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祥气势汹汹来者不善。储秀宫主位德妃娘娘现下仍在寿康宫内,此刻宫中众人六神无主,疑心是德妃娘娘惹怒了老祖宗。
主位不在,便只好由侧位的良贵姬主事。
众人得令,于宫中的大院子中恭敬站好,寿康宫总管太监万公公乃老祖宗贴身内侍,此番携人来储秀宫必是带了老祖宗口谕的。
万仁祥入院,良贵姬领着良驹去迎。
“贵姬主子。”万仁祥拱手行礼。
良贵姬侧身不受,老祖宗身边的人,便只是个奴才又叫自个儿一声主子,她也是担当不起的。
“万公公多礼,许久不曾见公公,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可是老祖宗有何吩咐?”
“此事与贵姬主子无关,乃是德妃娘娘主殿的奴才犯错,老祖宗令奴才前来杖罚。”他未曾提及清元公主,此事到底不堪,恐损公主名誉。
“既是如此,那公公请便。”良贵姬淡淡道。
“杖刑血腥,恐污了良主子您的眼,还请您回殿中安坐,若是受了惊吓那便不妙了,只是您殿中的奴才们需得留下,老祖宗令其观刑。”
“多谢万公公,既是老祖宗口谕,妾必当遵从。”良贵姬向身后的良驹吩咐道:“你领着良行等人留在这儿,嬷嬷年岁大了,我领她去里头。”
“嗻。”
良贵姬向万仁祥微一颔首,同沈嬷嬷入殿。
站在院中的主殿奴才们已脸色惨白腿脚发软,主子与百善皆不在,今日怕是要出人命。
万仁祥目送良贵姬入殿,这才转过身忘向院中站着的五十来个宫女奴才,朗声道:“奉老祖宗口谕。”
众奴才由良驹领着跪地叩首。
万仁祥面无表情:“储秀宫主殿百善之徒百廉,言行放-浪,举止不堪, y- ín -乱后宫,其罪当诛。老祖宗宽仁,临近佳节,特赦其家族,赐贱奴杖刑,留其全尸,钦此!”
百廉慌忙抬头,眼神无定,浑身颤抖不止,不愿相信自个儿方才耳中所闻。
魏七闭眼,众人口乎老祖宗千岁三扣拜谢恩。
万仁祥令人拿下百廉,后者此刻已吓得浑身发软,瘫倒在地,尿s-hi了裤袍。他口中不住大呼:“老。。祖宗。。饶命!老祖宗饶命!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万仁祥视而不见,朝后头微一抬下颌,四个内侍出列将跪在前头的白廉像架豚狗一般自地上拖起。
后者痛声流涕:“主子!主子!师傅!救我。。。唔!唔!”
内侍将人绑了,一巾帕塞至他嘴中,白廉再不能开口求饶。
另有内侍搬来条几,几人将白廉扔上去,立在两旁的奴才手持朱漆杖棍准备行刑。
储秀宫中人皆垂首不敢抬头去瞧,百廉虽恶迹斑斑欺下瞒上到底是一条人命。
“将头都给咱家抬起来瞧好罗!老祖宗有令,储秀宫上下本应连罚,因新年将至不好多开杀戒,特饶恕了尔等,还不谢罪!”万仁祥厉声道。
众奴才青白着脸,口中谢恩,抬头去瞧。
“行刑!”
百廉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沉重的杖棍直接打在花白的肥r_ou_上,两棍下去便已犯紫。
百廉痛醒,生不如死地挣扎,口中呜咽求饶,然无人理会。
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杖棍拍打响彻储秀宫内外。
魏七紧抿着唇红了眼眶。
我没错,我没做错,这宫中本来如此,今日不是他死来日我便要亡!是他先生歹心图谋不轨,我没错。。。我没错!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提自个儿申辩,揪紧了裤腿手背细小的青筋微微鼓起。
二十来棍后百廉呼声渐弱,臀间也早已血r_ou_模糊,狰狞不堪。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前头胆小的几个宫女深吸一口气,吓昏过去。
五十来棍时,百廉浑身浸水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下身白骨森森。
魏七眼中热泪滚滚,抬眼去瞧。
百廉面上紫青已是将死之人,他似有所感,用尽自个儿最后一丝力气睁眼望向人群中的魏七,目光灼灼,藏着无尽的怨恨,似锋利刀刃直c-h-a后者心间。
魏七终于颓然瘫坐于地,手指扣下自个儿掌中小一块嫩r_ou_,冒出几滴鲜红血液,百廉咽气。
第32章 噩梦缠身
我没错, 我没做错,错的是这紫禁城,我只不过是做了自个儿该做的。若不除了他,便会如从前那般任人鱼r_ou_。
