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奇赶紧阻止准备先斩后奏往床上倒的人。“你先去洗澡。”
这句话对李沐言来说还挺耳熟的。他的前女友以前经常那么说。
一时之间,李沐言愣在原地。
齐奇走进卧室,观察向站立不动的李沐言。“你最好别是在打主意猛地往床上扑过去。”他显得颇有危机意识地警告说。
李沐言心想我总算是知道平时你看到大床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都是怎样的冲动与欲望。
“我只是在想,等我洗完澡,你的睡衣穿不下怎么办?”
齐奇立即翻白眼:“你只比我高两公分你想上天吗?”
“我今天比你高两公分,明天比你高两公分,你说一年后我得比你高多少?”
“你昨天比我高两公分,前天比我高两公分,至今也不过如此,你说一年前你得比我矮多少?”
李沐言有些遗憾,“你说你怎么一点没睡糊涂?”既然没法趁机欺负,李沐言决定做些正事,“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我这就睡了谁帮你拿睡衣?”
“没关系,我可以裸睡。”
“不行,你身上滑不溜丢我怎么把你踢下床?”
齐奇以铁了心要把李沐言踢下床的坚决姿态从衣柜中翻出一套新睡衣来。“如果你穿不下,一定是因为你胖。”递给李沐言的过程中,他庄严宣布。
李沐言忍着笑去浴室洗了澡。
说实话,齐奇的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偏小,但勉强也能将就,唯一的问题是,齐奇没给他内裤。
李沐言穿着睡裤——只穿着睡裤——走出浴室。齐奇已经上床睡了,他有留出一半的床位,此刻侧卧背对李沐言,这让后者无法确定他是否睡着。
“齐奇?”李沐言小声呼唤。
估计齐奇有花时间考虑要不要装睡,于是过了一会儿才转回身。“怎么了?”
“你有内裤吗?”
“……没新的。”
李沐言颇有把握地猜测说:“你是担心我嘲笑太小而不肯借我吗?”
齐奇从床上坐起身来,他恨恨瞪向李沐言:“要不是你说你会空手道,我一定用扫把把你赶出去。”
“说真的,我不习惯不穿内裤。”
“……你都可以裸睡,不穿内裤怎么了?”
“要不□□,要不就正常穿,只穿睡裤太羞耻——我就是这么有原则的男人。”
事实上,李沐言不可能在齐奇面前裸睡,眼下,即便穿着睡裤,想到没有内裤他就浑身不自在。如果是这样的状态,他宁愿打地铺。这件事他是认真的,他已经在考虑打地铺的事,这时,齐奇认命地从床上起身。
“我希望你仔细想想这件事,”齐奇一边从抽屉里翻找新内裤,一边意味深长地说,“虽然内裤是新的,但如果不出意外,本来会贴身穿在我的身上。最终,应该会穿在我身上的内裤今晚却紧密贴合在你身体的重要部位……”
李沐言目瞪口呆。
十二岁时被同学拉着看小电影他都没受到这样的惊吓。
齐奇将一条新内裤往他手中重重一放,接着,露出狡黠恶意的笑容:“你猜,这条内裤会不会长了刺?穿上这条内裤你今晚还睡得好吗?”
第二十一章
开机仪式齐奇没白上香,这个晚上他果然心想事成——
有些偏紧的内裤的确跟长了刺一样,而李沐言果然也睡不好。
李沐言在齐奇让出的大半张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到最后,猜想今晚注定失眠的人索x_ing转过身,从与齐奇背对背睡觉的状态变成面朝对方的后脑勺。
今晚的圆月透过窗户,将明亮的白色铺洒在齐奇侧卧的身体轮廓线上。说不上这条波浪线有什么意义,但李沐言从波浪线的一端用眼睛描绘般来到另一端,之后,又从另一端移回来,这么来回往复,莫名有一种宁静的安心感。
然而,这片宁静很快被破碎。
齐奇蓦地转过身。
“你睡不着也别这样看我啊,你知道大晚上的,这有多渗人吗?”
……你大晚上猛地转回身来瞪我,你又知道这有多渗人吗?
