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私下抱怨林遵文是不敢让纪夫人知道的,否则一个月书房怕是睡定了,别以为贤德能干的纪夫人不会拿睡书房惩罚老公,女人生起气来都一个德行。
扯远了,这日天还没亮林阿宝被平安跟菊华从床上挖起来,洗漱完毕套上素白的儒生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林阿宝被摁到软椅,菊华手脚麻利用方巾给扎了儒生头,纪夫人一边跨进门来一边问。
“时辰差不多了,小郎君可收拾妥当了?”
一众小丫环忙曲膝,平安迎上来两步:“回夫人,小郎君准备的差不多了。”
困倦的林阿宝一激伶,噌一下起身:“阿娘!”努力睁大眼睛生恐被数落。
比平常起床早一个时辰,纪夫人也不忍再数落他,佯装不见他眼角的困倦,帮着给理了理衣裳,见书包等物已经收拾好了也不多留,拽了他手:“走吧,别让幼度那边久等。”说着一边又嘱咐道:“去了太学不可任x_ing,有事多问问幼度,功课有不懂的记下来,回来娘给你补。早饭给你放马车上了,跟幼度一起吃,午饭你爹跟太学山长商量好了的,会让厨房给你留点吃食,别脸皮薄不好意思去就硬撑知道么?娘把你养这么大可不容易。”
林阿宝忍不住‘噗’一声笑了,纪夫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下,笑完拍拍林阿宝示意早就准备好的马车,推了推:“去吧。”
林阿宝行了揖手礼爬上马车,转尔从窗户探出头:“阿娘快回吧,阿宝申时就回了。”
“知道了。快走快走。”纪夫人面上一脸嫌弃,却是等马车转角才在理事嬷嬷的劝慰下转身回府。
这边马车哒哒穿过街道来到谢府,谢玄也一副收拾妥当就等林阿宝的模样了。平安摆好脚踏扶林阿定出来,街道那头谢安骑马疾行而来,到了门前勒紧马绳脚一抬跃了下来。
“坐我的马车,我送你们去。”
谢玄受宠若惊,有种三叔特意赶回来就是为了送他们上学的感觉,这想法太荒谬谢玄下意识否决了。
岂不知谢安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想送的是林阿宝,谢玄只是顺带。
谢安的马车规格较高,坐三个人绰绰有余。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去往太学,马车内谢安示意林阿宝先吃早饭,还劝道:“别急。时间足够。”
谢玄叼着分到的包子,一同劝道:“时间是足够的,阿宝慢慢吃。马车有点颠别呛着了。”
林阿宝依言放下进食速度,待他吃完谢安递来温度适宜的清茶,问:“辰时末的朝食可还用?”
双手恭敬接过递来的茶杯,林阿宝点头:“用。昨天我阿爹抽空送我去太学时跟山长大人商量好了。朝食我还会用一些,午饭食堂也会给留我一点吃食,尽量少食多餐。”
暗自颔首,谢安道:“太学的吃食虽然精细但总归不如家里,如果吃不习惯别勉强,我来想办法。”
谢玄好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免心里吃味。他当初上学的时候怎么没见三叔这么上心?到底谁才是侄子?
林阿宝侧目,之前说太学学风自由,现在又说太学吃食,不免狐疑:“世叔怎么知道太学吃食精细?”
闻言谢安一顿,谢玄笑道:“我三叔也是太学毕业学子,阿宝不知道?”见林阿宝摇首,又不无得意道:“当年三叔从太学毕业所有先生出面相送,如今太学还流传我三叔诸多传说,称为太学百年最优秀学生之一。”
谢安的优秀有谁比林阿宝更为清楚?东晋第一名士,后世追奉百位历史名人之一,当年谢安隐居山林甚至传出‘谢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如何?’,之后东山再起,江左风流宰相,以一人之势力挽狂澜稳东晋江山近三十年!想起这些丰功伟绩,林阿宝又有种想怂的感觉。
谢安:“……”他做什么了?
好在很快到了太学门前,林阿宝松了口气跨下马车,谢安送他们到门口,嘱咐谢玄:“多照看林小郎君,需得周全。”
还单蠢的谢幼度半点没猜到自家三叔的心意,很是自然回道:“三叔放心,阿宝也是我的好友,自会顾他周全。”
谢安视线扫过自家侄子,眼眸温柔示意林阿宝:“去吧。”
“是。谢世叔。”
林阿宝到太学求学可高兴坏了其余三个小伙伴,王献之、崔吉、萧瑜把林阿宝围在中间,崔吉笑道:“之前我还说过想让阿宝到太学读书,现在可不就来了。”
林阿宝不好意思揖手:“让崔兄笑话了。”
王献之一笑:“阿宝能来就好。”
萧瑜束手一乐:“阿宝放心,有我们四个罩着,只有你横着走的份。”
谢玄拽起阿宝,无奈道:“别听萧瑜兄胡说。走,阿宝我带你熟悉一下太学。”
作者有话要说: 上辈子双胞胎弟弟林郎、林朔:笨蛋哥哥要是永远不开窍多好!
