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繁温顺地应了。
闻衍望着这样的闻铮,心中失望愈深。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失望,闻铮总能让他更失望,他也累了。
对,他长大了,他长大了。
闻衍咬牙横眉点头,转身大步流星走出门外。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闻繁在安抚闻铮:“叔叔,二弟还小,不明白叔叔你的辛苦,等他长大了就好。”
“长大?他还不够长大吗?他是二十岁,不是十岁!若他有你三分之一懂事,我也不必如此生气……”
……
站在殿外庑廊的闻衍听得里边叔慈侄孝,眸子愈发冰冷。他走到殿外幽径,禁不住胃内恶心泛起,倚靠着大树干呕几声,却什么都未呕吐出来。
闻衍知道丹药早被自己吸收,但他就是禁不住想吐。他只要一想起自己所食丹药中掺杂妖兽血,恶心之感止都止不住。
闻衍幼时曾被敌对家族修士掳走,却被一鸟类妖兽所救。那鸟类妖兽将他放到它背上,见他兴奋,便展翅高飞,带他在天上自有翱翔。他不知那妖兽是什么,但心中止不住的亲近。
幼时的自己,完全不怕那妖兽,反倒喜欢在它背上攀来爬去,而那妖兽,从来不会生气,总是以一种慈爱又宽和地目光望着他,任他调皮捣蛋。
后来,闻衍再也没见过那只鸟类妖兽。
那时的闻衍沉浸在母亲抛弃他的悲伤之中,没发现它许久未曾出现,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那妖兽已经消失许久。
自那之后,闻衍便染上了不服用含有妖兽血丹药的习惯,或许是为了感激那只妖兽,他下意识的便这般做了。
此时他知道自己平时修炼疗伤的丹药加了妖兽血,身体心理皆止不住的反感厌恶。
等呕到无力,闻衍才失魂落魄的走出三院。
齐烨书与南嘉木一直在那等着,见闻衍面色苍白,唇色寡淡,心中皆是一惊,齐烨书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问道:“闻衍,你没事吧?”
南嘉木上下打量闻衍,见他身上并无伤痕,对齐烨书道:“先回院中。”
闻衍难得有这片刻软弱之际,他倚靠着齐烨书,任齐烨书将他搀扶。
闻衍回到院落,对两人说声“自便\",便走向演武场取出长刀,继续练习基础刀法。
南嘉木知道闻衍想通过运动发泄,也不打扰他。他让齐烨书留意闻衍心理状态,再次离开南府,去了春生阁。
昨夜南嘉木以练气修为连诛三筑基的凶悍之事扩散开来,大部分筑基歇了心思。但也有那等自认实力强劲的贪婪之心不减,加之舍不得南嘉木这只肥羊,决定今日准备更周全后再狩猎,然而等瞧见南嘉木修为之后,彻底歇了心思。
南嘉木走在烟柳小巷之中,神识从藏在黑夜中的修士一一扫过,满意地瞧见他们识时务地收手。
再次踏入春生阁中,此次不用绿袍修士引路,他径直去了叶赟小院之中。
叶赟听得动静,眼珠子转了转,盯向门口,目光中盛满期待之色。
南嘉木先检查了下符箓,见没有任何触动,心知春生阁恪守规定,并没前来窥探叶赟,当即松了口气。他伸手将符箓收回,推门而入,正好撞入叶赟目光之中。
南嘉木一愣,叶赟的目光未免太过柔和,就这么想念他吗?南嘉木心生一丝怪异之色,随即找到了解释,叶赟这是一个人呆着无聊,故而期待他过来。
南嘉木笑着上前,道:“明天我给你带话本。”
南嘉木往地上扔了颗炼成小型游乐场的黑石,红宝石从藏灵玉中飘了出来,欢欢喜喜地继续玩乐。
南嘉木见红宝石玩得自在,也没管它,在叶赟床边坐着。
叶赟经过一日努力,破开了喉咙禁制,禁不住开口:“你来了。”
南嘉木面露奇异之色,叶赟专注而期待地盯着南嘉木。
南嘉木笑道:“咱俩运气不错,禁制竟会慢慢失灵。我之前还在担忧禁制不解,你怎么办,此时禁制会失灵,真是太好了。”
叶赟闻言有些失落,开口道:“我解的。”说完继续专注而期待地盯着南嘉木。
“你解的?”南嘉木这下是真的讶异了,叶赟在符文上的造诣经这般高?
禁制有两种破解之法,一是以实力碾压暴力破解,另一种便是如叶赟这般,摸准禁制够成,一环一环地慢慢解开。
后者多用于低阶修士,且低阶修士符文造诣非凡。
叶赟期待地望向南嘉木。
南嘉木无辜地望着叶赟,在叶赟失望地准备收回视线之际,试探地开口:“你符文造诣真高,太木奉了。”
叶赟眼底泛光,璀璨得仿若盛满星河,南嘉木一呆,被夸讲了有这么高兴吗?
