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我的父母的坟墓。
陆极捧起一杯茶,慢慢地喝:他重生在十岁这年,父母已死,即使他早已记不清父母的音貌,即使他不能经常去打理那个简陋的坟墓,也希望有人能替他去。
陆极把没有喝完的半杯茶倒在桌上,对着金去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吓得金去妄捂住自己的胸口。
陆极冷起了脸。
“你这几日勤学苦练,太过辛苦。学习应张弛有度,今日便随为师去殿后钓鱼吧?”玄寂突然对陆极道。
正在埋头学习的陆极一愣,马上应道:“是!师尊!”
钓鱼啊……师尊以前好像从来不钓鱼的……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玄寂拿出两套钓鱼工具。
他跟着师尊走到无极殿后,山石深处,一片碧波荡漾。
陆极学着师尊的样子,端坐在湖边,双手握着鱼竿。
他时不时偷偷地看他的师尊,却好像永远只能看到师尊下颚的弧度。
就像前世,即使他已为魔尊,师尊也可以叫他重来。
他和师尊的差距,令人绝望的大啊。
他有些落寞地垂下脑袋。
玄寂看到他落寞的表情,问道:“何事闷闷不乐?今日难得不逼你学习。”
“没有……师尊没有逼我……”他摇了摇头。
玄寂突然晃了晃钓竿,惊走周围游动的鱼:“像你道博师兄那样才是用心。说实话,我也不甚明白,你前世既已在我门下百年,为何除了修为,道术了了,道心难定?”
陆极抿嘴,想起前世总是闭关的玄寂,略微赌气地说道:“师尊说那些都是常识,看了便也知道了。我虽记得了,可不常用,慢慢便忘了。何况,师尊天天闭关闭关,我纵是师尊唯一弟子,却也不是经常得见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其实现在很好:师尊天天和他待在一起,细心地教导他,也许他们会这样一直生活。只要师尊习惯了,那他登堂入室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玄寂听了他的回答,神情迷惑,他问道:“难道那些不是常识吗?怎的你们竟如此不好学?当年道真也是如此。”
道真!
陆极瞬间警惕起来,他挂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假装好奇地问:“师尊,道真师姐到底是何人?您是怎么收下师姐的?”
玄寂抬起钓竿,用力地把线往湖中心跑抛去,思索着道:“道真她,很不一样。她是突然出现在世界上的,无父无母,不知来处亦没有任何过往记忆。四十年前,她来参加入门试炼,资质最差,却最坚定。”
他微微笑了起来,神色柔和:“那年,她拒绝玄梦师姐的安排,对掌门说,她有一疑问,唯求玄寂真人解惑。后来竟立在无极殿,不走了。掌门他们不想跟个丫头片子纠缠,也想试试她的真心。”
他笑得更开怀了,声音里居然破天荒地含了些调笑的意味:“后来,她不吃不喝站了七天,玄梦师姐便打发我过去了。也幸好我去了,不然太忘错失良才,也是憾事啊!”
陆极只听不回,鱼竿却握得越来越用力。
玄寂也没有停住了话语,反而用力握着钓竿,抬臂,从水面钓起一条大鱼。
他用灵力包裹着这条鲤鱼,将其投入旁边的木桶。
“说起来,我也有一万年没有钓过鱼了。”他突然说道。
陆极惊诧万分,他放松了握鱼竿的手,复述了一遍:“一万年?”
“对啊,一万年。当年是我和太忘他们一起创立了太忘宗,只可惜,他们死得太早,只留下我守着太忘。”玄寂语气似感慨似叹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平常清冷的真人。
“师兄师姐他们和前几代太忘宗核心弟子一样,在我还闭关的时候就被告知,他们有个最小的师弟闭关在忘玄峰。可是,忘玄峰这万年来,其实只有我一人。他们不知我的底细,却也尽力周全我。”
“后来,慢慢地也互相有了感情。”
陆极轻轻地道:“师尊还是第一次和弟子说这些。弟子以前以为……以为……”
他“以为”了好几次,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他和师尊相处百年,其实互相交流很少。若不是他身负残魂,也不能得知这许多背后之事。
等等!
他突然想到:这些事都是闻机子告诉他的,那……他对师尊的妄念或许也是被闻机子所引导。
他在心底无声叹息:闻机子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让他看到师尊的好吧。
他悄悄瞄了一眼玄寂俊美的容颜:但这唯一的好处哪怕再来一次他也要。
玄寂安抚地对他微笑,转移话题,问道:“天极星阁叛变弑师的紫旭仙子是何人?”
