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程点头附和:“对啊!”
“如果是普通的村民,这表现倒是很正常。不过,你看我们一路进来,除了高成军,只见到一些老人和孩子。如果所有年轻人都出去打工,怎么会把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也送回来?就最开始拒绝我们的那一家,一个快走不动路的老人,居然守着还要喝n_ai的小孩?怎么照顾?难道不怕夭折?”成万事分析得头头是道。
听他一说,蒋风白也察觉出了不妥:“年轻人,荒地,自给自足……”
白玖挑了挑眉:“除非高成军说谎了。”
“一整村的年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也许通通藏起来了,也许是别的什么东西在帮着村民。”司徒景文提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猜测。
“还有一点,进村的时候,他们很激动,虽然没有表现出来。明明显得很排外,不允许我们留宿,却期待我们进村……哪怕高成军‘大发善心’收留了我们,村民也没有上门逼他赶我们走。”说到“大发善心”几个字时,成万事特意加重了语气。
闻言,蒋风白的脸色更y-in沉了:“他们是故意的。”
“可高成军看起来像个好人啊……况且故意引诱我们住他家,有什么好处吗?”徐程越发疑惑。
“嘘——”成万事忽然抬头,示意大家安静。
不一会,高成军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伴随着他带着笑意的话语:“这么多年没来过客人,房间都积灰了,正好收拾干净。”
成万事弯弯嘴角,显得特别乖巧且无害:“谢谢高大哥!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你们城里人就爱进山玩,没经验,没雪困住就糟了。”高成军担忧地说,大概是见过太多走丢了死在山里的驴友,“早点休息吧,如果还是继续下雪,你们多住几天,等雪停了在下山。”
“我们还要上山呢!去祟yá-ng山!”白玖眨眨眼,大大咧咧地把此行目的说出来。
高成军仿佛被他吓到了,不停劝说,直到几人保证不上山才放下心来。
高家有几间空房,正好让几人住下,虽然不算整洁,倒也舒适,烧了火盆之后暖了不少。成万事躺在床上,吸了吸鼻子,似乎嫌弃这一床被子的味道,起身打开行李,摸出了几枚金红木片扔进火盆。屋里登时温暖如ch.un,根本不会冷,他也就坦然地把被子推到了一边。
蒋风白脱下外套,见床上的人翻来覆去,似乎很不舒服,便上前去占了另一半床铺,把人搂入怀里:“等找回吕庄,马上离开这地方。”
“那高成军可真会演,沉得住气,被白玖试探也没露出马脚。不过,我觉得他肯定和绑走吕庄的人有关系。”若不是早有怀疑,留心观察了对方的神色,也许会觉得这人真的和蔼可亲,如同再寻常不过的村民。成万事换了个姿势,趴在蒋风白身上,嗅着对方的味道,才觉得心里没那么闷:“最迟明早,他肯定会动手。”
那些看似美味且暖身的热汤里,可是加了好东西,如果是一般人,喝上半碗就要昏睡不起了。
可惜成万事并非常人,为了不打C_ào惊蛇,只暗示了白玖让他提高警惕,没有对其他人明说。想到这,成万事冷笑一声,一双黝黑的眼显得越发幽深:“我倒要看看,祟yá-ng山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卷的名字叫凐蛇,凐[yīn],本义:西部高原的冰冻气候。引申义:寒冷、寒冷的样子。
和湮[yān]/[yīn]是不同的,前者两点水,后者三点水。
第51章 03 祭祀
夜半,雪停了。
本该沉睡的村庄忽然亮起来了,一处一处,火把逐渐聚集起来,宛如长蛇游走在小道上。它们向着深山移动,不算缓慢,但行进得十分整齐,连走动时应该有的脚步声也被淹没在积雪中,地上留下几道蜿蜒痕迹,宛如什么生物爬过一般。
高成军的肩上落满了雪,来不及拂去,仿佛与惨白的衣袍浑然一体。“嘶……嘶嘶……”从他的口中,一种奇异的声音突然响起,示意众人停下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光秃秃的山体,这一面完全不生C_ào木,许多暗红的糊状物堆积在地上,正不断发出恶臭。高成军像是闻不到那股味道一般,一脸虔诚,弯下腰——拼命挣扎的活鹿登时气绝,内脏通通从被撕裂的肚子里滚出,摔落在山石旁。与此同时,嘶嘶的声音越发响亮起来,带上了几分愉悦。
在他背后,许多手持火把的老人与孩子有秩序地靠近,神色冰冷,两眼空洞,安静得像是死物。被火把簇拥着的是昏睡不醒的几人,由村长高成军亲自判断为适合用作祭祀的对象,无一例外被困在直立的一人高木桩上。
不一会,灰白的山体突然变了颜色,先是一缕浓重的红从底下蔓延,逐渐泛滥,最终将一整块地方染成了血红——一道裂痕不知何时出现那里,露出昏暗的隧道——村民们并不惊讶,反而面露狂热,不复刚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仿佛看到了他们所崇拜的东西。
