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焦躁更胜三分,他在手中捏紧一枚兽骨口哨,这时远处有些人烟灯火,他又将那哨子收了起来。
伸手揉了揉眉心,正在思考董绯去向之际,他忽然在前方最是高大的那棵梅花树上瞥见一方褐色衣角。陆凉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那一刻的眉头舒展,连步子都不同往r.ì那般沉稳,轻快地不得了,几部便来到了那梅花树下。
这可梅花树生的实在是壮实,大概是整个院子最为年迈的一刻,枝繁叶茂,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被藏在枝丫间蜷缩着的董绯。此刻他昏迷着,歪着脑袋,唇红齿白,一朵梅花恰好伸展到他的唇边,仿佛他在亲吻这多花一般的姿态。
这画面在陆凉看来是美极了的,不,与其说是美,不如说是心头的震撼。
树上人有些难受,口中呢喃,直直从树上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梅林一阵颤动,那朵唇边的梅枝拂过董绯的鼻尖,树上的人迷迷糊糊,打了个喷嚏。许是动作大了些,带动身体一阵颤动,从树上翻落下来。
陆凉本来离这棵树还有些远,见此变故,心猛的一提,飞身来到树下,董绯稳稳落入他怀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动静,董绯还是没有醒过来,他虽然喝了不少酒,但也不至于酒量差劲至这个地步,那么,可能是将他藏起来的人对他做了手脚,或者,他生病了。
陆凉赶紧把手抚上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滚烫灼热,像一块烙铁。
董绯这厢喝完热酒就吹了不少冷风,大半年不生病的人一病起来就是如此的突然,也病的这样的沉重,好不容易睡下了,又被刚刚的下坠惊醒,迷茫得瞪了眼睛,看向近在咫尺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此人的眉眼,只能凭借着对这个怀抱的熟悉,软弱无力地开口询问试探
“旻初?”
陆凉抱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他沉了眸子,紧紧盯着怀里的人,看着他一双杏目迷离,带着层层水汽,像是很努力得要看清自己,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又有些迷茫无措的样子。
他久久没有回应,董绯有些疑惑,然而高烧伤到脑子,他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其他人,便默认了。脑袋一歪,疲惫得靠在陆凉的肩头,尽显小女儿姿态,什么礼仪端庄全都丢到脑后,口中却喋喋不休,似乎是要把心中的不快全都吐露。
“旻初,你听我说……听我说,你……你知道吗,你这人真讨厌。”
陆凉缄默不语,小心得抱紧怀里的人,安安静静听他说,就立在溪边。
“也不是说你……说你什么不好,你就是……今天……哦,还有前几天,讨厌。”
“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不告诉我……我知道,我怀疑你了,是我不对……”
“但是你……你今天明明答应回来了,……又丢下我一个……我哪里让你不满了,我对你不好吗?”
“除了……我,董灼华,就没有对谁这么好过……我跟你讲……奇了怪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奇了怪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冷风再也吹不到董绯,却让陆凉蓦然清醒,他不知道这样出神看着董绯多久了,总之猛然别开视线,他才看到,他们所站的这条小溪里面漂来一盏盏莲花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花灯朦胧,使人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一场梦境中。
董绯的梦呓清晰无比得回响在耳畔,间杂着积雪从梅花树滑落的声音,一时间,陆凉以为自己真的被冷风吹入了梦。
董绯的声音小了下去,说的久了,他大概又睡着了,真正入了梦。
陆凉觉得自己今天拿董绯很没有办法,不论是他们此刻的拥抱,还是董绯无意间流露出对他颇为娇嗔的责骂,他都觉得自己难以招架,大财而归。
久而久之,他仿佛认清了什么不可逆的事实,有些可悲得叹了口气,又珍重无比地在董绯额头落下一吻,这一吻,他赋予了太多的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第一次写控制不好节奏,读者辛苦啦,爱您
第8章 第 8 章
