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财拍拍他的头,起身欲走:"我身上还有差使,这便回去了。你好好儿地保重身子。"
魏七忙扯着他的衣袖挽留:"家财哥留步。"
"嗯怎的了还有何事 "
" 家财哥,你换身袍子罢,都叫我弄脏了。" 魏七不大好意思,在他胸前指了一指。
吴家财低头望向自个儿胸前衣襟,鼻涕眼泪沾满了青灰色的缎子,晕深一大片。
宫中最忌衣衫不整,面目邋遢,若是真这般模样回去,叫上头瞧见必是要受罚。
" 还是你心细。"
" 这儿有我的换洗袍子,就在你后头的黄花梨方角柜里,第二格,你我身形相差不大,凑合着穿罢。 "
吴家财应了,也不去问这里为何会有他的贴身换洗之物,只走至那方角柜前,打开柜门取袍子出来换上。
是短了些,不过若是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来。
" 家财哥,你去罢。" 魏七见他换好袍子温和道,虽心下再不舍得,也不能耽误他办差。
"嗯。" 吴家财未曾多言,匆匆瞧他一眼,转身推门离去。
后者趴坐在塌上,探直身子,伸长着脖颈,目送他出门。
脚步声渐渐远离,最终轻不可闻,魏七红着眼,呆呆地望着那扇门,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起身穿衣。
小千子这时推门进来,见他眼睛红肿,知其方才与故人叙完旧,也不招惹他,只端了吃食放在南柏无束腰直枨老半桌上,又伺候着他洗漱净面。
魏七道谢,这会子已近午时,他沉默地吃完午膳,便离开内廷监,一瘸一拐地往乾清宫那方去。
及至乾清宫,魏七直去内书房旁安喜歇息的那间耳房里等候。
他这一路畅行无阻,未有一人敢与他搭话,也未有一人敢阻拦。
乾清宫里的奴才们皆知魏七这段日子以来很有些特别,几次三番惹恼圣上,却仍留着一条命。
他等了约摸半时辰的功夫,听得耳房门外守着的小内侍唤:"安爷。"
魏七转身,安喜进。
" 呦!" 安喜明知魏七已等了自个儿半个时辰,却故作惊讶道:" 让咱家瞧瞧,现下咱家面前站着的是哪位神仙 "
魏七面红耳赤,垂头行礼:" 安爷。"
" 可别,可别,不敢当。" 安喜打断他:" 咱家没那个福分,可真真是受不起您这一声儿安爷呐!您现如今是什么人您可是敢于圣上斗气之人呐!" 安喜抚了抚衣袍。
" 咱家伴君数载,莫说这后宫之中,便是朝堂之上,胆敢与圣上对着干的也没几个。
您说,我安喜能当得起您一声儿安爷么?" 安喜挖苦他。
魏七只能恭敬受着,他知晓安喜心里憋着气,这气是因自个儿而生,便只好对着自个儿发。
" 安爷,魏七知错。" 魏七双膝跪地,俯首连磕三个响头,行了大礼谢罪。
安喜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嘲讽了,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魏七磕完头也不起,等着安喜发话。
安喜无奈道:"得得得,起罢,起罢,咱家算是栽在你小子手里罗。"
魏七起身,立马厚脸皮地堆着笑讨好:" 魏七早就知晓,这乾清宫里头就数安爷您最是心善不过。"
他端一茶盏高举过头顶,躬身送至安喜跟前。
后者接过,撩开茶盖略扣两声儿,喝下一口野菊茶,道:" 可是想通罗 "
魏七仍弯着腰:" 小的愚笨,不识好歹,白白耗费您一番苦心。"
" 从前之事便叫它过去罢,只要你能想通便好,咱家虽得人一声安爷,可说到底大家同为奴才。
既是奴才,伺候好圣上便是咱们的头等大事,你现下能转过弯儿来,大家伙日子都好过。"
" 安爷说得是。"
安喜斜他一眼,没好气道:" 这会子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去谢恩,没得惹圣上生气,左右今夜还是你,好生等着罢。"
魏七呐呐:" 嗻。"
今日霜降,天气已冷了下来,再有几日便是重阳佳节。
魏七现下正叫人扛在肩上往乾清宫那头去,秋风萧瑟,吹地紫禁城里的树木花卉沙沙做响,也吹地人脸上冰冷一片。
养心殿内倒是依旧温暖如春,驮妃太监将魏七放至皇帝脚边,两旁的宫女将三层明黄绣祥云九爪龙纹的床幔一层层放下。
安喜领着众人熄灭养心殿内的楠木长条几上摆着的一盏盏油灯,只余下靠近床塌前的几盏。
殿门吱吖一声儿自外头悄悄合上。