“嘶嘶……”高成军先行一步,扭动着身子没入黑暗之中。随即,那些火把挨个消失,连同始终不省人事的几人,一同被逐渐蠕动并贴合起来的裂缝封在了祟yá-ng山里。
狭长的隧道似乎没有尽头,村民们手举火把,身前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只有高成军知道最终将到达何处,他脸上早已没了那和蔼老实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几乎占据整张脸的热烈的笑容,眼中满是痴狂与虔诚。
不止一条隧道,穿过一整片空地之后,出现了无数条幽深的隧道,无数个黑暗的洞口——整座祟yá-ng山包括它的地下空间,宛如一个巨大的迷宫,外人绝对不会发现的隐秘迷宫。高成军一行人逐渐下行,路上所见的洞窟轮廓也千变万化起来,不时收窄或拓宽,却始终可以容纳村民列队前行。顶上及四周开始出现各种石笋、钟r-ǔ,在火光下拉出细长黑影,变化莫测,使得洞窟越发神秘起来。
随着越来越深入地下,水雾竟也渐渐重了,s-hi润得能够凝结成水,顺着或粗长或尖利的山石滴滴答答落下,有一些落在成万事的额上,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村民们的火把却没有熄灭,稍微黯淡了些,但依然发出足够照亮四周的光。
假装昏迷的成万事在心底叹了口气:幸亏被带进来了,否则,让他们自行寻找,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突然,那股摇晃的感觉消失了,似乎是村民们停下了脚步。同时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不是刚才在洞窟里听过的细碎水滴,而是暗河在汩汩流淌。成万事没忍住微微睁眼,由于角度关系,他正好看到浑浊的河水一刻不停地蜿蜒流动,不清楚通向何处。
高成军的发丝、衣袍都被水雾打s-hi了,可他毫不在意,站在岸边对着河水发出类似呼唤的叫声。其他村民也是如此,纷纷簇拥过来,将抬着的几人放了下来。风忽然急了,在洞窟里宛如鬼哭狼嚎,令人胆寒。村民们却十分欣喜,眼神中多了几分灵动,急忙将人连同木桩推入河中。
反应过来后的成万事紧张地攥紧了手,催动下在众人身上的符咒——
结果,诡异的风一卷,木桩只是倾倒,竟没有沉没,稳稳地浮在水面上。几人都是脸朝上、背朝下的姿势,随水漂流,耳边尽是那种“嘶嘶”的诡异叫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清。白玖也没有昏睡过去,这才睁大双眼,本想立刻从木桩上挣脱,却被成万事以眼神阻止了。他们眼前除了洞窟,还是洞窟,山石失去了火把照耀,竟也散发淡淡的冰蓝光芒,犹如那r.ì在木盒里的鳞片。
不一会,似乎被河中的礁石阻隔了去路,木桩不能前进,成万事与白玖这才一甩手挣开了绳结,顺便救下仍旧昏迷的三人。等回到岸上,白玖敲下了十几个石笋,摆成一圈,成万事再拿出桂枝和符咒扔在中央,浅黄的火焰便无端燃烧起来。此时,昏睡的几人也醒了,爬起来把s-hi了的衣服脱掉,稍微烤一烤s-hi气。至于带来的装备也早被成万事藏在纸人里,随身携带,现在也通通摆在地上。
不知不觉,风也停了,暗河却不平静,似乎逐渐沸腾起来。原本浑浊的河水,渐渐变成了浓稠的冰蓝色,时不时怒吼着朝岸边扑来。众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见几张惨白的脸悄悄露出了水面,像是人,但皮肤又是蛇一般的鳞片状。
他们在水中沉沉浮浮,离岸边越来越近,从喉间发出“咯咯”的诡异笑声,让人听了心里发毛。
“什么东西……”徐程下意识抓紧了白玖的手。
成万事仔细打量了一番,感觉事情越发靠近自己最初的猜想:“凐蛇和其他东西的混种,不是活的。”
司徒景文咳嗽几声,瞪大双眼:“不是活的怎么能动?”
“可能是沾了我们的气息。”成万事言简意赅,掏出一张黄符,朝河中抛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其中一张脸上,只听见“砰”一声,那东西的脑袋四分五裂,发出越发浓烈的冰蓝色光芒。其余的怪物受惊逃了,不敢继续往岸边爬,飞快回到河里。
并未受损的黄符飞了回来,落在成万事掌心里,像是包裹住了什么。一打开,里面是一枚剔透的小石子,有股熟悉的腥气。
白玖凑上去看:“啊,果然,连妖核都这么小,的确是杂种。”
一旁的蒋风白忽然开口:“好像……有人……”
几人顿时警觉起来,竖耳细听,除了水声外,果然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但由于洞窟太多,一个连一个,大大小小不同,光靠声音根本判断不出具体位置。“大概在这个方向。”蒋风白指向身侧的洞口,“也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