南嘉木再次试探地夸了两句,“你真厉害,元婴修士的禁制也能破解开来,日后必是符文宗师。”
叶赟眨眨眼,心满意得的收回视线,淡定自若地开口:“一般一般。”
南嘉木笑容深邃了些,他给叶赟散乱的头发理顺,道:“既然你有这般本事,逃出成功率再添一层,六层概率,足够了。”
叶赟道:“一切指望嘉木了。”
南嘉木又瞧了叶赟一眼,没瞧出什么,开口问道:“之前你不能说话,我也未能问清,你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叶赟回忆了下,道:“自我与你分开,便落到海上。我正欲寻着契约去寻你,有一元婴修士脚踏花篮而来,他目光瞥过我,忽然咬牙切齿道,‘甄隐,你怎么在这里?’随即他发现自己认错人,不仅没走,反倒伸手将我擒住,哈哈大笑道:‘你运道不好,撞到了我手里。谁让你与甄隐有七分相似,谁让甄隐得罪于我。你要怪,就怪甄隐去吧,若非是他,你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之后,他给我下了禁制,并出手遮掩了我身上契约痕迹。”
南嘉木点头,难怪一开始,契约感应若有若无的,原来是元婴大能在干扰。只是,“甄隐?玉泉宗小阵峰峰主?”
叶赟道:“应该是。那元婴手法古怪,禁制除了主副双字,还增添了不少无效字符迷惑于人。这样的人,符文造诣必定极高。符文造诣高的元婴大师,修真界内出名的也就那么几个。而与小阵峰甄隐甄老祖不对付的,我只想到一个。”
“器宗石贤。”南嘉木接口道。
“对,是他。”
南嘉木沉默了会,道:“闻说这人做事喜怒不定,平生最好与甄隐作对。据说当年石贤欢喜之人心悦甄隐,甄隐虽拒绝了那名女修,石贤却彻底将甄隐记恨上。若你真与甄老祖有几分相似,石贤心情不佳之时确实会将你当做甄隐替身磋磨。”
而石贤能想出这般折辱人的方式折辱叶赟,怕叶赟与甄老祖,不仅仅只有几分相似。七分?石贤这点莫非并未夸大?南嘉木将此记住,继续道:“石贤势大,暂且忍耐,迟早咱俩与他因果了断。”
叶赟喜欢南嘉木嘴中的咱俩二字,更喜欢南嘉木毫不迟疑地站在他这一方,不因石贤是元婴老祖而退却。
叶赟眼底盛满欢喜,轻声“恩”了一下。
南嘉木又多瞧了叶赟两眼,道:“你且安心呆着,明日我去小海那边布置疑阵。”
叶赟欢喜地再次“恩”了一声。
南嘉木出了院,再次收集月霜光液。待天晓,南嘉木又回到闻府。
“庄磬不过数月便能攒齐灵石出府,也不知如何发了一笔横财,真是令人羡慕。”
“你真以为他出了府?”另一人嗤笑,“不过是托词罢了。”
之前开口的那人忙追问道:“张哥,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在闻府内多做事少打听,到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张哥提醒了一句,“若非你是陈道友的弟弟,我也不会多这一句嘴。总之,你心中有数便行。”
陈小弟连连点头。
张哥继续给陈小弟普及南府生存准则,陈小弟一脸感激地听着,两人相携着朝前走去。
南嘉木思索了,从荷包中摸出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球往地面一扔,小黑球落地后快速前行,无声无息地黏在张哥衣摆之内。
走到闻衍院落,南嘉木正欲推门而入,窃听黑球传来的张哥与陈小弟对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闻府有金丹妖兽,那金丹妖兽脾x_ing不好,短则数日多则数月便会咬死伺养者,故而派去伺候金丹妖兽的灵石是最高的,但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你别瞧饲养妖兽报酬高,便傻乎乎的报名参加了。”
“若大家都知道,饲养妖兽这活岂不是无人做?”
“总有一些不知内情的练气士进来。”张哥继续开口:“庄磬他得罪了人,才会被派去饲养妖兽。你须记住,庄磬出了府,你其他的一概不知。”
南嘉木还欲继续监听,忽而察觉到有筑基修士气息,南嘉木神识一动,小黑石崩解成尘土,不着痕迹地落入Cao丛之中,彻底没了踪迹。
南嘉木推院门而进,闻衍此时已经恢复平静,而齐烨书正在旁拍胸保证,以后闻衍的丹药他全包了,保证不掺杂任何妖兽血。
作者有话要说: 见到南嘉木回来,齐烨书热情地朝他招呼,“南道友,你回来了。”
南嘉木朝他点点头,目光落到闻衍身上,道:“闻道友没事吧?”
闻衍未曾问南嘉木这些时日夜晚去了哪里,只道:“无事,多谢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