陆凉抱着他开始沿路返回,他大概需要找个药房给董绯抓些药,方才一着急,差点忘了自己就是个好大夫。
离东边越来越近,沿途的人越来越多,都看到了他抱着董绯面不改色的模样,地位低些的,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视线快步离开,都非常有眼色地不上来问一句是否需要帮忙;前来相亲的青年才俊看到董绯迷迷糊糊红着脸,环着陆凉的脖子不愿松手,皆是面目红白青黑各式各样避而远之;年长些的大臣,其中就包括目送陆凉的那位热心大臣,久久等到这样的画面,也是着实惊了一惊,啧啧摇着头。
梁渠吃完了花生米,又不知道从哪儿弄来几个橘子,一边剥着皮一边想要凑近看看,被陆凉相当礼貌又不失礼节得躲开。
更多的人假装被有看到,或者没有看到。
就在众人敢看敢想不敢出声言说之际,一声清亮的少年音如平地惊雷,响在为了宴席搭建的房梁上
“陆凉你对红红做了什么?放开你的脏手!”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所有人,包括之前碍于面子只敢用眼角余光关注这边的皇帝。
人群寂静了三秒钟,就连一直专心吃饭的屈玉都十分配合得皱着眉放下筷子看着他们。
陆凉坦坦d_àngd_àng得迎着他们的目光,抱紧董绯躲过扑上来就要抢人的时清。“时清叔你在就更好,快去帮我抓几味药,灼华现在很虚弱。”
梁渠的橘子刚刚剥好就啪得一声掉到地上。她默默捡起来,揣在手中,心疼无比。
久久不知如何作为的大臣们都靠过来慰问她的橘子。
时清虽说对陆凉有千般看不惯,一听到他说董绯,当即把要招呼到陆凉脸上的右手收回来,在额头一拍,做旋风般出了园门。
众人又分了些关注在这位昔r.ì的禁军首领身上,感慨他宝刀未老,身手还是如同当年一样矫健。
然而不消片刻,门口幽幽探出半张白净的小脸。
“姓陆的,你要抓什么药?”
“……”
“……”
董绯在自家竹楼醒过来时,仍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他猜到自己昨天吹了那么久的风,应当是发了场高烧的,但是总的来说,凭心而论,他昨天睡得很舒坦,暖融融的,一觉醒来,虽然脑袋仍然有些疼,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就是不知道跨过一道屏风出现在自己床榻上紧紧抱着自己的陆凉是个什么路数,
他一时有些胸闷气短,低头一看,是他家最好的一床被子。
哦,原来是他睡到陆凉床上了。
……不对。这不是睡在谁床上的问题。问题是他怎么和陆凉睡到一起了?
他有些惊恐地眨眨眼,画面不变,不是梦。倒是他的睫毛扫过陆凉的下巴,让睡意本来就很浅的人睁开了眼。
董绯又抬头,和他忐忑地对视。
陆凉半睁了眼,眼睫透出点点柔光,不知有意或是无心,直勾勾看了会儿董绯,便,又要闭上眼。
董绯先是掐醒自己,又一把挣脱了陆凉,成功地把他也吵醒,看向窗外半轮圆月,有些惊讶此刻竟然还只是深夜。
“莫要再看了,梅林宴会已经是前天的事了。”
陆凉的声音响在耳畔,董绯受到惊吓,刚刚坐起身来便又栽到在陆凉身上,为了及时刹住车,他飞速将双臂撑在了陆凉温热的躯体两侧,除了耳边散落的发丝倾落在他的面颊,整个上半身完美地保持着距离。
陆凉睡眼惺忪,拨开他的头发,“莫要再闹,你还没有痊愈,盖好被子。”说着就朝董绯后背轻轻一拍,董绯毕竟不懂是什么x_u_e位,顷刻间没了力,趴到了陆凉温热的胸膛上,被他就这样又裹到了被子里。
……
“陆……”
“你前天叫我旻初。”
董绯心头又是一惊。
不会的,不可能,不存在。
难道是自己发烧之后做了什么难以描述丢人现眼之事?他抓紧手中的被子,将陆凉摇醒。
“我昨天,不对,我前天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陆凉看上去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件事,想了许久之后,十分郑重不容怀疑地开了口
“你前天,在宴席之上,当着很多人的面抱着我不松手。”
董绯咬紧被子,“还有吗?”
“还勾着我的脖子,当着很多人的面亲吻我。”
董绯又把右手捏成拳头塞到嘴里,不敢去看陆凉纯洁的目光,“......还有吗?”
“时清叔上来拉你,被你咬了一口。”
董绯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被子里,濒临绝望“还有吗?”
“我被你扒开一半的衣服,皇上说你这坏了我的清白,把我许配给了你......哎你别晕”
董绯此刻头脑头脑一片空白迷茫,陆凉那句许配什么的在耳边回响,带给他的刺激远胜于前面任何一种,让他在一瞬间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血液的回流,又仿佛看到自己的老父亲正在眼前冲他慈祥的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