魏七虽反复宽慰自个儿,夜里却噩梦连连不得安眠。这是他头一回害人x_ing命,从前虽也曾被人欺辱,然皆不似百廉这般手段下作, 也无人丧命。
其实他并非想取百廉x_ing命,本以为上头会将人打发至掖幽庭,却不想此事超出自个儿的预料。
魏七到底良心不安, 夜间辗转反侧好容易才睡着,却总梦见白廉死前望向他的怨恨眼神,他脸色青白,眼珠子凸起, 嘴不得开,却仍狰狞着要将自个儿生吞活剥。
时而又梦见从前在家里书房内爹爹教导他要做正人君子, 或是娘亲将他揽在怀中温声叫自个儿心存善念。
我错了。
魏七自噩梦中惊醒,满头是汗,睁大双眼怔怔地盯着黑暗,嘴中喃喃低语。
我错了, 娘亲。
他缩成小小的一团将自个儿包在被褥中,双臂拥住肩头似无处可依。
孩儿错了。
魏七咬住袖口低声啜泣,终泪s-hi满面。
今日是百廉头七,魏七顶不住了。
一声轻不可闻的爹娘飘在屋中无人应答, 掩盖于不远处良行二人熟睡的呼噜声中。
我想回家。
可是陈宵衣已经没有家了。
魏七如同行尸走r_ou_,才不过短短几日便神形消瘦。
良贵姬只当他是受了百廉欺辱,现下那人突被处死一时变故太大,加之那日亲眼瞧见其在跟前活生生地被打死,心里头受了惊吓,是以倒未曾怪罪。
良驹是唯二知晓此事来龙去脉之人,只不过他独善其身惯了,不大会安慰他人。
但他见魏七这般,又忧心自个儿银子还未到手这人便要跟着百廉那 y- ín 邪之徒一道去黄泉路上作伴。
魏七为数不多的去御膳房办差回来时都面上带笑。
良驹早估摸着御膳房那头有他的知心同伴,是以今日特意差使他去御膳房取几碟子点心回来备着。
后者一听是派他去御膳房,好歹提起些精神,低应声嗻告退。
他人年幼,不适宜宫中行走与各处的奴才们打交道,压不住人。
所以主子甚少派他四处走动,少有的几回差使也是捡良习的漏。即便魏七最喜去御膳房办差,他也未曾多求。
为何喜去御膳房 因吴家财在那儿的点心房里当差。
运气好两人便能打个照面顺手交换些吃食用物。如吴家财会塞一小包油纸点心给他,他则回赠自个儿得来的赏赐里头那些个不起眼又精致的小玩意儿。
若是老天眷顾,运气再好些,掌事的公公不在时,吴家财便能得了点子空闲,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
今日他俩运气便不错,掌事公公自去耳房里头歇息了,这会子各处也已用过午膳,是以御膳房的点心房内只一个领班太监带着几个小内侍守在那儿。
魏七同领班太监道明来意,掏出一颗银裸子与他,那太监面上挂笑,自灶上端了几碟子热着的点心至魏七带来的花梨木四层提盒中。
后者道谢,无神的眼四处张望,期盼能见着吴家财一面。
匆匆环视一圈,不再屋内,他失落地垂下眼,与领班太监告辞。
谁知才一个转身,便与吴家财四目相对。
他也瘦了,不过像是又高了些,面色倒还不错。魏七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人,险些要忍不住在屋中众人跟前落下眼泪。
吴家财向他身后的领班太监投去询问的目光。
那人刚收了魏七的好处,也知这两人交好,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微一点头允了。
吴家财转身出去,魏七深吸口气,拎着提盒随后。
储秀宫那日的事早已如风一般飘遍紫禁城上下,魏七一离去,身后便议论四起。
两人至偏房前的回廊下站定,吴家财目露担忧,他已有三月不曾见魏七来御膳房,便是得了储秀宫那头的消息,知晓魏七他师傅被处死心中担忧不已,也只能干着急。
“小七。。。” 他欲言又止,魏七只说自个儿师傅是百廉,余下的什么都未曾告知。
是以吴家财不知现下他到底如何,不过那日老祖宗命储秀宫阖宫上下观刑,这事儿众人都是知晓的。
将人活生生打死,这场景想想便叫人毛骨悚然,小七必是害怕的罢,否则又怎会瘦成现下这般模样。
吴家财望着他眼下厚重的黑眼圈,耷拉着的沉重眼皮,尖细的下颌与空荡荡的宫服罩住的瘦弱身躯,一颗心似泡在盐水中,酸涩不已。
“莫要太过伤心了。” 他四下望望见左右无人便凑近抚摸魏七垂着的脑袋。
魏七得了慰藉想哭却不敢哭出来,这处不是能哭的地界。
“嗯。” 他低应,模样实在不是太好。
吴家财担忧不已,然留给他们叙旧的时间并不多。
他自怀中掏出一个小油纸包。
“我向师傅新学来的酸橘山楂糕,藏在怀里好几日了,就等着哪刻能交给你尝尝。你狗子哥现下发达罗,日日有好东西用,且他不喜吃酸。这点心咱不留与他罗,都是你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