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玫说:“这大概是已婚人士的日常吧?过了蜜里调油的热恋期,开始抱怨对方不关注自己——他又不是你的附件,他的人生为什么要以你为中心呢?”
唐峰毫不迟疑地说:“我的人生就是以他为中心的,他当然也得……”
唐玫打断了他,冷酷地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有权利要求他也把你放在第一位。虽然他爱你,但是他选择其他的东西作为精神支柱,比如事业,那也是他的自由。”
唐峰没说话,心却慢慢地沉下去了。
唐玫补充道:“不过我觉得他挺爱你的,顶多是把事业跟你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了吧。毕竟他跟你不一样,你没了他还能活。他没了你,恐怕要崩溃掉。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会下意识地把精力倾注到其他的领域里去,给自己安全感。”
唐峰开始觉得有点道理了,说:“是吗?”
唐玫道:“是啊。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这么不讲道理,还是因为爱你。”
唐峰觉得自己的智商好像被妹妹忽悠瘸了,但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过心情倒是比打电话之前好一些了。唐玫说:“感觉好点了吧?”
唐峰说:“道理我明白了,该怎么做?”
唐玫想了半天,说:“我也没什么办法……忍着吧,可能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没干过惹他生气的事。”
唐峰道:“没有。你别瞎挖掘了,怎么跟狗仔队似的。”
唐玫笑道:“好嘛,反正你明天就去拍戏了,距离产生美。让关系冷却一阵子,他就会想起你的好了。”
唐峰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便答应了。他挂了电话,去浴室泡了会儿澡,感觉心情渐渐好起来了。
他打电话叫小乔过来。唐峰躺在浴缸里,水上飘着大量的泡沫和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小乔见了忍不住笑了,站在门口说:“哥,要我给你搓澡吗?”
唐峰说:“不用,我想托你给我帮个忙。”
小乔立刻说:“哥你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唐峰道:“明天我去上海拍戏,你就不要跟着了。”
小乔顿时道:“哥你不要我了吗?”
唐峰道:“林河没人照顾,我不放心。我想让你留下来帮他料理生活,工作的时候也得时刻跟着他。他接下来要拍的那个网剧要跟薛十方打交道,我怕姓薛的不安分。”
小乔登时明白了,唐峰是要让他留下来当眼线。他想起之前林河曾经让自己暗中盯着唐峰,如今又被唐峰派去盯林河,顿时有种无间道的感觉,觉得自己可以算是双面间谍了。
他一脸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有补助吗?”
唐峰就知道他要敲竹杠,说:“你不是嫌笔记本玩游戏卡吗?我给你在网上订了个外星人游戏本,钱已经付了,在家等着收货吧。”
唐峰独个儿去了上海,进了《秘密》剧组,开始拍摄电视剧。
八月底,林河这边的网剧《雷霆战队》也开始拍摄了。薛十方和刘铮搭配,俩人互为竞争对手,把彼此当做自己电竞道路上的标杆,一直憋着劲想要超过对方。两人经历了数场对决之后,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情,最终两人一起被选进了国家队,成为了队友。
两人配合的默契无间,带领队友战胜了其他对手,获得了胜利。
这剧里的男选手多,女主是摆设,基本是奔着兄弟情去的。刘铮走流量路线,粉丝多,收视率不用愁。薛十方的演技能过关,最终的效果应该不错。
小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开拍之后跟着进了组,假借助理的名义进行间谍活动,每天晚上都打电话给唐峰汇报林河的动向。
小乔说自从唐峰走了之后,林河每天都过得风平浪静的。他除了工作需要,不跟女职员交流,也不怎么跟男职员交流。
唐峰划重点道:“薛十方跟他说话了没有?”
小乔说:“刚开拍那几天,薛十方老是跟小林哥套近乎,吃饭也跟他待在一起。”
唐峰头上青筋冒了出来,说:“我就知道那小子贼心不死,一有机会就来撬老子墙角!”
小乔听出了他的愤怒,笑道:“你放心,我都跟着呢。他一来我就打岔,绝对不让他有机可乘。”
唐峰说:“干得好,回去给你发奖金。”
小乔想了想,又笑着说:“其实小林哥最近忙的焦头烂额,对谁都不耐烦。昨天我见薛十方要帮他拿器材,小林哥根本没领他的情,自己提着摄影机就走了。”
唐峰听了挺高兴,说:“还有吗?”
小乔道:“没什么了吧……薛十方脸皮再厚,也不能老是热脸贴人冷屁股啊,太尴尬了。小林哥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你就放心吧。”
唐峰对他的比喻不太满意,然而听说林河对薛十方冷若冰霜,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他嘱咐道:“继续盯着,我把他托付给你了。”
小乔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雷霆战队》剧组里的人太多,现场经常处于混乱的状态。演员里新人居多,演技不过关,一条拍十来次都是家常便饭。林河让人举着喇叭维持秩序,安静了一阵子,又乱了套。
林河从来没导过这么费劲的戏,他忍耐了半个多月,感觉每天都在透支精力,晚上开始失眠了。
这天早晨,他起床的时候感觉脚下直发飘,对周围的事物感知十分迟钝。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面容,觉得快不认识自己了。
上午他去了摄影棚,两个演员吊着钢丝在绿布前拍动作戏。双方都没什么信念感,拍起来跟小孩儿闹着玩似的。
林河耐着x_ing子让他们重拍了几遍,演员还是没什么进步。林河有点崩溃了,他喊道:“先休息一会儿,找找感觉再拍。”
演员们坐在场外,完全没有危机感,一脸轻松地喝水聊天玩手机。
林河坐在监视器后头,拿帽子把脸遮住了,躺在椅子上休息。场外有人在刷微博,聊最新的八卦,有人说谁出轨被拍了,还有那个谁红的这么快,肯定被包养了。聊了一会儿,开始哈哈大笑。
林河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天昏地黑的,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他把帽子摘下来,想让他们安静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小乔从刚才就注意到林河的脸色苍白,似乎状况很不好。他拿了瓶能量饮料过来,说:“喝点提提神?”
林河抬起头来看他,意识仿佛在远处。他满脸都是汗,耳朵里嗡嗡直响。小乔看出不对劲来了,说:“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都九月多了还中暑?”
众人意识到导演病了,纷纷围过来。周围的人越多,林河的恐慌感就越强烈。他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走开。薛十方也过来了,关切地问:“没事吧?今天还拍吗?”
林河勉强道:“让副导演接着拍。”
小乔送他回了宾馆休息。众人都以为他是中暑了,林河自己知道那是一种如同溺水一样的恐惧感。到处一片黑沉沉的,他没办法发声,身体不断下沉,仿佛要就这么死在静默里。
小乔担心地看着他,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点去吧?”
林河把头抵在双膝上,双手捂着耳朵,仿佛要把外界的声音阻隔掉。
小乔说:“那我跟唐哥说一声,让他回来?”
林河哑声说:“不用叫他,别耽误他工作。”
小乔没办法了,说:“那怎么办?去医院吧?”
林河说:“我就是太累了,你去给我买几片安眠药,我睡一觉就好了。”
小乔只好听话,出去买了瓶褪黑素回来。林河吃了几颗,上床缩成一团,开始睡觉。
小乔看了他一会儿,悄悄退出去了。
林河一觉睡到夜里一点钟。他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漆漆的。他想叫唐峰来陪自己,忽然想起来不是在家里,唐峰还在上海拍戏。
林河起来喝了杯水,坐在一片寂静里,意识到自己越发想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