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已十二月,前几日过了大雪,再久即冬至,北风虽不大然寒冷刺骨。
通铺上只一人一床棉被并下头垫着的一层薄褥子,其余五人皆是苦惯了的,甚至家中还比不上现下。
魏七冷得在被窝中直打颤,他肌肤娇嫩,褥子棉被皆粗糙不堪,扎得他哪哪都不安生,翻来覆去,更是聚不住热气。
折腾了许久,直至三更才精疲力尽地和着旁边人的呼噜声沉沉睡着。
第二日清晨起来,果真没有饭食,却也不叫他们做事,只道让其享这最后一日福,往后可得踏入苦海。
第8章 六根不全
小子们一日未曾入食,连水也甚少沾,早已饥肠辘辘,几人腹中空无一物自是无法抵御严寒,只能缩入被中抱成一团相互取暖。
其余五人本是有些不敢接近魏七的,这会子见他一人蜷缩在角落,没了先前那不同一般的气韵,很有些可怜。
几人中年岁最大的小子唤作吴家财,今年十四。他开口邀魏七:“魏七,你愿不愿同我们一块儿?”
魏七自昨日报了自个儿姓名后便未再同他们说过什么话,并非因他盛气凌人,瞧不起穷苦人家的孩子,而是他从未与这类孩子打过交道,一时不知该如何融入他们。
魏七本缩在被中独自发着抖,这会子听见有人唤他,转过头来。
吴家财等人围成一团,五床棉被盖了两层,看上去很是暖和,至少会比他这处暖和。
魏七迟疑了会子,道了声谢,也拖着自个儿的被子默默地钻进去。
“ 魏七,你这人可太有趣儿,还说什么多谢有劳,像是世家里头出来的公子。”
吴家财笑话他,众人听了这话,一时皆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魏七不知自个儿哪里说错了,见他们笑话,也只默不做声。
几人又稍稍低声交谈几句,正开心着,却突听见咕咕的肚饿声,像是从魏七那头传来的,几个人看向他。
魏七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垂着头。
他原是想着要憋住,然到底近一日未曾吃东西,哪里能忍得住。
众人沉默了一会子,又哈哈大笑。
“我还道你是个神仙人物,原也同我们这等糙人一般,饿了得肚子叫。” 同住的唤陈阿狗的小子笑话他。
可谁知这话还未说完,他自个儿肚子也造反了,咕噜噜地一阵响儿,比魏七的动静还要大。
这会子谁也说不了谁罗,几个小子觉着好笑,众人嘻嘻哈哈地笑过后却又都停了下来。
他们皆想起此刻受的这肚饿不过才只是个开头,一时心里难受,皆静默不语。
吴家财叹息: “睡罢。”
几人应声,魏七也挨着与他手脚相贴的吴家财闭着眼睡去。
这一日晚,三十来个新进宫的小子皆歇息地早,毕竟明日还有一场苦难等着他们。
------
第二日清晨,天才刚亮,便有小黄门在门口嚷嚷着叫他们起身。
几个孩子自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对视几眼后终于想起现下身处何方,一时清醒,皆自他人眼中见着了恐惧。
几人磨磨蹭蹭,垂头丧气地自屋子里走出来到院中,年岁最小的孩子名唤王安平,才只有六岁,这会子早已害怕地哭出声来。
站在院中的小黄门见了忙训斥他,y-in阳怪气地道他等会儿还有得哭,现下哭得早了些。
几个小太监领着魏七等人穿过偏房前的白玉石拱门,来到另一排耳房内。
几个净身师傅早已清洗好刀具在那儿侯着了。
魏七他们等会子要受的乃是全切的去势,说来也是时运不济,前朝明帝之前,因幼儿易丧命,男子入宫之时若年岁尚幼只需切掉两边球体即可,不需全切。
然不料正因如此,前朝的那些只受半切宫刑的宦官得以 y- ín |乱后宫,与不少宫女妃嫔有私。
明帝为防止此等事件再度发生,下旨令此后入宫任内侍者,不论年岁,皆以受全切宫刑。
全切则意味着身下要切得似女子一般,且也比前者要痛上许多。
净身房内摆着几张靠凳,一旁的八仙桌上布满了诸如j-i蛋,猪胆,绳索之类的用具。
小子们见了这些东西后,再不敢上前一步。
然太监们并不会因此而心软,掌事的大太监自怀里掏出花名册,递给身后站着的小黄门。
小黄门恭敬地接过,依照上头的顺序开始唱名。
被念到名的孩子有的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有的则截然相反,拔腿就想往门外头逃。
但不论是哪一类,最终俱被守在两旁的太监们制住,捆了手脚似绑猪一般困在靠凳上。
余下的孩子们则发着抖观望,此乃皇宫地界,妄想能逃出去简直是做白日大梦。
被绑着的几人以黑布缚眼,被灌下一碗大|麻水,脱下裤子敞开。
大|麻水可止血止疼,喝下后不多时人就得头脑发昏,身体麻木。
净身师傅看时侯差不多了,示意小黄门上前清洗那处。
