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暴者听到动静,细长的眼角一提,瞥一眼就急忙结束了他的教子大业。他赶忙拿件衣服披在了青鸾身上,面有不善瞪视老友:“你来干嘛?”说着还一把将青鸾藏到身后:“你要干嘛?”
他的身高根本不足以挡住青鸾,故而鲲鹏还是和青鸾交换了一个挤眉弄眼的隐秘对视。
鲲鹏上前一步:“来和你解释百年以前你儿子出现在我床……”说到这里他骤然停住,弯腰转身把身边小崽子的耳朵捂住才接上下半句:“在我床上的事。”凤凰闻言勃然大怒,丢掉木棍口吐烈火直直地冲过来:“我烧死你这老败类!”
貔貅站在原地,连夜明珠的香味都不足以使他分神,只目露不善地扫过鲲鹏又扫过不远处容貌俊俏的青鸾。
这老东西是怎么想的?他怎么会认为把耳朵包住就听不见了呢?
第15章 有隙
两个老朋友为了小辈的事见面就互殴。
凤凰怒发冲冠:“你年纪一大把竟好意思睡我儿子,你个臭不要脸的混账。我今天非得把你的毛都拔光。”
鲲鹏边打边退,不赞同地道:“你别冤枉我,我没碰过你儿子一个手指头。”他说罢又加了一句:“别在貔貅面前说这个话,他还小,才一百岁。”
劝过之后凤凰依旧不依不饶,于是他只好叮嘱一边的青鸾:“你把貔貅带远一点,我和你阿爸单独解释。”青鸾三步一回头,忧心忡忡地带走了一只神情y-in郁的小崽子。
貔貅和青鸾一走,鲲鹏说少儿不宜的话就没了顾忌,也好意思还手了。他反剪凤凰的双手压在石壁上:“这爆脾气快收一收,再这样下去真只有青鸾受得了你……”
他四顾周围确定两个小的已经走远,复又道:“你这脾气被惯得越来越凶,万一真要是把他打跑了,你往后的日子怎么受得住?”
凤凰冲他龇牙:“你胡说八道什么?!谁稀罕他?!”
“你先听我说……是他自己跑到我床上来的,他是你养的,我不好对他动手才让他呆着!”鲲鹏不接他话头,牢牢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好友,生怕他反手给自己一下,“你那时候不是要把他扫地出门么?你不理他了,他脑门一热就来爬一爬我的床,带着一身我的味道好回去激你。”
“你们两父子天天吵架还要央及到我。”鲲鹏非常艰难地在自己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愤懑的表情,“大半夜的我有床不睡在外边瞎晃荡,看着像是动过他的样子吗?你一来问也不问直接把我撵出几万里地,到底是更相信他一些。”
鲲鹏说话简直就是正直和老实的典范。认真的表情让人不信都不好意思。
凤凰老脸一红:“你不要冤枉我,我这不是……你一个孤寡老鸟哪里懂我们这种有家有室的鸟……你哪里懂我的拳拳慈父之心。
”
鲲鹏有理由怀疑这对动不动就“我们有家有室的鸟”的父子两平日里经常拿他当茶余饭后的消遣。
他不会跟老朋友计较这些小事,并且还会担心他会继续被诓骗:“我可提醒你,青鸾看着对你言听计从,实则也会对你耍手段。他诓你这么久,看你为这个事记恨我上百年,心里可是得意极了。”
“他八成把你当时的反应当成是醋了,我听说你这么些年对他更加苛刻,他却比以前更加黏你,许就是这件事上你又给他希望了。”鲲鹏对老熟人十分关照,忍不住开解他,“你要真那么不能接受养子的追求,就得狠下心肠,快刀斩乱麻。”
凤凰“嗷”一声打断他不让他说下去:“你别这么挑明了讲,我慌得很。”
年少无知时只想捡只小鸟崽养,不成想意外养成了攻的凤凰懊丧地叹气:“我只装作不知道,我不想听这些话。”
“你也得注意,”凤凰该装傻装傻,倒也起了闲心管提点一二,“听闻最近你和貔貅走得很近,小心把他培养成第二个青鸾。”
鲲鹏不以为意。
“你自己不知道,就你这样老好人的x_ing子最容易招小崽子喜欢了。以前不显,那是你碰到的小兽大多敬畏你不敢轻易靠近。”凤凰疲倦地扶额,“我误会你和青鸾那混小子有染,也是因为我知道他平日喜欢和你亲近。”
凤凰神情严肃:“鲲,你真得留意,别像我这样被亲近的人搅得没有宁日。我劝你别和这种心智不成熟极其容易产生依恋感的崽子丢掉,养得越久以后越容易生出事端。”
鲲鹏依旧不为所动:“我眼下还不敢放他自由,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斑斑劣迹。况且他……何其知我心忧。让他走了,我上哪里再找个像他这样能排解我的?”
