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心j_iao融的两缕青丝,凌雁迟终于将拳头捏紧,一把搂过他说道:“我这一辈子,再没有比遇见你更幸运的事了……”
望向天上的朗月,陈韫玉却是举起四指说道:“明月在上,可得为我作证,这里有个人收了我的头发,可不能让他耍赖……”
一把将他勒紧,凌雁迟又狠狠道:“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可既然你又回来了,那就休怪我要纠缠你一辈子……”
“说真的……我求之不得……”
闭着眼,凌雁迟内心安逸,只觉得天高水阔,蒹葭苍苍,漫天星辰以及清风明月都不及眼前一人,从今往后,他再不会将他摈除在自己生活之外,无论痛苦喜悲,无论轮回罔替,除了生死,再没有人能将他二人分开。
就在这时陈韫玉道:“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的意思……”
“你说……”他眼都未睁,满心充盈的都是感动。
“……你还想行兵打仗吗?”他问这话其实是有几分自己的计较的,一旦入了大陈军营,这个人和大夏,就再没有任何瓜葛了。
凌雁迟终于松开他,不确定地问道:“你是何意?”
陈韫玉说的仔细:“我不喜欢你待在大夏,不喜欢你带着一身的谜,那是泥潭,是深渊……我只想你开心……既是行兵打仗,在大陈也是一样,虽然辽王军队不多,也就十万,初进你也只能从小兵做起,可我相信你能在军营里找到自我……我从没打算把你当金丝雀养着,我觉得你……该像大雁,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凌雁迟有几分错愕,这个人,原来早已替他想的这么长远了么……
头一次他竟生出几分辞穷,这份心让他从何说起?他一把扯过人,不管不顾就吻了上去,世子剩下的话就掩在了唇舌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司空曙《江村即事》
我心里有一幅画,中间是火势渐微的干柴,阿雁半披着衣服身上还搭着薄毯,靠着火光坐着,他的头埋在膝盖里,而阿玉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林边静静的望着他。最温柔却又最心疼的守望。
第58章 千里归家
披星戴月七八天,二人就抵达了辽王府,有侍卫入殿通报,陈韫玉也没怎么在意,结果走到半路他就实打实的懵了,王府上下百来人,上到他爹,下到侍女仆从,几乎全员到齐,各个盯着凌雁迟一脸担忧。
这个阵仗着实有些大,凌雁迟也是一脸诧异,哪怕在大夏皇宫他也没享受过这等待遇,停住脚步,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诸位回去吧,我……我没事……就一点小伤。”
老王爷是最先走出来的,没有问别的,只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下,说道:“回头让厨子给你多炖点汤喝,都瘦了。”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伸手朝他扑过来,头就要撞上他的腰,陈韫玉赶紧拦了一把,小宁之诧异的看着他道:“玉哥哥你做什么拦我,凌哥哥都瘦啦我想抱抱他……”
“你也知道他瘦呀,那你再摸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长了不少r_ou_,这样他还抱的动你么,等他胖回去后再抱你,好么?”
小宁之把手放在肚子上,像是还考虑了一会,才点头懂事道:“宁之知道了,听玉哥哥的,那晚上凌哥哥可得多吃点。”
“宁之说的对,都听你的!”凌雁迟弯腰看着他,笑的一脸宠溺。
望着一双双担忧的眼,陈韫玉干脆手一挥宣布道:“别看啦,r.ì后他都不走了,都散了吧。”
“真的么?那我今晚去杀只j-i?那花母j-i养的可肥了,炖汤正好!”这是厨娘王大妈。
“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我老王别的不会这做饭可是一流……”王大厨也吼了一嗓子,这两口子在王府待了大半辈子,属于王府的元老。
凌雁迟在王府待的时间不长,可他长的好,逢人都是一副笑脸,待人亲和又没有架子,不知不觉间就俘获了一群人的心,当初他走的匆忙,一群人都没来得及和他告别,而后翠烟一来,大家才知道这人背景处境,纷纷心疼的不得了,以至于现在一听说他回来,大伙都冲到了门口聊表心意。
他望着这一切,只觉心里熨帖的厉害,像是行走万里,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而这一切,都是陈韫玉给的。
带着满心沉甸甸的关怀,他终于回到了偏殿,他和陈韫玉的屋子就在这里,yá-ng光正好,微风行过,吹的桃树叶子一阵轻晃,拱门还是那个拱门,他曾经过这里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那个时候的世子模样忐忑,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期待,望着自己惊喜又克制,而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将会住在心里心上……
总而言之,这个屋子对他来说,充满期待。
见他不走,陈韫玉便说道:“我只听过近乡情怯的,可不知道还有近屋情怯……”
凌雁迟一笑,随口道:“知道我在想什么么,还打趣我。”
“我是谁,能猜不到么,放心吧,既到家了就好好休息,其他一切有我。”
“行,那我就负责吃喝睡了,你可不能嫌弃我!”
