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番外 作者:维维兔(下)【完结】(50)

2019-05-07  作者|标签:维维兔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宫斗

  次日早朝,明帝玩笑一般随口提起,几人揪心,暗自可惜。

  陈肃远慌忙跪地请罪,道:“ 小儿无知,实非有意,臣已罚他闭门思过,请圣上责罚臣管教不力,治子无方。”

  明帝却道:“ 此子慧极。” 轻轻揭过。

  众人心下大惊,刘全立在皇帝身后强撑仪态。

  陈宵衣的神童之名传开,刘全因皇帝的四个字而有所收敛。

  此事传至西南时已是三日之后。

  彼时还未满十九岁的萧隀俨立在马背上。

  夕阳西下,染红天边云彩。

  他身旁的谋士叹,“ 高门世家中还能出一两个有气x_ing的孩子,京城尚且有救。那位也不算是病入膏肓,昏庸之极。”

  萧隀俨却道:“ 满京重臣默然旁观,竟沦落到要靠区区孩童点破。

  哪里有救,已是病入骸骨,药石无医。

  难不成还要等个十来年,等京中世家后代长大不成? ” 如今是神童,焉知将来又会长成何等模样。

  不料十年后,陈宵衣十七年华,脆生生直挺挺一根墙角静默生长的青竹,却被自己一手折断。

  他远望。“ 届时江山都恐被异族所占了罢。” 不若靠自己来挣。

  皇帝自往事中惊醒,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世事奇妙,凡间人兜兜转转,缘分深的两人注定要遇上,注定要纠缠。

  皇帝发怔,几瞬后起身疾步出西暖阁,穿过正厅与东暖阁,径直来到东偏殿耳房门前。

  雕花木门上了锁,他一脚踹开。

  哐当一声响,锁头落地,木门裂烂。

  魏七缩在榻上,埋头靠着榻头团坐。

  他对皇帝闹出来的动静毫无反应。

  皇帝行至榻下的圆桌上坐下,并不去计较魏七的无礼,左右更忤逆的话都说出来了。

  “ 麒麟满踟蹰,无以报河山。” 皇帝轻念,“ 你写的?”

  魏七浑身一抖,“ 不是,陈宵衣写的。”

  而他早已不配做陈家的孩子。

  皇帝心头五味杂陈,似是觉得他可恨可怜又可惜。

  然事已至此,不可重来。

  神童能有很多,紫禁城里伴驾的魏七却只有一个。

  “朕再问你最后一回。” 皇帝瞧着他明显消瘦的身躯,问:“ 是否执意要出宫?”

  “ 是,奴才要出宫。” 魏七始终都不曾抬头看皇帝一眼。

  “ 好,很好。” 皇帝笑,他的手指颤动不停。

  他想问魏七,你是否有些喜欢朕,然而却开不了口。

  “ 若是朕不放呢?” 他偏头饮茶。

  “ 您若是不放奴才出去,奴才也没别的法子,唯有苟活。”

  苟活?

  皇帝呼吸艰难。

  原来在你看来,待在朕的身边竟是苟活。

  “ 朕待你不好么?” 他仍是忍不住要问,只因实在是气恼不解。

  “ 呵。” 魏七抬头盯着自己身上的白色亵衣。

  “ 不过是养只猫一般地养着罢了。”

  皇帝胸口起伏不定。

  养猫,养猫。

  他堂堂一个皇帝,从来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养猫。

  “ 朕若当你是只猫,便不会……” 皇帝说不下去了。

  他本想说自己不会同猫相亲,不会日日都念着一只猫,不会替一只猫仔细盘算。

  太难堪了,真说出来就太难堪了。

  “ 朕会同畜生在榻上欢好?” 皇帝言语相激。

  “ 欢好?” 魏七转过头来望着他。

  “ 是您一人的欢好寻乐罢了。”

  皇帝不可置信。

  “ 呵,朕一人的欢好?”他沉声嗤笑,“几日前你还在朕的榻上叫,抱着朕搂得挺紧,扭得也欢。”

  越是相近相亲的人,越知晓如何刺痛对方。

  “是啊。”魏七面色煞白,唇反相讥道:“奴才是太监,太监不是男人,就是跟条狗,也能叫得欢。”

  皇帝听不得他这样说。

  “魏七!”他几步走近,满面怒意。

  真该掐死他。

  “你不要再妄想出宫了,你这辈子都是朕的人,都要待在宫里。”