被绑住的孩子此刻怕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脸色苍白似鬼,叉开的两腿不住地颤抖。
若不是前头一日未曾饮过水食,此刻只怕要失禁。
净身师傅执一把锋利的小刀凑近,屋里的小黄门面目淡漠,似已司空见惯。
孩子们则紧张地屏住呼吸,胆小的想看又不敢看,胆大的直楞楞地盯住。
被绑住的几个孩子早已吓晕了过去。
师傅在那孩子身下两处切二个洞出来,将里头的筋割断,手法熟练地挤出里头的东西。
一时屋里俱是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晕倒的孩子俱都从剧疼中醒来。
众人起了一身的j-i皮疙瘩,这回即便是最胆大的孩子也不敢去瞧那血糊糊的一团。
小太监忙自一旁八仙桌上取了个煮熟的j-i蛋塞进惨叫的孩子嘴中。这会儿再没人能叫出声来了。
净身师傅又拿过苦猪胆,糊了伤口,以消肿止血。
这还没完,接下头就得开始去势。
只见那净身师傅手起刀落毫不迟疑,只一刀就将那根还未长齐全的东西割下。后又去过烧得滚烫的火钳子烫了伤口。
受刑之人便又疼得昏了过去。烧焦的气味并烫r_ou_的噗呲声充满整间屋子。
沉稳如魏七也终于克制不住,双腿直发软。同住的几个孩子揽了他一块儿抱头哭作一团。
净身师傅又略收拾了会儿,招呼小黄门来抬人。那些孩子们昏迷不醒,被小太监抬回住处。
净身师傅捧了切下来的那些个物件装至一掺了石灰粉末的盆子里头。
后又将先前签下的契约书用油纸包好,也一同放入盆中,再用大红布将盆子包起来。
拿绳子绑好吊至中质梁,这是红布高升的意思,寓意此后此人将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小黄门们端了清水冲刷了几张靠凳,唱名的小太监又点了几个孩子上前。
屋里的血腥气渐渐浓重,腥臭熏得人直作呕,然腹中空空,也吐不出什么来,只是干嚎罢了。
一个半时辰后,剩下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余魏七这一间房里的六人。
魏七此时已然心如死灰,垂着脑袋似已认命。
他想起自个儿乃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名门世家子弟,出行前呼后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前几月还于学堂中与夫子议论那前朝宦官祸害朝堂之事。
那时他是如何看不起这些阉-奴,面露嫌恶,似提起都要脏了自个儿的嘴。如今他也要成了这叫人看不起的东西。
直至如今身在其中才明了什么叫身不由己。不过都是皇家奴才,一群可怜的人罢了。
他自小受父辈教导,对上要有敬畏之心,忠诚之心。从未曾质疑过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端坐着的人是否为明君。
也从未怀疑过皇家是否真就那般神圣恍如天神。
这偌大的紫禁宫里困着两万余名走投无路的太监,又缚住数万余名少女的明艳年华。却只为供养那一人,不可谓不说是举天下之力罢。
身下传来剧痛,魏七嘶吼一声陷入了黑暗中。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魏七等六人皆被换了黑麻布中衣,一旁枕边有一套蓝灰色太监宫服并一双蓝色短靴。
宫中只有御前的太监总管或品阶高的公公们才能着长靴。这一套便是小太监的服饰了。
魏七悠悠转醒,下身传来剧痛,现下感觉不出已少了东西。他颤抖着手想去摸一摸那儿,然而最终却颓然放下。
去完势并不意味着便已解脱。这后头几日放才是关键,若稍有差池便会丢了x_ing命。
为防出恭感染伤口,去完势的太监们现下还不能进食,需得一日之后才能入些许流食。
魏七如今身下c-h-a着根玉米骨,那玉米骨事先削得软滑平整且里头又有些水分。
c-h-a入尿-道,若没忍住想要出恭便从这玉米骨中出来。
如不是如此,那初烫的伤口经尿水刺激不知该有多疼。
又这般浑浑噩噩过了一日,次日一早便有小太监端了碗稀粥送来。魏七等人已有两日未曾进过米食。
这刻终于闻到米香,虽身下仍痛着,却都爬了起来将粥一口气灌下肚。
小太监又在塌下置了两个破盒子,吩咐魏七等人不要下床走动,若需出恭使那盒子便可。
众人无甚力气地应了,便又躺下去歇息。
此刻已没人感伤自个儿缺失的东西,嚎哭着后悔,只想着能在这般阿鼻地狱里活下去才是正经。
然这日晚间,年岁最小的王安平却开始发热。他本就幼小,自然不如几个大些的能抗,加之昨日又痛哭了一夜,哭得浑身是汗又耗尽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