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鬼魅将军,你可别先死了,咱们可还有一笔账要算呢!
随后大陈军队夜袭吴军,s_h_è 杀灭吴军两万,剿灭火铳数百,弹药不计,更是效仿大夏将他们的粮C_ào付之一炬,北吴大败,往北直接后退近百里……
带兵休整片刻,天亮后陈军奋起直追,直接将北吴两波势力逼到一起,而此地已是横尸遍野,腥臭漫天,沾血的旗帜满地都是,想来夏军已经在此和吴军打了一场恶战。
陈韫玉冷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了!
“众将听令,只杀吴军!给我冲!”
这一仗直接打到了黄昏,挺拔的树林间映着残yá-ng如血,林间的鸟兽早已尽数飞走,将士们各个挥刀乱砍,吼声震天,他们的脸粘满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手已经酸了,但是没关系,只要还没有断,能拿起刀剑,那他就还能杀敌!
手断了也没有关系,脚还在,只要还能出腿,那他就还能战斗!
腿断了也没有关系,头还在,只要还能发出声音,那他的吼声就能给我军助威!
死了也没有关系,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只一句幸不辱命,不枉为人!
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吴军主将姬子涵身中数箭生死不明,左副将王风战死,又副将带领剩余吴军退回北吴,北吴败的彻底,败得意料之中,败得没有悬念。
一堆堆尸体中有将军士兵在统计伤亡人数,凌雁迟站在一颗没有血迹的树旁神色木然,他手脚冰凉,眼睛望着战场心却一片空白,明明说好不怕的。
他的心上人就要来了。
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要他心还是要他的命。
两军各自休整,半个时辰后陈韫玉派人传话给凌雁迟。
“我军陈将军邀凌将军林中一叙。”
该来的躲不掉,说到底自己还是想他啊……他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轻声笑道:“知道了,让你们将军备几壶好酒好茶,酒我要梨花酿,茶要明前龙井。”
“……末将遵命。”
李斯正在为伤员包扎伤口,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一直出神不动有些异常,忙完手头的事情就跑了过去,歪头问道:“将军不开心么?是我们胜了。”
“没有,开心,打赢了自然开心。”
“那就是有心事。”
“李斯啊,你跟了我几年了?”
李斯不解,怎么这个时候开始忆往昔了,便说:“到今年整整五年,从将军入宫起李斯就陪在将军身边了。”
“嗯,我记得你和我提过,你爹是我爹的管家,他们现在何处?”
“在凉京一个偏僻的小院里,不对,将军现在平白无故说这些做什么!”李斯重重打断他,觉得他是打仗打魔怔了。
“没什么,我看着这些人都死了,就想着,万一我要是也死了怎么办,就想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j_iao代,可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你我有些惦记。”
李斯以为他是见战况热烈,触景生情了,便道:“呸呸呸!都打胜仗了还说这些丧气话,将军现在该想想怎么再跑出去!”他赶紧把这话锋往开心的事上转。
“嗯,我知道啦,我去去就来……王卫若是找我让他不要大声声张,还有,杀敌最多的那个将士,银子记得给,一定要维护好我信守承诺的形象。”
“知道啦,将军,怎的今r.ì这么啰嗦了。”
凌雁迟又弹了弹他的鼻子,“好好说话。”他觉得自己这下真像陈韫玉。
第45章 痛心决裂
陈韫玉招待他的地方是个营帐,一路过去时他似乎连浓重的血腥味都没有闻到,心中忐忑却又觉得解脱,一直背负的东西总算能卸下来了。
天还未黑,隐隐有彩霞挂在天边,他站在门帘前,突然定住脚,将面罩解下,直到这时他的内心却平静下来,天气依旧炎热,知了依旧在叫,树依旧静止不动,而他像一朵云,找到了自己的风,不再漂泊。
一掀门帘,果然是梨花酿的味道,陈韫玉正盯着地板一脸沉思,见他进来眼神瞬间由冷转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惊喜道:“你怎么在这!”
凌雁迟笑着不说话,只朝他伸出手,陈韫玉很快就朝他奔了过去,紧紧的抱着他。
“我好想你,好想你!”
