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绯一人在角落,也不说话,没有倒是没人主动来搭讪他,他也落得清闲自在。但近几r.ì心中实在郁结得很,故也没什么心思去欣赏这梅林不负盛名的早开梅花。
人渐渐多起来,董绯想起来上次科裘的话,也警惕地打量了四周,但是并没有发现他。
皇帝开明,但是董绯并不认为他会开明到愿意把商人列入女婿之列。这样想时,他在上座看到了万紫千红中一抹鲜艳的黑色。
那个人是屈玉,董绯远远地感受到了忧郁之气,坚定地下定结论。
屈玉是娶过妻子的,他的妻子是镇国公程老的独女程齐,三年前不幸难产而亡,不久前他的老岳丈也寿终正寝,若不是皇帝的宴会,估计他也不会来了,即便是来了,也是一身皂黑,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就像他的为人一样,周身都透着几分极大极简的气息。
屈玉是长得较为忧郁的。他生的清秀,三十多岁的人,Cào劳着国事,眼角仔细看,还有几道细纹,但是并不影响他的儒雅。自就坐以来,就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连放在面前的酒他都不曾碰,只是平静地垂着眼睫,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董绯晓得时候常常在宗府玩耍,算半个宗府的人,也是常常看见这位屈玉叔叔的,在他的记忆里,屈玉就一直是这幅表情,不怎么爱笑又不像是委屈,却让人觉得莫名可信可亲。所以最后是他站出来指正宗府叛乱,又是他接任了丞相之位后,董绯觉得心头乱成一团。
屈玉就那样坐在那儿,身边也没有什么侍女,只跟着一个黑衣小厮,和周围的喜气洋洋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通报,今天的主角到了。
“皇上驾到,裕和公主驾到。”
远远地一道明黄色身影被人簇拥着走来,此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相貌堂堂,满面含笑,不怒自威,即使没有穿黄袍,也可以确信是皇帝老舅无疑。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装的女子,董绯多看了几眼。那女子碧玉年华,不似其他的闺秀那般弱柳扶风,娇柔曼妙,倒是身形高挑。今r.ì梅林景色似火,她却披着一件看上去便感觉温暖的白狐披风,不着花色,长长的头发也是简单的挽在脑后,用银钗固定,硬要说什么地方可以看出来她用心打扮过,就是她破天荒的多带了一朵簪花。
......
董绯痛心疾首得捂住脸,暗叹梁渠白瞎了自己一张秀丽的脸。
然而很快他被梁渠身后的人吸引了可以说是全部的注意力。
十九岁少年的模样,端的是挺拔无双,一身最普通不过的青色朝服,被他穿出扑面而来的雅致。举手投足,不疾不徐,优美而有分寸;再看一眼,一头青丝也是规规矩矩地用木簪束在脑后,不对,有一缕是垂在胸前的,硬生生在周身端庄的气场中辟出一丝趣味,却又不失优雅。董绯不可抑制的抬起头,与对方的视线j_iao织在一起。
陆凉似乎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他的视线,眼眸和嘴角眉梢的笑意是早就酝酿好的,全给了他,看的董绯一时恍惚,反应过来大呼美色误人。
那边皇帝就坐,本来想招呼梁渠坐到自己身边,却看见梁渠自己坐到了董绯身边,便不再多说,和一旁的几位大臣把酒言欢去了。
董绯与梁渠自小相识,两人的友谊可谓固若金汤,这一点,整个天启皇朝都是知道的。
再说董绯,梁渠在他身边坐下,陆凉也跟着坐在了他另一边的凳子上,怡然自得。
董绯也不知道先和谁说话,还是梁渠先开了口:“灼华,许久不见,你倒是愈发娇美了。”
说着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灵纹,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用这个词形容我。”董绯十分无奈。
“我倒是觉得公主这个词用得很贴切。”陆凉自坐下就没有停止过对董绯的观望,自然而然地接了这话。
董绯心里知晓自己的确不似其他的男子那样生的剑眉星目气度英勇威武不凡,但是这要怪罪起来也是他泉下老爹的过错,微微有些懊恼,红着耳根小声嘀咕了一句“男子汉娇美像什么话?”
“不然,很可爱。”陆凉悠悠饮下酒,看董绯耳根的红霞瞬间烧满整张脸。
“你们认识?”梁渠惊讶于董绯动不动就脸红,心中思索什么时候他的城墙一样的脸皮被磨得这样薄,思索着,实现多了几分探究,在董绯脸上扫来扫去。
董绯被她的视线照拂得相当不自在,回味过来,大概是自己的行为太过激,便强作镇定“不错,来金陵的路上,遇见山贼,6陆......”
“灼华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陆某,否则陆某人等不到公主回来,便成了那巾帼山的压寨夫人。”
这下换董绯迷惑了。
“灵纹,你们......”
