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主你话有点多。”
听着他突然生动的言语,她觉得之前那个冷漠狡诈的世子好像变了,他变的像个人了……原来他冲下去时马车的那一震不是假象……恐怕给予他力量的就是这位一直浅笑着的人吧?无端的她有些羡慕。
安置好施暮雪后天已经蒙蒙亮,二人就这么牵手走在悠远静谧的官道上,天还早,却已有行脚商人挑着担子往进城的方向去了,道路两旁的杨树是他们唯一的伙伴,一眼望不到边的算是光溜溜的树干,于烟灰色的晨曦中高傲地立着,它们用最深情的目光看着每一位来往的人,为他们送行。
扯了扯他的手,凌雁迟轻声问他:“都这个时候了,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吧。”
想起他昨晚紧张的神色,陈韫玉低头轻摇。
“好神秘啊,竟是连我都不能说么?”他故意拦住他的路,牵着他的手倒着走。
他有些迟疑,便说:“没什么好说的,世间y-in谋不都是那几样么。”
“怎么,这么怕我嫌弃你么?”
陈韫玉心一跳,偏头道:“不是的。”
见他这样凌雁迟又是一笑,说道:“你既不肯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反正现在藩王虎符尽在我手,想变天也就是我一声令下的事情,嘿嘿,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得叫我皇帝陛下?”
他的心蓦地重跳一下,忙扯着他的胳膊道:“你说什么?我皇叔的虎符为什么会在你那,他们又怎会平白无故给你!”
“别担心~”凌雁迟凑近他的耳朵道,“我假借王爷之意,先是谋了个统一战线,而后又提出一条计策……为防止你那几位皇叔在背后互相捅刀,命他们相互照看对方虎符,又从中间李代桃僵……是以他们现在好生护着的宝贝都是假了,真货都在我这里,你也知道我擅临摹,刻些虎符自是不在话下,啊……对了,这个事你爹都不知道,他以为我是用了什么计策才让他们j_iao出的虎符……”
“你……你这个人怎么,怎么如此胆大,你就不怕穿帮……你,这个世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么?”陈韫玉一颗心狂跳不止,里头装的全是劫后余生。
“别说那么多啦,天就快亮了,你快回去吧。”
他一愣,说道:“那你呢,你不和我回去么?”
凌雁迟摸着他的脸摇头:“不了,我趁夜入城就想看看你,京城百里外埋伏着肃王的五万兵马,我得过去看着……”
“你疯了么?你这样子置辽王府于何地 !置自己于何地!”陈韫玉瞪他。
“韫玉放心,我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上月兰州闹了整整一个月的旱灾,今r.ì又连r.ì下雨,导致虫咬疾病横生,百姓食不果腹,苦不堪言,肃王想趁这个时候捞个好名声,于是派了兵马带着粮C_ào接济灾民,我是中途去的,直接将这些士兵给截胡过来……我原想顾及百姓的,可一想到你,我就等不及了……”
一时陈韫玉百感j_iao集,亲了他干燥的唇道:“我……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好好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嗯……会的,回去吧,我等着你凯旋后来接我。”
“好。”
于是陈韫玉转身,带着一身的抱负与憧憬。
凌雁迟却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真是个傻子啊……哪怕你愿将这世界都送予我,我也不愿你手染鲜血啊……
毕竟从泥潭里走出来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第72章 兵临城下
景帝的大丧礼置办的迅速又盛大,整个内宫一夜之间就从碧瓦飞薨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仿似寒冬,而陈韫玉一整个早晨都跪在冰冷的朝堂上无悲无喜——他在等一个机会。
朝堂上在争吵。
“先皇驾崩前并未留下遗诏,国不能一r.ì无君,此时应该急召太子回朝继承大统,好稳固朝政。”工部尚书郝功鸿拱手朝着身后诸臣说道。
“郝尚书怕不是糊涂了,是当真不知道太子病危的消息么,应天距离此地路途遥远,殿下如何能来,尚书此言只怕别有居心呐!”右副都御史王中勤说道。
“你……血口喷人!”郝功鸿这辈子鲜少与人冲突,而这个时候却急红了眼。
“何必要舍近求远,现太子病危,二皇子孝心德行均数上层,何不代为监国?”这时跪在门口的一个小小的御史却c-h-ā话了。
陈韫玉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此人的名字,有些茫然,若说这位是二皇子的人也太蠢了点。
这时却是李密之跳出来了:“此事万万不可,还看往昔,由监国引发的惨案不胜枚举,我们又何苦走这步险棋?”