“好好养膘吧,到了军营有你受的。”
“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
“啧……”
这天晚膳足足吃了半个时辰,陈韫玉还是不敢让他吃r_ou_,唯恐他后半夜会吐,他看的不动声色,凌雁迟也只做不知,倒是老王爷一概不知,以为他是长途跋涉没有胃口,也没有怎么劝饭,可到底对于他一身的伤有些疑问,几度张口最后还是没有问出来,瞅了瞅自己的宝贝儿子,竟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
“不对劲啊……”老王爷在心里思忖,“这小兔崽子怎么出去一趟还练就了身不喜形于色的本事?”
于是他干脆问道:“你是怎么解决这次的事的?”
“没怎么解决,我这世子总不能除了担惊受怕外没有别的用处,起码名头还是挺好用的,我就说他是我买来的小倌。”陈韫玉眼皮都没掀,说完就喝起了j-i汤。
老王爷一哽,顿时神色纠结的看了眼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凌雁迟一样,摸了摸两撇小胡子说道:“这个,这个,回来了就好,都过去了,过去了……”
凌雁迟适时c-h-ā话:“世子此计已是我最好的脱身方法,大夏既已将我视为叛军,就决不会因我一人再挑事端,可我若流落民间,他们兴许还会暗中找我,以图斩C_ào除根,反而是现在这样,他们认为我既已沦落,兴不起大浪,警惕x_ing降低,我的x_ing命才得以保全,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老王爷似乎听不得那两个字,总觉得怠慢了他,这会又假模假样的喝酒,还是不看他,“你能这样想最好,要知道王府上下,都没有把你当外人。”
凌雁迟突然觉得陈韫玉身上有些习x_ing果然是随了老王爷,看的想笑,便道:“王爷不用担心,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值得我放在心上的。”
他松了口气,嘴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句:“你能这样想就好,回来就好……”
有一瞬间,他几乎从老王爷眼中看到了些许父爱,眼眶突然就酸了。
所以那些失去的东西,是不是又回来了,以另一种方式?
用完晚膳,二人顺着幽长的走道慢走消食,陈韫玉突然就不走了,定住脚对他道:“你走,我看着你走,突然想看你的背影了。”
“世子不对,这个季节走还差点意思,没有桃花,不够仙,所以你还是同我一道吧,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你当个花神吧……”凌雁迟将他脖子一勾就揽在了怀里。
这个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一墙之隔的百姓人家早已燃起了灯火长龙,一阵风,吹出桂花香味几许,陈韫玉就这么微微仰头看着他,说道:“你这些话可不准对别人说,成r.ì里尽张罗这些奇巧句子。”
“你可冤枉我了,这个世上只有世子能与我相配,对别人我可说不出这番话。”
他脸上始终带着些许笑意,淡淡月华映衬的他面容似玉,陈韫玉摸着他的唇缓缓摩挲,轻言道:“你总是让我有种明天再也到不了的感觉,就好像时时刻刻都是永恒。”
凌雁迟将他推到宫墙上,抵着他的额头,摸着他的下巴:“你不要总用这种眼神看我,世子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身上有伤,还是说,今夜你还想在上?”
“我不在乎……我只想确认你是真的属于我了……”陈韫玉眼神执拗。
说着他就要亲上去,可凌雁迟却推开他,歪头笑道:“现在不给你亲,攒着!”
离夜禁还有些时候,二人便出了端礼门,绕着长庆街走了一圈,秋风刮走落叶,有的打几个漩就飞走了,突然凌雁迟觉得有些冷,不由打了个寒噤,二人牵着手,陈韫玉只觉手被身旁的人捏紧了点,又蓦地被松开,他的侧脸飞了几缕头发,还望着几家没有收摊的铺子打量,脸上是一目了然的兴味,就是这样一个人,陈韫玉却突然心疼的厉害。
这个人身上似乎带了无穷的修复能力,好像不管受了多少苦,他总能很快的调节起来,变的开心,变的让人放心,这是一种对人对己都十分有益的能力,可这种能力本不是天生就有,那么在他学会之前,又受了多少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