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梁:“不去!”
“去嘛!”
“不去!”岳梁转身就走。
姜齐哪里会放他走,现在回去说不定会碰上师父,万一被师父抓住自己偷懒就惨了,忙一把拉住他,嘴里急慌慌的道:“别走,你别走,喂!我是你师兄,我命令你站住!”
岳梁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抽,走得更加稳当了。
姜齐施威不成,立马示弱:“石头,小石头,亲亲小石头,别走嘛!”
岳梁果然停下了脚步,感觉自己的胃都快抽筋了,他想自己回去一定要把姜齐藏在褥子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书给烧了:“别叫我石头!”
姜齐见这招挺有效,立马冲过去将岳梁拉回树下,变本加厉的讨好道:“好好好,不叫石头了,梁梁师弟,我摘花给你尝,你别走了啊。”
岳梁对姜齐狗皮膏药的功力真心招架不住,可惜后悔已经晚了,无可奈何的站在树下接他扔下来的槐花串。
老槐树极大,绿茵茵的树叶间挂满了洁白如玉的花串。姜齐做功课时偷j-ian耍滑,这时却实实在在的卖足了力气,他施展轻功在树上上蹿下跳。
一簇一簇的槐花接二连三的落在岳梁身上,都快把他掩埋了。岳梁忍无可忍的冲树上喊:“别摘了,我都抱不下了!”
姜齐从树上往下仔细一瞧,就见岳梁一脸苦色,双手捧满了花,头上还挂了一簇没手去摘,脚边也落了一片白色,看上去滑稽又可爱,当下乐道:“好啦,我下来了。”
说完像猴子一样溜下了树,又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下旁边不远处一棵芭蕉树的大叶子,让岳梁将花铺在芭蕉叶上。
姜齐从花枝上摘下一朵槐花,小心地拨开花瓣,将花蕊放在岳梁唇边,哄小孩一样道:“你尝尝,不骗你,真的很甜。”
岳梁紧闭着嘴巴不想理他,花有什么好吃的,能有r_ou_好吃吗?
姜齐见他不信,便将花蕊放进自己嘴里,一面吮吸,一面嘟囔道:“哎,你可真是个胆小鬼,连花都不敢吃。”
岳梁斜眼瞪他,怒道:“谁说我……”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道白影飞过,一朵槐花不偏不倚的刚好进了嘴巴,岳梁一闭嘴,一股淡淡的清甜香气就进了胸腹,将他的咒骂声结结实实的堵了回去。
姜齐y-in谋得逞,乐得哈哈大笑。
岳梁在满腹槐花清香中也难得的被逗笑了,阳光明媚,绿荫婆娑,满树白玉花簇下的师兄虽然是个傻子,可笑起来挺好看。即便再怎么少年老成,毕竟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岳梁捡起一簇槐花以牙还牙的往姜齐脸上扔去,两个人瞬间就闹成了一片。
等到玩闹够了,已经快到岳明熙回小院检查功课的时间。岳梁的功课早做完了,姜齐却心里发慌,拉着岳梁就想往回跑。岳梁却仔细将地上的槐花收拾干净,藏到了茂密的灌木丛中,以免被岳明熙发现挨揍。
姜齐看岳梁消灭罪证,开心的嘴巴都裂开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私藏的杂书第二天也会像槐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大孩子没有愁,姜齐虽是不十分满意岳梁,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师父就收了他们两个徒弟,除了岳梁他实在找不到别的人可以陪他玩了。
只是在高兴之余,姜齐觉得自己这大师兄的宝座越来越不稳当了。他虽然早早的跟了师父学武,一门心思却没有放在武学上,整日里只想着早早将功课应付完好四处玩耍,是以这武艺学了七八年,除了轻功练得好些,其他的都稀松平常,青衣剑一派引以为傲的剑法更是让他舞成了个花架子。
而岳梁的确是个天才,在岳明熙的悉心教导下,进展神速,而且每日里不需督促,自己就能极为勤勉的从早练到晚。
姜齐消沉了几日,渐渐的却也想通了,自家师弟厉害那可是件好事,反正自己也没打算做这青衣派的掌门,以后岳梁做了掌门,自己正好乐得逍遥。
姜齐叼着根狗尾巴花,懒洋洋的翘腿坐在大树丫上,冲着树下练剑的岳梁充当大尾巴狼,不住声地喊道:“背要挺直,屁股别翘,还有肩膀,肩膀姿势不对!”
岳梁对这个花架子的师兄忍无可忍,抬头怒道:“你功课做完了吗,就管我?”
姜齐斜着眼睛,透过浓密的树叶往外瞟,没看见师父的影子,便大大咧咧道:“我是你大师兄,我怎么不能管你了!”
岳梁转过头继续练习,不理他了。大师兄?哼,笑话!
姜齐沉醉在自己大师兄的尊贵身份中,得意洋洋的摇晃着两条腿:“我跟你说啊,我们青衣剑法可是在江湖排行前五,你好好练习,以后出了山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打败天下无敌手,到时候我们青衣派发扬光大可就靠你了。”
岳梁抽空道:“我发扬光大青衣派了,那你干嘛?”