李沐言腹诽了一阵,之后努力假装自己没被吓一跳。“你没睡着?”他不动声色反问。
齐奇抱怨着说:“我睡得好好被你吵醒,本来就已经没什么睡意,刚才好不容易又有些困,正想要睡,可还没睡着,就感觉到你不停翻身,弄得我也跟着睡不着,之后,好不容易你终于不翻身了吧,可是,我更睡不着——我猜菩萨的确给了我第三只眼睛,因为我背对着你都知道你在盯着我看。”
“没办法,我失眠了。”李沐言理直气壮为自己的行为辩护,他想了想,找到更好的借口,“我猜这是你内裤的错。”
“有本事你倒是脱下来啊。”
李沐言没这本事,他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反正我们都睡不着,不如聊天吧。”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齐奇不自觉就着了道。“聊什么?”
“你有看今天媒体的报道吗?”李沐言想起这件事情。
不知道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正为睡不好觉不高兴的齐奇立即憋不住地笑起来。“我看了。”
李沐言百思不得其解,他好奇万分地问:“你在笑什么?”
齐奇想了好半天都没办法找到合适的回答,只能解释个大概:“我也不知道,搞不好就是觉得我们挺傻的,折腾好半天人家就是不相信我们是朋友。”
这种事情,李沐言一点也笑不出来。悲伤都来不及。
“……你笑点真的太低了。”
齐奇不以为意说:“那有什么不好?一辈子笑一次的人和一辈子笑一万次的人,让我选,我肯定选后者。”
“可话说回来,一辈子只笑一次,那一次得是多开心的事?”
“开心难道还分三六九等吗?什么特别开心的事,较为开心的事,普通开心的事?对我来说,放开心怀就是开心。”
“我觉得分啊。举个例子,”李沐言提示着说,“看到我摔一跤和看到我轻轻被绊一下,你觉得哪个更开心?”
很快李沐言就看出来:哪个齐奇都开心啊!
别说是看到,仅仅是李沐言这么假设一下,齐奇就已经笑得床都在抖。
“别笑了,我又不是真的摔了一跤,有什么可乐的?”李沐言说不上是好气还是好笑地指出。
“这不怨我。”齐奇尽量控制自己想笑的意图——可是一点都不成功,“我只是在想,你平时走路拽得二五八万的,万一真摔一跤,那视频得被转发上百万次吧?”
“我走路没有那么拽。”李沐言下意识争辩。
“有的有的。”齐奇真诚而由衷地表示,“有时候我看视频里你走路那样子,都好想上去往你后脑勺上拍一巴掌。”
“真的?”李沐言不禁颇为介意地问。
他可以以牙还牙地蔑视别人对他行为的看法,看不到,听不到,不当回事,可是,齐奇不一样。如果是齐奇想往他后脑勺拍一巴掌,即便不行动,他的后脑勺都会感到疼痛。
面对李沐言忽而认真起来的态度,齐奇轻缓下语气予以回答:“是真的,我会本能那么想。但是,我知道,你是想避免和别人打招呼,所以才会目不斜视。你怕麻烦,还有一些害羞,你只是假装自己特别酷,目中无人,对人爱答不理。”
李沐言沉默良久。最终,他故作镇定地辩解说:“我一点都不害羞。”
齐奇毫不留情地揭穿说:“你一个不穿内裤都不行的男人,不要狡辩。”
“说得好像你不穿内裤似的。”
“可是,我承认我很害羞啊。”
“……我算看出来了,你脸皮比我厚。”
“心灵美的人一般脸皮都比较厚。”
“完全没这回事。”
“真的吗?怎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这不派我来通知你了嘛。”
“那你说,你怎么来那么晚呢?”被瞪得睡不着的齐奇并没失眠,和李沐言说着说着自然就睡意卷来,他不自觉困倦地慢慢闭上了眼睛,朦胧中用粘连含糊的声音随口回应着李沐言。
“晚安。”李沐言不再说话,他替齐奇轻轻拉上滑落下来的被子。
两个男人如果一定要挤一张床的话,只有背对背睡才勉强能让人接受。李沐言一直是那么认为的。可眼下,他与齐奇平躺在同一张床上,他们近到双肩紧紧靠着,如同亲密依偎,李沐言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事实上,他特别自在,就好像这件事早该发生。
也许,这件事的确早该发生。
李沐言忽然也想问这个问题:你怎么来那么晚呢?
或者是,他想问老天爷,你怎么让真正的爱情来那么晚呢?
老天爷,你让我经历那么多女孩子,害我以为喜欢一个人只是心血来潮的渴求,这差点就耽误了我意识到真相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