ing。
“别藏了,干什么去,落人口实有你好受。”
白飒在左卫里有威望不仅仅因为武艺高强,还因为他相当护短,左卫位不算低,看着的人也不少,白飒这也是为他考虑。
秦长风思虑半天,磨磨蹭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视若珍宝地打开,白飒探头看,里面放着一个玉佩。
附字条:君子如玉,当佩之。
白飒考究地看看秦长风:“哪家姑娘?”
秦长风摇摇头,白飒耸耸肩:“不说算了。”
说罢跳上树:“明早早cao,迟了敲断你的腿。”
秦长风郑重行了一礼,转瞬离开原地。
看秦长风消失,白飒一阵怅然,自己堂堂统领,竟然还不如属下有桃花。
败哉败哉。
不过借左卫名头,城中愿嫁自然还是不可胜数。
谁料世事无常,仅仅几个月后,这世间,便无御林左卫。
箭伤虽深,但幸未伤筋骨,白飒本是武夫,皮糙r_ou_厚,好得也快。
白飒在亲王府呆到第七日,行走基本方便,就在院子里偷偷练起了刀。
武艺一日不可疏。
这是在山上养成的习惯。
仆人偶见白飒练刀,心里啧啧赞叹,想如今当小倌也不容易,不仅要伺候主子,还要舞刀弄枪,强身健体,看尚医仙柔柔弱弱倒是很生猛。
白飒期间也见过几次仁亲王,不过都是在树上或者屋里,一般这个时候尚渝会和仁亲王对弈,白飒眼神好,也能看出点趣味。
是日,仁亲王又来找尚渝下棋,两人你来我往,下的没什么杀气,纯粹休闲,白飒当时练刀不及躲避,只能两步窜上树,倒是震得伤口生疼。
好只是看起来好了,运气腾跃,还是不太适宜。
“尚先生,本王准备成亲了。”
不仅尚渝一惊,白飒在树上也是吃惊。
世传仁亲王年少算命,是个孤鸾,先皇气得宰了十几个算命的术士,不过迄今为止,倒真还没见仁亲王选过王妃,狩猎受伤后,腰力不济,仁亲王的侧室也没产下过一男半女。
这本该是个好事,不知道为什么尚渝的脸色却不太妙。
半晌,尚渝轻生问:“王妃何人?”
仁亲王抬头看了一眼尚渝,微微一笑:“尚先生所医之人。”
尚渝感觉有点捏不住子。
“尚先生不必介怀,即使您未曾医他,这个亲,我也是会成的,”仁亲王落下一子,“结束后,就准备葬礼,届时尚先生再离开吧,至少,等婚礼结束再离开。”
尚渝呆呆看着棋盘,见对方生生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局。
仁亲王掷子:“尚先生棋艺卓然,本王佩服。”
说罢,紧了紧外衣:“明明马上就要到盛夏了,还在刮冷风,尚先生也记得多添点衣。”
尚渝好久才找到声音:“在下,谢王爷关心。”
仁亲王也不再说话,自顾自离开,尚渝坐在桌前发呆。
白飒慢吞吞从树上蹭下来:“尚先生,怎么了?”
尚渝没有回答,开始分拣棋子,白飒在一旁帮忙。
“唉,我在想拿你怎么办?”
白飒以为尚渝会说说刚才的事,一开口白飒也没料到。
“尚先生担心什么,在下自有生存之计。”
下山之后,基本没有几个人关心过他,也就左卫抱团取暖,现下又都离他而去,萍水相逢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夫反而挂心他,白飒不可能不感动。
世人道医心仁厚,诚不欺人。
“不,我是想,到时候你好了,我要是没把你送回青楼,我这脸往哪搁。”
尚渝摇摇头,痛心疾首。
白飒手下一紧,恨不能一个拈子飞刀,送尚渝入先人之境。
这一天天,总有那么一两次让白飒想恩将仇报。
婚礼定在十天后,本来因为谋反一事冷清清的院子一下又热闹了起来。
皇帝到底不可能拿自己的亲弟弟开刀,何况还是救过自己的亲弟弟,谋反一事早都自行化解,无人再提。
白飒的心里反而沉甸甸的,仁亲王谋反子虚乌有,那岂不都是左卫的错责?他们御林左卫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翻身了。
白飒本来还抱着些希望,却在一日看皇帝微服来仁亲王府,明显是有清流言蜚语的打算。
在树梢看见皇帝的白飒心头五味杂陈,皇帝身边跟着曲晖,看起来好不风光。
御林左卫肃清,右卫自然如日中天。
白飒郁郁回屋,坐在床头,心如死灰,想着还不如当日共赴黄泉,都是兄弟,路上还有照应。
白飒心头沉甸甸,尚渝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