凤凰白他一眼,非常想敲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边的构造。
貔貅那头比这边和平地多。
这个小崽子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忌惮与猜嫌的表露不过一个呼吸间。第二个呼吸他就脑子开转准备套话了。
不料青鸾压根就不需要套话,他也不怕鲲鹏在背后戳穿他,更不担心自己会被扫地出门。他底气可足地兀自带着貔貅四处逛,一边逛一边给他介绍。
十句里有九句的主角是凤凰,另外一句的主角是他和凤凰。在这个由凤凰和青鸾一起打造的巨型屋宅里,随便一样东西都与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小青年方才还挨了打,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喷薄而出的炫父之心。
貔貅:这货是欠虐吗?
一百句话里都没有一句和老东西相关,看来他对鲲没啥意思。
总结完毕貔貅又忍不住换了个思路:难不成是鲲鹏那老东西老牛吃嫩Cao临老入花丛,看上面前这个年轻男子了?
他视线若有似无地划过青鸾,只能承认对方确实生得俊俏,气质更是温润地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站直了身姿挺拔宛若青松,弯腰捡拾掉落的字画这种毫无意义的简单的动作都自有一番风骨。
“这是我给阿爸画的肖像。”青鸾把地上的画拾起摁在胸前,没有细说一幅画换来方才一顿打的事情,神情也温和无波看不出来一丝不对。
他许是想得到肯定,遂歪头问道:“我画的像吗?”
貔貅本就挑不出青鸾的一点毛病,看了画更是拜服:“非常像,画得很好。”
青鸾眉眼弯弯收下了这句夸奖,转身放画的动作又是一番赏心悦目。
貔貅心道完了完了,我要是鲲鹏我也喜欢这样俊美温柔的。一时间,他开始盘算鲲鹏结亲后他在这个家里的处境问题。
幸而到了入夜时分,他就意识到自己暂时还不必迫切地思考这个问题。鲲鹏完全没再提青鸾的事,并且他和凤凰似乎达成了和解,其乐融融凑在一起说话。
两个人话都不多,你一句我一句聊聊家常。鲲鹏抓着貔貅放在膝盖上,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背上的小卷毛。
间或顺到一两个结球,他就慢悠悠地给他分开捋顺了。
貔貅有吃有喝有人给顺毛,心大地把鲲鹏可能结亲那点事抛在脑后,懒散地趴在男人的膝盖上睡着了。临睡前唯一的危机意识只凝聚成一个念头:青鸾可真是长得又俊人又好相处啊。
他不知道自己睡着后他心目中那位好相处的青鸾毫不顾忌鲲鹏夜宿,抱了个枕头在凤凰门外敲,敲门喊话一气呵成简直不要太熟练:“阿爸你开门不要装缩头乌龟,我很早以前就说过吧,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定然是要和你睡一张塌……”
门敲三下后里头冲出来一只冷面俏凤凰:“孽子……”
鲲鹏在隔壁房间把两人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急忙又把貔貅的耳朵捂住,内心担心隔壁父子教坏小崽子之余不由生出了一丝庆幸:还好貔貅是个安分的。
他本就是抱着解释一番的目的前来,解释完了第二天就带着貔貅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青鸾从旁相送,回程途中图轻便化为原形扇翅膀飞走了。
貔貅在天池时就为他惊艳过,如今发现天池上随意出入木屋的青鸟就是青鸾,心中更加笃定他与鲲鹏有私情。
青鸾跟着时他提心吊胆生怕家里多口人,青鸾走了他也不能完全安下心来,故而中途貔貅求了个痛快:“青鸾呢?”
——不带他走吗?
鲲鹏不知道自己捂耳朵没用,话都给貔貅听了去。他难得为老不尊地揶揄了一句“凤凰哪舍得放人”,说完也没放在心上。
貔貅一听就明白了:鲲鹏求爱遭到了对方家长的拒绝。
他一边惋惜地想:对不住了青鸾大美人,劳你在凤凰那儿继续受罪。鲲鹏他暂时不能把你接到天池来。
另一边却是堵也堵不住的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家里还是只有两个人!只有我和老东西两个人!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对鲲那霸道的排他的独占欲。不过他倒是释然:自己本就是这般喜欢的东西非要抢到手的张狂x_ing子。
他们随x_ing游览各地,飞过千山,游过大川,滑过漫无边际的Cao原与荒漠。貔貅不会飞也不会游泳,便长期以各种姿势贴在鲲鹏身上。
刚开始时鲲鹏尚能用一只手把小狮子的后腿托住,让他抓好自己的前襟或是袖管,自己再飞得慢一点,就能保证貔貅不掉下来。
后来貔貅稍微长大了一点,窝在手臂里有点憋屈了。于是他从鲲鹏的手臂上转移到脚踝上。
貔貅蹲坐在他脚面上,也无碍行动。
再后来的某一天,鲲鹏突然发现自己的脚面上盛不下他了。貔貅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屁股底下一滑,就差点失足跌进海里。两人紧急降落在一座岛礁上,琢磨着以后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