姜齐理所当然答道:“我回家去啊,我是长子嘛,我得继承家业去。”
“回家?”岳梁愣了一下,他虽然烦死这个名不符实的师兄了,但从未想过有一天姜齐会离开。
姜齐:“那是,我跟你不一样嘛。石头,明日是四月十五了,我爹该来看我了。这么好几个月爹都没来了,你猜,他这次会给我带什么来呢?”
岳梁不说话,每月十五是姜平天上山看儿子的日子,也是姜齐最开心的日子,但不是他岳梁开心的日子。他的确和姜齐不一样,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跟了岳明熙才有了姓名,他凭什么要为别人的家人团聚而高兴?
岳梁不说话,姜齐也不在乎,摘了一片树叶捏在手里玩,自言自语继续说道:“听师父说小姨娘肚子里有了宝宝,不知道会是弟弟还是妹妹。虽然小姨娘不是我的亲娘,不过反正她生的孩子都是我爹地的孩子,我就可以当哥哥了。”
“要是弟弟的话,可以跟着我一起玩,要是妹妹的话……”晃眼看了一下岳梁,姜齐打了个寒战——最好是个妹妹,要是再来个像岳梁这样死气横秋的弟弟,可真是太不可爱了。
正想着以后如何捏妹妹的脸蛋时,姜齐突然感到额头一疼,险些跌下树去,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呵斥:“姜齐!你给我下来!”
姜齐抬眼见岳明熙怒气冲冲的从院外走进来,暗道一声“糟糕”,吓得一溜烟的跳到了树下乖乖站好。
岳梁见他额头上被石子打出一团红印,一副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
姜齐没空理他,心里盘算着怎么逃过一劫,岳明熙最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姜齐不敢惹。
岳明熙进了院子,先看了岳梁的练习成果,很是满意,岳梁的剑术已经赶上了姜齐。回头又看姜齐,就见他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是个温和良善的样子,可惜不成大器。他这辈子没有子嗣,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就硬不起心肠,向来是溺爱有加,管教不足。
岳明熙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姜齐的耳朵骂道:“小兔崽子,就知道贪玩!你要是有岳梁十分之一的努力,我就可以烧高香了!”
姜齐没料到他会直接下手,慌忙一手护着自己的耳朵,一手去按岳明熙的手,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师父,师父别拽了,要拽坏了!哎呦,疼死了……师父,我错了!”
岳明熙拽紧就不撒手,拖着他往院外走:“你还知道错?亏你还是师兄,你但凡有你师弟一分的努力,我都觉得欣慰了!你跟我过来!”
岳梁望着连滚带爬被拖出去的姜齐,心想,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亏得师父还把他当成宝一样护着,多年以后,说不得还得自己这个师弟去护着他。
第3章 变故
姜齐枯坐在清风小院里时,窗外依稀还是十三年前的景致,可惜物是人非。他认真的回想着前尘往事,自己这半生除了遵从师命,学了本该传给门派继承人的青龙剑法,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岳梁的事。
岳明熙一直将姜齐拽进自己房里才收了手,只见姜齐半边脸都被拽得通红,委委屈屈的跪在地上捂了耳朵根子。岳明熙叹了口气,心子尖尖都疼了,孩子不争气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做师父的总得想办法护周全了。
岳明熙倒了一杯水,先给自己喝了,感觉心里舒服一些了,才道:“你爹派人送了信来,你小姨娘生了个小子,母子平安。不过你小姨娘的身体需要休养,所以……这个月你爹就不来看你了。”
姜齐原以为会被师父狠骂一通,却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来,嘴里哦了一声,心想怎么又是个小子,可别像岳梁一样不好带啊。
岳明熙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姜齐。
姜齐莫名其妙的接过来喝了,感觉师父今天有点奇怪。
岳明熙待姜齐喝完后,接过杯子又道:“你不爱习武,我也是知道的。不过人生在世总得有一项立足的本事,你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
姜齐心里咯噔一声,糟糕,师父这是要翻总账了:“可是,师父,我真的不喜欢舞刀弄剑的。”
岳明熙何尝不知道他不喜欢,只是人生在世,不是事事都由得了自己做主:“那你喜欢什么?”
姜齐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成天过得无忧无虑的,除了做功课以外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可以喜欢,却什么都喜欢的有限:“我爹是做生意的,我以后自然是要回了家帮着爹爹料理生意。”
岳明熙捏着杯子,心想,这可怜的孩子啊,他却不知道姜平天如今的心思全在新娶的夫人身上,以往姜齐是独子,尚且还有用,可如今新夫人又生下了个儿子,姜家哪里还有这个没娘孩子的容身之处呢?然而,这话却不能明说,只能道:“不管你以后做什么,这习武一道既然已经走了,就不要半途而废。你对武艺传承没有兴趣,师父也不强求,只有一样,青衣剑一派有一门秘籍,你必须得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