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想去接近那个真相。哪怕那个真相于他而言可能很难接受。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陆凉的身上。
陆凉始终安安静静喝着公主亲自给他们煮的茶,即便是感受到了目光,也沉住了气。董绯看了一眼梁渠,对方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走的意思,看样子最近确实烦闷得很需要别人的陪伴,便没有急着问些什么。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就各怀着心事,茶喝了一壶又一壶,仍然是一片沉默。
天快亮了。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r.ì早晨,气氛不像预想的那样紧张。以至于董绯站在院子里伸懒腰的时候,还恍恍惚惚觉得,明明山雨欲来都还没经历过,就快到了夜尽天明云开见雾。
陆凉从他身后走狗来,习惯x_ing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
“很难得起这么早。”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经常赖床似的。”
“可是你从来没有比我早过。”
“起那么早有什么好处......”
董绯说完,耳边轻响一声坏笑。
“好处啊,多的数不完。”
这笑让董绯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断绝了继续听下去的念想,红着耳朵转移话题。
“既然证据已经在手上了,那我们现在只差一个契机了。差一个将这些推到那位能够决定一切的人面前了吧。”
陆凉笑了笑,也不继续使坏,顺着他的心意回答,“没错。你不用太紧张,这些都j_iao给我好了。”
董绯努力矜持,但是也抵不过心里悸动。
“你是想把我惯成个三岁小孩子?”
“那也未尝不好。”陆凉顿了顿,抱紧他,像是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咳咳,咳咳。”
晨跑路过的梁渠示意调情注意场合。
可能昨天和别人一起聊得很晚,所以心情舒畅了不少,梁渠的脸色看上去生动了不少。
起码气色好了不少,还知道损一损两人。董绯在心中暗自想着。
梁渠这个人董绯实在太了解了,了解到她皱个眉他都能看出来是因为没吃饱还是因为被催着成亲。
董绯突然想起了那r.ì大殿荒唐的一闹,想起了现在朝堂正陷入风暴,风暴的中心,屈玉大人,和梁渠之间板上钉钉的关系,脸上常有的轻松的笑容就生生僵住,慢慢黯淡下去。
他想起来昨晚再一次见到梁渠时那种难受的直觉是什么了。他一直没有当真的玩笑话,其实是真的。
自己是有多迟钝才没有看出来梁渠喜欢屈玉,与自己对区域的喜欢不同。
他忽然觉得,在公主府住的有些难安了。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腻歪够了就干酒滚到厨房吃早饭,别说我把你们饿瘦了。”
董绯张了张嘴,老半天才扯了个假笑。
“那啥,梁渠,你先去吃吧。”
“......”梁渠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质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呵呵,怎么可能!!”
陆凉看不下去了,适当的拉过董绯。“去吃早饭吧,你都饿了。”说话的同时,暗中捏了捏对方的手掌心。董绯回头看他时,细微的摇了摇头。
三个人在桌前坐定,公主府的厨子都是顶尖的,手艺自然是比陆凉好很多,可是几个人吃的却并不怎么进行,都没有什么人说说话,气氛是诡异尴尬的沉闷。
这时陆凉抬起睫毛,看向窗外,一缕yá-ng光穿过云层落在轻颤的睫羽上,让这个人宛若与世无争的谪仙。
“ch.un末了。赏花的季节快过了。”
另外两个人的视线顺着他的看向窗外,公主府大大小小的角落,绚丽夺目或者不起眼的花,比近在眼前时更多了几分活泼。
陆凉的话虽然很突兀,但是对于深神j.īng_绷的紧的两个人来说,确实很有效果。
董绯吞了口粥,对梁渠说:“我们挑个r.ì子去看看宗伯伯吧。出去走走。”
“好。”梁渠扬起低着的头。
“我明r.ì便出发,在公主府里面待得久了都快生霉了,你要与我同行吗?”
“舅舅同意你出门了?”
“他还不许别人来看我呢,那你们两个还不是来住的心安理得。”
“我们是翻墙......”
“那我为什么不能翻墙和你跑路?”