  魏七嘴唇哆嗦,“您留着罢,留奴才这副空壳,但我永远都不是你的人。”

  皇帝心道,你说不是便不是罢,左右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魏七又将人给气走了。

  前者本是想起往事,心中难得愧疚,放下恼恨前去求和的。

  谁想魏七一心要出宫,丝毫不见屈服认错之意。

  皇帝回西暖阁叫来王福贵。

  “ 你去叫内务府打副脚铐来。” 他淡声吩咐,“照魏七的身量做。”

  王福贵心下大惊,想着要回去禀报师傅,嘴里却应得恭敬。

  “ 做得好看些。” 你说是养猫便养猫罢,不是朕的人,就做朕的猫。

  拿脚铐子栓畜生一样栓上几日,就知晓朕从前是如何待你的了。

  皇帝揉着额角,叹自己纵魏七纵过了头。

  两日后脚链子呈上来,上头镶金嵌玉闪闪发光。脚环内侧包有柔软的羊皮,戴上去定不会太过难受。

  皇帝心中满意,当日夜晚便拎着脚链子去见魏七。

  他将东西往人榻上一扔。

  “ 现下朕给你两条路走。一是戴着脚铐伴驾,二是不戴脚铐伴驾。你自个儿选。

  魏七置之不理,眼皮子都不抬。

  “选。”皇帝掐住他的手肘,心下却吃了一惊。

  短短十来日,魏七便消瘦得很了。

  细细的一截手臂攥在掌中,叫人心中酸闷。

  皇帝说:“你好好想,若能想通。前事,前事朕皆可不去问罪。”

  弑君这样大逆不道的胡话亦可一笔勾销。

  魏七却有恃无恐,他勾唇笑:“奴才要出宫。”

  他心知皇帝奈他不得,否则怎敢轻易翻脸。

  “好!”皇帝气得笑出声来。

  既然不识趣,那就栓着,真以为朕会心软不成?叫你如此戏耍。

  “来人。”

  “奴才们在。”

  “替你们魏爷戴上。”

第三回 不欢而散。

  转眼七月底,魏七被困于东偏殿已近二十日。

  皇帝似已平息了怒气,可却有一月未召幸后宫佳人,安喜也仍被关在侍院。

  这日皇帝又做噩梦。

  梦见银质脚铐断裂,榻上人不知所踪。

  他举目四望,遍寻无人。

  “ 魏七……魏七……” 皇帝在睡梦中呢喃。

  守夜的太监小心翼翼地靠近。

  “ 圣上……您可还好?”

  前者惊醒,满头大汗,心悸不已。

  身旁无人,皇帝掀开床幔。

  满室冷清,下首罗汉床那头亦是空空荡荡,笑语的人不在。

  他起身往东偏殿那头去。

  魏七缩在榻上睁眼望着黑夜。

  皇帝上榻,将人拥住。

  “ 莫要再闹了。” 夜里的人都脆弱,天子的声音亦带委屈。

  魏七挣扎,脚铐子叮当作响。

  皇帝放开他,起身将东西解了。

  其实一通折腾也不过就戴了三四日。

  天子到底心疼,舍不得折磨人。

  他制住魏七胡乱踢打的腿脚,手掌在脚腕处轻揉。

  “ 真不喜欢朕?” 皇帝实在不解也不信。

  分明有六年的相伴时光,近两年更是亲密无间,他都要心软,为何魏七能无动于衷。

  魏七瞧见他眼里的委屈与脆弱,心中亦起波澜,只是最终却道,“ 从来都不曾喜欢。”

  皇帝一瞬之间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只有魏七的 '从不曾喜欢' 反反复复在脑中回响。

  他眼中闪寒光,堵住魏七的嘴,恶狠狠地咬。

  恨不能撕下这利嘴。

  从不曾喜欢,一切皆只是一厢情愿。

  魏七任他发泄,神游天外。

  皇帝彻底认输。

  “ 陈家不是朕要抄的,你双亲的去留亦不是朕能做主的。”

  “ 先帝残暴,朕那时不过弱冠,如何能抵抗。”

  “ 朕想替你父亲求情都不能,朕又做错了什么?”

  皇帝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

  魏七眼中神色几变,似有挣扎。

  “ 那您放奴才出宫,还陈家名誉,尚阳堡的陈家人也一并放了。”

  “ 朕依你所言宽恕陈家众人,但你得留下。”

  皇帝轻抚他眉眼。

  魏七疲惫摇头,“ 仇人之子,魏七实在不能再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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