龙塌上魏七几不可察地一抖,缓缓自锦被中爬出,钻入皇帝的被褥里。
皇帝依旧手捧书卷翻看,只不过这回看的不是《孙子兵法》,换成了《资治通鉴》。
他爬至皇帝胸前,后者扔下手中书卷将人一把提上来,翻身按住。
这几回都是如此,直截了当得很。
魏七瞬间僵直,本能地抗拒,皇帝不耐,攥着他的腰将人钉住。
魏七啊地一声儿急促的闷哼,声音有些大,似是痛极。
这回他倒是愿意叫出来,可皇帝却不愿听,右掌捂住了他的嘴。
皇帝手掌宽厚,只一掌便拢了魏七小半张脸,他的力道大,牵扯着魏七不得不向后仰着脖子迁就,脆弱纤细又柔软,姿态好似献祭。
魏七放弃,他忍得满头是汗,声音闷在人掌中无法发出。
他觉着自个儿有些缺氧,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之际突想起安公公的劝诫与吴家财期盼的眼神。
垂眸,盯着罩在唇上的手掌,麦色肌肤不似自己孱弱,因着使力青筋微微凸起。
这可是天子的手掌。
魏七又想:然。。。现下却也覆在自个儿脸上。
思及此,他好似有了些底气,伸出一小截红艳柔软的舌头,轻轻地,试探地往圣上长有薄茧的掌心一舔,如被人豢养的宠物在讨好主人。
s-hi滑的触感自敏感的手心传来,手掌轻微一抖,突停住不动。
魏七又舔一下,皇帝猛地扳过他的脸颊向着自个儿。
后者脖颈扭曲着侧过半张脸,抬眼望向伏在上头的天子。
他的眼睛被水雾浸s-hi,衬地眼珠越发得黑,似皇帝冬猎时打到的那只梅花鹿一般,很有几分无助可怜的样子。
长而密的睫毛罩在眼皮子上,投下一片y-in影,嘴唇微微开合着,红艳得出奇。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只隔着不过几寸的距离对望。
离得这般近,皇帝的气势又这般强硬,魏七不是不怕的。
然,若这会子退缩了,岂不是以后日日都会如此,直到。。直到自个儿被折腾死才能停止。
他垂下眼,睫毛颤颤巍巍不住地抖,似蝴蝶振翅,伸直艳红鲜活的舌,贴着皇帝炙热的掌心,停住,一瞬之后又是轻轻的一下。
后者的手掌狠狠一哆嗦,眼神意味不明,深不见底。
他掰开魏七的嘴唇查看,见其贝齿雪白,舌头小巧鲜红,倒是干干净净。
" 狗奴才。" 一声低骂。
然他实在是没脸皮去做,僵硬着舌头不敢乱动。
方才那事已叫人羞耻不堪,若让双亲知晓。。。
皇帝甚少这般,因觉得脏,也不知今日是怎的,这狗奴才真是生就一副惹人模样。
魏七的嘴半张,不慎自嘴角流出,配上他懵懂可怜的眼神,却是无端惹人。
后宫之中绝色虽多却都长着一副贤良淑德,温婉顺从的模样,便是在床上也规规矩矩,唯恐自个儿不够端庄,叫皇帝心生厌恶,担不住贤名。
天子永不会将残暴的一面向这些贤淑的大家之女显露,他不堪的手段也只使在奴才们身上。
然大多承幸的宫女要么就是过于胆怯,要么就是过于袒露野心,甚少能得圣心。
每当这时皇帝便想,奴才就是奴才,登不得台面,只能拿来疏解。
普天之下真真是皇帝最难伺候,主动他不喜,端庄他也不喜,又端庄又主动的他更是觉着虚伪。
皇后妃嫔要贤名,便永远不能与皇帝似寻常夫妻那般有闺房乐趣,宫女侍妾要宠爱,则永远不会得到尊敬。
各人所求不同,结局却都一样,不过是看那人眼色过活。
皇帝瞧得眼热。
魏七心生恐惧,只觉自个儿四肢百骸皆要散架,他哑着嗓子细细低唤,声音莫名勾人耳朵,似猫爪挠心。
皇帝盯着他鲜艳如血的唇,细白纤长的脖子,迷茫水润的眼。
这奴才莫不是猫妖转世?
魏七似被钉在岸上的一尾鱼,扭着腰想逃脱,白皙的皮子上俱浸满汗珠,紧沾明皇色的丝绸,晃得人眼晕。
原是这样,他又打一记,力道不大,魏七却忍不住一颤。
魏七伏在床榻上羞耻不已。
他不住低吟,转头哀求:" 圣上。。。圣上。。。奴才疼,饶了奴才罢。"
皇帝望向他,这奴才撒娇的模样太过可怜,叫人忍不住想更残忍。
然他的眼神太过明亮纯净,皇帝一时心软,改为掐腰。
" 你太愚笨,不会伺候人。"
魏七听了这话慌忙侧过头,长发散下,覆住脸面,他知圣上其意。
皇帝舒爽,勾起嘴角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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驮妃太监抬人,皇帝叫住:"赏五日歇息,赐玉脂膏,好生将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