“那李尚书觉得此时还有何人能当的起如此重任?”
李密之痛苦道:“太子虽病重,可太子的嫡长子如今已有七岁……”
陈韫玉的心顿时透亮,斩C_ào除根,这一招,可真毒啊……
这时陈韫玉终于出声了:“我以为不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诧异的,不屑的,茫然的,希冀的……
就在他准备再度发言时一声高昂的吼声传进殿中。
“报!”
这时落在陈韫玉脸上的这些目光再度转移,众人茫然地望向殿外,白茫茫的宫道上传出一位士兵急冲冲的脚步声,下一瞬间他就到了殿前,浑身是血,直接扑倒在地说道:“启禀二皇子,京城外十里,有夏军大举进犯!”
一直闷头不语的二皇子终于抬起头,白着一张脸道:“你说什么?怎会有夏军突然在此?”
陈韫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不对,不该是现在……现在陈玄璁还没有身败名裂,太子还在应天苟延残喘……
那个人,他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一旦被人识破就会被当成反贼么?
他不允许这个人自掘坟墓,绝不!
他迅速起身道:“我去应战!”
陈玄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陈韫玉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臣弟的意思是,我也赞成皇兄监国……当务之急是尽快料理城外夏贼,还望皇兄派我出兵!”他要去阻止他,哪怕前功尽弃,哪怕尸骨无存。
这一瞬间陈韫玉清晰的感觉到不少人眼里的火光灭了。
陈玄璁y-in沉地打量了他一会,道:“李尚书,御敌之事,就j_iao给尚书和世子了。”
“微臣领命!”
这一路陈韫玉过得心惊r_ou_跳,他的身旁是心怀鬼胎的李密之,身后是仓促间召集的一万人马,虽是行在马上,可他还是觉得自己举步维艰。
变故发生在半路中间,心神不定间陈韫玉总觉得身后的一抹眼神有些热烈,扭头看时,却惊诧的发现前去皇宫报信的那位士兵是凌雁迟易容所扮,这双眼,他不会认错……
他顿时眼神犀利地扫了眼李密之,李密之察觉,正待动作,不料陈韫玉直接挥剑将他头颅砍下,对着目瞪口呆的士兵举剑说道:“都不要动,有j-ian细!有人易容混进了军中!”
这一声吼传了老远,凌雁迟没想到他竟会先发制人,这下他的计划也被打乱,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兵行险着,直接弃马将人打晕抱走,而后将一身轻功运用到极致,剩下这群将士们便疯狂地朝二人追去……
朦胧间陈韫玉觉得有些吵,还有些头晕,隐隐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将士们,此地距离京城尚远,而宫内已有j-ian人说我们是意图谋反了,你们相信你们的王爷会谋反吗?信吗?之前兰州赈灾,肃王爷很早就派我们去了,后来又说皇上病重,恐声哗变,一封信,白字黑字里写的都是让我们尽快前去京城,而现在,我们到了,他们偏偏又说我们是想意图谋反……亏我辽王府还费尽心思和肃王等五位王爷定立盟约,不反,不动……想不到有的人还是安不得我们……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
五万人一声吼响彻云霄,而陈韫玉终于在他怀里转醒,下一刻凌雁迟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在我手上的这位,是宫里派来围剿我们的辽东世子,看在辽王的份上,我饶他一条命,只是可惜辽王却生了位鼠胆世子……”
陈韫玉猛然扭动,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被凌雁迟捂住了的,一颗药就被喂进了他的口中……
远处追来的禁军已经到了,两方人马瞬间厮杀在一处,陈韫玉闭着眼心如死灰——凌雁迟,你究竟要干什么?
肃王五万人马,皆是j.īng_兵,在边防多有历练,且战且勇,而京城禁军在这软玉温香里待久了竟还有晕血的,胜败已成定局,这五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赢了个彻底。
雄赳赳,气昂昂,吼声震天,凌雁迟带着浩d_àng队伍直逼宫墙,入城后又将人马分成两批,分别走安定门和德胜门,他们的动静很快,宫内接到通报时他们已经抵达皇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