凌雁迟把头埋在他的发梢,轻声说:“我也是。”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原本在此设宴是为了等那位大夏将军……”突然陈韫玉不说了,就这么抱着他定了一会,然后才把手放开,后退几步,背过身紧张道,“说起来,你也姓凌……这位大夏将军,也姓凌……这位将军从来不在阵前露脸,去哪都带着一副面具……”
凌雁迟不忍见他这样假装镇定,轻声说道:“是我……”
“你不要说话!”他突然大喝一声,往前走了几步,手按在案桌上,揪着一只毛笔按的死紧,摇头低声喃喃道,“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完,没有人知道这位将军具体叫什么名字,也许他很本不姓凌,是个五六十岁的大胖子,还成r.ì喝酒宿柳眠花,一身匪气,看人眼睛都是歪的……也许过一会他就进来了,你要不然先走吧,我怕等会打起来伤着你……”他放开笔,猛的冲到门边,将凌雁迟往外推,低头口中不住道,“对了,就是这样!你走,你走,赶紧走,你不是说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么,那我们这段时间可能见不到了,没关系,我在辽东等你,你忙完了再来找我,多晚都没关系,我不怕,真的,我可以等,你先走吧,那个人就要来了……”
凌雁迟却始终不动,他能感觉到世子浑身发着抖,陈韫玉推不动他,垂着他的胸口直吼道:“我让你走啊,你听不到吗?听不到吗!听不到吗!你走啊!你走!”
凌雁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隐忍地说道:“是我,就是我!那本手札是我亲手所写,你知道我能写这世间所有的字,也是我用五年之约当做陷阱设计周将军,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死……”
陈韫玉红着眼一把推开他,长剑出鞘,剑尖直指他脸面,委屈又愤怒的吼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你不知道当时那个营帐是我的,还是不知道我是陈军副将,还是不知道周士谋是我师傅?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你就该离我离的远远的等着我有朝一r.ì来找你报仇,而不是等我爱上你后再玩这种故意献身求我原谅的假把戏……凌将军,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看我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我告诉你,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你就背负着这种罪恶一直活下去吧,而我也是一样,作为爱上敌人的代价……”说完他长剑一挥,削掉凌雁迟颈边几缕头发,他连他一根皮r_ou_都没有伤到。
至此陈韫玉转身掀帘,留下一句话:“陈韫玉与凌将军的缘分到此为止,只盼死生不见。”说完他收剑回鞘,再没看他一眼。
凌雁迟从头听到尾,一字不落,这才知道从前经历的痛都不算什么,原来痛到极致是无知无觉,他盯着陈韫玉的嘴,又看他的眼睛,他想他再看他一眼,可他没有。这一瞬间凌雁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原来他真的没有牵挂了。
耳旁隐隐有些风声,他有些想躲,可身体动不了,在箭矢s_h_è 中他心脏之前他已经歪倒,这剑就偏在了他的肩下……
“诶,问你呢,凌将军呢?”这是王卫的声音。
“陈军主将邀他过去一叙,他就去了,说起来我觉得他今r.ì都怪怪的。”
“他一个人去的?穿软甲没?”
“是啊,他说两军现在既是盟军,带人过去反而多生嫌隙,软甲也没穿就去了,要不你带人去看看,都这么久了,我瞧着陈军都在整兵准备回去的样子。”
“行,既然将军都说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真没什么问题了,我信他,嘿嘿,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说完拍了拍李斯的肩膀。
他就带了十来个兵过去,顺着李斯指的方向找过去,结果才找到营帐门口,就发现一条长长的血迹,一直从营帐里顺着凹凸不平的低洼处流到他们脚底,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将军!”王卫一把撩开营帐。
正在点兵的陈韫玉听到了这一声吼,却铁着心没有回头,他们已经结束了,再多看一眼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掀开帘子时王卫简直不敢置信,成r.ì里包容他鼓励他,将他从一个混混变成一位勇士的人现在竟然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而他背上c-h-ā着一支箭,这一箭从他左侧肩下直接贯穿至身前,如果再偏一点,那是不是……
他慌忙间跪在一旁,想把那支箭矢拔掉,可就在他按上去后,心里却有个声音——若是这箭拔了,那凌将军会不会也活不成了?
他不敢动,只抖着手狠心将箭折断,这才抱着人一路奔出营帐,一群士兵手忙脚乱护在一旁,而陈韫玉已经整兵完毕,临走前他状似无意的看了眼营帐方向,只看到一群奔跑的士兵,和一只垂在一边滴血的手……
原来是点漏了一个伤员啊……
“众将听令,班师回朝!”
陈军浩浩d_àngd_àng的走了,王卫鬼吼鬼叫回去的声音彻底惊到李斯,他原想对他说,凌将军让你不要喧哗,可看到他手里抱着的血人时只觉得一身血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