“......你走了舅舅会发现的。”
“那就说我病了卧床不起,父皇忙得很也没空来看我真病假病,手下人要是这点事儿都糊弄不过,也不配留在公主府了。”
“这是不是不太好。”
“你做过不太好的事儿难道比我的还少?是谁十岁那年在龙袍上画乌龟......”
“那你先去,我随后再来,我先把这边收拾好,你只要在那边守几天吧,等我新家安顿好仇家安抚好我就来。”
“行吧,你小心点。”
梁渠为人干脆,点点头也没有继续揪对方小辫子,这顿饭便又和谐的吃了下去。
早饭过后,董绯便同形影不离的陆凉告辞,翻了墙走上了回宗府的路,刚刚收到了时清叔的飞鸽传书,上面说屈玉派来的杀手已经被清理干净,另外,在这同时陆凉也收到了一封绑着茜素红绸缎的信,信中说屈玉似乎没有留下放手一搏的打算,这倒是让两个人有些意外,以屈玉的能力,要是背水一战,他们恐怕也要吃些苦头,这也是两个人手里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也没有立刻动手的原因。
但是成衣的信里面,屈玉居然背个小布包就出门了。
出门了就没有回来了。
以至于过了很久很久,成衣才明白过来,屈玉他跑了。
这还没开始搞他呢,他怎么就????
屈玉这个人怎么回事??
第30章 第 30 章
屈玉走出城门,甚至没有人拦住他,也没有人问一句丞相大人要去做什么。一是不敢问,二是这位大人也不止一次,像这样般,什么都不带,就去城外考察地方的政绩,甚至车都不乘。
野外比不得王公贵族的院子,晚ch.un一到,没有什么应季的花,只有青色的C_ào在沿路蔓延,抬头低头都是单调的色泽,只有那方天还干净澄澈,是一抹蓝。
他记得董遇还在的时候就喜欢蓝色,从头到脚都打扮的像只蓝孔雀,尤其是在遇到靖平公主之后。
他低下头,小路的尽头是本应该在宗家坟冢、或者在去那边的路上的梁渠,她穿着一身湖蓝衣,独自一人,静默地看着屈玉。
“屈玉,你要去哪儿?”
屈玉愣了愣,“梁渠......”
“你要丢下我逃跑?”
梁渠一步步走过来,“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原来在昨晚,真正睡着的只有董绯一个人。在他睡着之后,陆凉起身找到了还在院子里的梁渠。
陆凉告诉了梁渠一切,甚至拿出了那些证据。
梁渠始终安安静静听着,只是低着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说这话的时候,梁渠觉得自己不愧是在沙场上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能够如此冷静。
如果刚开始她听见陆凉说屈玉害死了董绯的父亲与自己的姑姑,说他害死了宗丞相,她还想要骂他胡说,当她开到陆凉拿出宗家失传的那枚族印时,便哑口无言,泄气般瘫倒在凳子上。
“这些事情你总要知道的,我需要公主做出选择。”陆凉说道。
“你不怕我包庇屈玉?”
“如果公主的选择是屈玉,我也不会反对。”
陆凉这么说,反而让梁渠无比痛苦。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就说,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安心和我在一起,一直不明白他那天在顾忌什么,原来是因为他真的,真的曾经这般对不起我吗。”
陆凉看着梁渠抱着脑袋的样子,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无论如何也不离开。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梁渠终于疲惫得低下头。
“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会帮你们。”
“公主也是在帮自己。”陆凉眼中并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依旧深沉不可测,“公主一直都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需要我怎么做?”
“公主只需要离开金陵就好了。灼华不希望接下来的一步把你牵扯进来,哪怕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希望宫主假装自己不知道。”
“你倒是什么都为他着想。”
梁渠苦涩地笑了笑,答应下来。
可是她也没有完全听陆凉的话。离开了金陵之后又一个人折回来,在回城的路上,非常巧合的看到了畏罪潜逃的屈玉。
这就是天意吧,屈玉叹气,出城的路不止一条,偏偏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他走过去把哭的涕泗横流的梁渠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