谢安淡笑:不急。
第25章 林小郎君
有四个小伙伴保驾护航, 林阿宝在太学的生活可谓顺风顺水,唯一的功课问题在他显露画技这门特长后, 几位授课的先生在其它几门功课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亦在同时建康步入雨水充足季节,一连三日雨水不停, 放在往年建康地势偏底的南城区怕不是要淹大半, 但今年因林遵文与人合作清理淤泥一事,到反比往年水位还要底七成!余下的三成水位堪堪淹到家门口,除了出行不方便,钱财损失简直忽略不计!
林遵文这位外来的前福州太守不过上任一个月,便解决了建康十数年都没解决的遗留问题, 此举让林遵文在建康百姓的心中评价极高,直接受宜的南城区百姓更是连连称赞,言道终于有父母官管他们死活的, 朝庭也跟着下了褒奖的旨意,但也有知道始末的朝官连连冷笑。
拿上万贯就为了这实际意义全无的褒奖旨意?他林遵文蠢的够可以, 等着吧, 今年的雨水期过了, 明年呢?他林遵文能赔几年?怕不是家底都给掏干净吧?
外边风言风语传的不少,林遵文却是一笑置之, 比他更淡定的就是纪夫人了。蔬菜种子已经泡上, 果树苗也已经在路上, j-i崽、猪崽也已经开始育种,只等过个两天一放晴就能热火朝天干起来,尔后年底坐等数钱就是, 何惧有之?
最忙的一个月过去纪夫人腾出手来,这日特意嘱咐厨房准备一些林阿宝爱吃的,算好时辰等到门口想着与林阿宝好好联络下母子感情。可让纪夫人诧异的是,儿子为什么又坐谢安石的马车回来?自家马车反跟在后面成了摆设?
“阿娘!”
谢安无可挑剔行了标准的揖手礼:“林夫人。”
女子在外以夫家姓氏冠称,纪夫人一恍神忙不迭曲膝回礼,歉意道:“怎可劳烦谢大人送小儿回程。阿宝。还不快拜谢谢大人?”
“阿娘……”林阿宝有点懵,瞧瞧自家阿娘又瞅瞅谢大佬,心道这一个月来大半个月都是人家接送的,岂不是要谢很多次?
“林夫人言重了。我与小郎君投缘,只不过是顺路一事。”
这路是不是顺的有点远?纪夫人按下心中怪异,隆重谢过目送马车离开,回头拽着林阿宝回府母子俩亲亲热热叙了会话,末了纪夫人佯装无意问道:“怎么会坐你谢世叔的马车回来?”
傻白甜林阿宝半点没察觉自家阿娘在套自己的话,很随意道:“谢世叔接幼度放学,我就搭了顺风车了。”
“那在谢府停了就好,自家马车怎么没用?”
“谢世叔说酉时正是马车较多的时候,堵起来很麻烦,所以就顺带送我回府了。有时候早上谢世叔也会送我们,比普通马车快多了。”见自家阿娘狐疑,林阿宝解释道:“谢世叔说他当职的时间不长,之后就没事了,坐他的马车又宽敞又快,我们还可以眯一下眼养养神。”
“那你们马车上可有说起什么?”
林阿宝想了下:“也没说什么呀,就闲聊太学吃食习不习惯,午睡的宿舍可舒适,最近又发生什么趣事之类的。”
纪夫人实在没听出什么异常的地方,打发人回去洗漱下,一家三口吃罢晚饭,晚上关起门来与林遵文说起这事。
林遵文不以为然,笑道:“夫人是不是这一个月来太累了,所以想多了?别看谢安石现在只是殿中监,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凭对方的才华能力登台入相都不是问题,我这一小小林府哪值得对方如此区别对待?”
纪夫人叹气:“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可就是有种心惊r_ou_跳的感觉,怎么都感觉不踏实。”
“夫人别多想,好好休息一阵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但愿如此吧。”
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确,谁会想到仪态翩翩堪称君子典苑的谢安心思藏的如此之深?怪只怪谢安的行为举止太过坦荡,从不隐晦避人,甚至出口称呼还是以礼相待的‘林小郎君’,倘若换成亲昵的‘阿宝’,心细之人估计就会起疑了。
但谢安却是有点急了。
这日朝会开的时间较长,谢安错过送林阿宝上学的时辰,只得申时末等在太学门口,只是一见着人谢安就感觉不对。风神毓秀的俏俊小郎君低着头,手指藏在袖子里闷闷不乐。
谢玄迎着自家三叔视线,又是尴尬又是无奈道:“阿宝课堂上游神,被先生打了掌心。”
谢安神情一顿,试问哪个学生没被先生打过掌心?就连他当初也被启蒙的父亲打过掌心,两指宽的指板只伤r_ou_不伤骨,疼起来的时候连筷子都握不住,可一想到被打的是林阿宝,谢安就心疼上了,更何况是当着满同窗的面挨打。“手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