“陆凉先生是我公主府的夫子,你不知道吗?”
“所以,陆兄你所谓的无处可去,是骗我的吗?”董绯有些茫然,脱口而出,又想起来之前种种,心中也瞬间明白为何陆凉会那般坦然,也许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图个就近罢。
陆凉摇摇头“不然,我对你说的不曾有假,我家的房子确实没了,我也无处可去,堂堂七尺男儿,老呆在公主府,怕也是不妥当。”
董绯面露思索之色,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这妹妹虽然每r.ì打打杀杀抛头露面,但在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妙龄女子,府上住个男子也是十分不适宜的,不如陆兄还是住在寒舍吧。”
拙劣的演技。陆凉除了回老家探亲,起码在自己府上住了三年。梁渠不置一词,视线开始不局限于董绯一人,开始在董绯和陆凉二人脸上徘徊,手中是不知何处要来的瓜子。
“......”
董绯见她这个样子,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夺下她手中瓜子,“梁渠,你一届公主,怎可这般作为?”
梁渠万万没董绯此刻还有空闲来管着自己,又从一旁的侍女手中讨来一个油纸包,换成一包霜糖花生,“又不是吃的你的。”
“你你你”董绯气结。
梁渠看他被堵得无话可说,又与陆凉对视一瞬,陆凉回以一笑,伸手放倒董绯的肩膀上,“好,宴会结束,我便回家。”
梁渠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目光炯炯得看着他二人,看的东飞实在没办法忽略她,过来给了她一个凛冽的眼刀。
“真是小气,本宫不打扰你们便是了”说着她抱着纸包走开了。
董绯又冲着她离开的方向捧心皱眉,摇了摇头,满目遗憾的给陆凉和梁渠把果酒满上,静静等着宴会开始。董绯视线扫过最前方,在离皇帝很近的地方,他发现那看上去很不开心的屈玉也向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更让懂非觉得匪夷所思可怕至极的是,屈玉的嘴角上翘了一下。
他是在笑吗?
董绯打了个寒战。
不多时,在皇帝结束了一番简短的祝贺词之后,宴会才算正式开始了。
作为宴席的主角,梁渠被宣成帝点名坐到了她身边,也就是屈玉一旁的空位。梁渠坐下后,冲屈玉微笑点头,仔细看,发现那笑容里还有一丝狡黠。
“屈叔叔,好久不见啊。”她压低了声音。将手中的花生米分给他一些。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没大没小。”屈玉没有接他的花生米,嘴上在怪罪,眉头皱着,却有极淡的笑意自眼底流淌而过。
“渠儿,今r.ì别只顾着喝酒,也多留心,看看这坐下的青年才俊,可有心仪的。”宣成帝倒是在她手中抓了把花生米,说。
梁渠这才勉强抬头扫了一圈在座的人。实不相瞒,她并没有什么心思选什么驸马,这场宴会只是她父皇一厢情愿而已,她只是不想让他失望,陪他走走过场而已,但是她自己想想,父皇可能也只是打着相亲的名义来光明正大的忙中偷闲赏梅园罢了。
“你看江家公子如何?”
“江环品行不端。”不开心的屈玉在一旁提醒道。
“哦,爱卿有何高见?......哎呀,爱卿,如此景色你就不能笑一个吗?”
屈玉想了想,勉强嘴角向上弯曲,面容有几分狰狞,看的宣成帝眉头一挑,手中的花生米泼洒大半,
“爱卿,朕不该为难你,你还是恢复原样吧。”
屈玉:“......”
“依臣所言,在座的这些公子王孙,怕都是配不上公主的,”屈玉放下酒杯,“裕和公主,不仅仙人之姿,更是战功显赫,镇守边关六年,守护京城安宁,那份勇敢豪情,可是这些贵公子不可比的。”
梁渠听惯了别人的夸赞,无非是多夸赞她容貌姣好的,很少有人承认她作为女子的战功显赫,且还夸赞得如此流畅,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由得多看了屈玉几眼。
“爱卿所言极是,朕的四女儿却是是朕的骄傲,但在座的儿郎似乎也并非如你所说那般没有可取之处。”他一边说着,视线也颇为认真的打量着在座的宾客,“朕觉得灼华身边的那位就很是不错,单单看在眼中,就很是舒服。”
梁渠微微一愣,回想起刚刚董陆二人的样子,觉得这很是不妥。他父皇向来择婿不在乎什么地位,只要是正统,夫子也未尝不可,梁渠害怕父皇当了真,坏大事。
“父皇,灵纹不喜欢这样的。”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
“不知,那为何不考虑下那位公子?”
梁渠想了想,似乎是横下心,把耳朵凑到了皇帝耳边,小小声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