陆极想了想,回道:“其实我也不知,只知道一开始她是跟着弥丰真人回到星阁,后来星术略有所成才被收为弟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悄悄地观察师尊的表情,才含糊着道:“后来我欲……秋千成说他可以策反天极星阁的紫旭仙子,重创天极星阁,使正道众人失其耳目。”
玄寂听完,表情看起来毫无波澜。他盯着一片缓缓落下的叶子,道:“之前你说,师门损失惨重,怎的不提提为师的战果?”
陆极默然半晌,才缓缓地道:“师尊,并无战果。”
玄寂没有看陆极,只注视着那片叶子轻轻缓缓地落到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对你之言,我早有疑问。玄寂虽然不才,可灭个百万魔军也不是做不了,怎的会让太忘如此狼狈呢?”
陆极想起他拿到魔皇护卫和命运天轮时,玄寂离开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满是叹息。
他手中的钓鱼线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一道波纹蔓延出去。
玄寂没有看他,继续说道:“我今日尚能容你,当初又怎会因你生欲将你逼入魔界?必是发生了一件事,师兄师姐难以容你,可什么事能让他们如此生气?”
他缓缓地道:“你是忘玄首徒,又是大乘期,还有什么能诱惑你呢?除了我,似乎没有别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什么逻辑漏洞就忽略吧(望天
其实就是个甜甜甜(基友说的)的言情文(看地
第7章 推理2
陆极强作镇定,对着湖面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玄寂继续道:“你既生邪念,又与我同住一峰,况魔脉不得疏导,定然屡屡使你心神动摇,欲与我亲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也不看陆极神情狼狈的样子,而是接着道:“我修为远甚于你,却不曾对你设防。你不是布下陷阱机关,就是偷袭暗算来困住我。可惜,修为还是不行。”
“师尊……”陆极想起失效的龙涎香。
“你避入魔界,魔脉更是蠢蠢欲动。可你相对我来说,还是弱小。你只能寻求外力。比如,魔尊之位;又例如,魔皇护卫和命运天轮。”
陆极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汗珠缓缓从额头滑落。
玄寂看到湖面微风抚过,带起一道道波浪,淹没了漂浮在水面上的树叶。
他道:“我的毕生灵力完全可以启动翁同玉,可为什么却要烧掉灵魂呢?必是我伤重无力了。可这偌大修真界,能伤到我的只有问道山三千道子的问道一诫、堕仙合力的绝仙阵、天极星阁的星辰之力、大悲寺无缘大师倾尽全力的佛国梵音以及——”他拉长了声音,在陆极的紧张中继续道:“初代魔尊留下的魔皇护卫!”
“我虽不知道当初为何对你另眼相看,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看你死。也唯有你命悬一线,我才会不顾三百年前的承诺,进入魔界,助你夺得魔皇护卫及它守护的命运天轮。”
陆极突然看向识海中暗淡无光的一轮红日。
“据记载,魔皇护卫认主前,必有一击,而这一击,不能挡不能灭,只能生生受着。这也是初代魔尊的考验。你既需救助,又如何受得了这一击。”
“师尊!”陆极皱眉喊道。
玄寂叹息着道:“想必,这一击是我受着了。五年,根本不够我导出一半魔气,却足够你掌控护卫、法器及魔界。”
“失去了我这个最大战力,问道山魔化,星阁内乱,大悲寺孤掌难鸣,太忘独木难支,兼之绝渊堕仙重整旗鼓、东极之海夺位之战再起,修界不振,魔界大业可成啊!”
玄寂难得地赞叹了一句:“秋千成真是个鬼才!”
“……师尊……”
玄寂看着又一片树叶随风而落,对陆极轻轻地道:“那一百年,你真是什么都没有学!双脉不清,修为一般,还被人利用地彻彻底底,除了一片赤心和一点运气,你还有什么?”
陆极轻轻地深呼吸,压抑内心潮水一样汹涌澎湃的情绪。
“……弟子受教!”
玄寂注视着几条在鱼饵周围游动的鲤鱼,平淡地道:“道一,你还是太嫩了。”
陆极紧紧地捏着钓竿,内心深处涌上来的,却是消失已久的斗志。
无论如何,他都要赶上师尊。终有一天,他会和师尊并肩而立。
陆极不知道,玄寂没有告诉他,前世的陆极拜入忘玄,可当时的玄寂没有教导陆极运用双脉,反而灌入灵力强行开启寂静灵脉,致使魔脉一直沐浴在灵力中,隐隐有融合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