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丁叔过来敲车窗,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才分开,陆崇表情平静地带着骆文承下车,然后上楼,一直走到骆文承的房间,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将手里的药给他:“洗个澡,擦上药,早点睡。”
他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把握住,骆文承抬头看着他,一脸委屈:“先生,我擦不了,背上也有,肩上也有,都要擦,可是我只有一只手。”
陆崇看着他被固定住的右肩:“我找人帮你。”
“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骆文承打断了他,两个人看着彼此,骆文承脸上的醉意一点点散去,他定定地,几乎有些固执地看着陆崇,突然一把把他拉进了房间,用脚甩上门,左手把陆崇按在墙上。
“先生,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对不对?”
他看着陆崇的左胸口,手指轻轻点着这里:“刚才这里跳得又急又重,我听得一清而楚,你如果对我没有动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微微仰起头看着陆崇,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陆崇,你喜欢我。”
骆文承或许有些醉意,但他绝对不会醉到神志不清情绪外泄到撒娇扑倒信手拈来。
他不过是想借这样的机会放肆一回,也抱着那微小的希望试探一回。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小把戏陆崇是看得透的,但陆崇非但没有阻止还纵容了,甚至,他还心跳加速。
如果这都不叫动心,什么叫动心?
陆崇垂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推开他走人,以陆崇的力气,只要他不愿意,只有一只手能用的骆文承连把他拉进房间都不可能办到,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抗拒。
对于陆崇来说,这样的反应其实就是默认了。
骆文承心底不可控制地涌现出惊喜,眼睛也亮了起来。
“我说对了是吗?我说对了是吗!”他揪住陆崇的衣服,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肯定。
陆崇闭了下眼,几乎用了最大的定力,才保持住表面的平静,睁开眼后他没有直接回应骆文承的问题,而是低声说:“文承,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伤害你,但我曾答应一个人,今生都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
骆文承表情僵硬了一下,心里一痛:“可是,可是不是过了很多年了吗?”他不想说也许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这种话来戳陆崇的心,也不想说不是每个承诺都值得用一生去守护,那不是他能置喙的过往。
更不能说难道我不值得你放弃那个承诺吗?
他看着陆崇,“十几年了,已经够久了不是吗?为什么你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呢?”
“我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啊!”骆文承有些急地说,“给你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不好吗?人一生真的很短暂……陆崇,先生……”
他最后几乎带上了一丝哀求,他知道自己只有这样一次机会,他几乎无法想象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出否定的答案。
陆崇心中那个肯定的“不好”,完全说不出口。
他看着这样的骆文承,心里只有心疼。
有一种情绪,几乎无法再克制了,他此刻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抱一抱眼前的人,安抚他的惶恐不安,让他不要再露出这种焦急无助的表情。
这种情绪,是对当初那个人身上也不曾有过的。
陆崇将手抬起来,在骆文承期待的目光中,轻轻落到他头上,像从前多次安慰他一样揉了揉:“让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骆文承松了一口气。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抱着肚子弯下腰去。
陆崇慌了:“文承!”
骆文承挂在他手臂上,抓住他的手腕看了眼时间,零点了。
他低低地抽气,这次比以往都要疼,大约是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
而他身上多处挫伤,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这样一疼,全身紧绷,牵动了大大小小的伤处也跟着疼,几乎从头到脚没有不疼的地方。
他站立不住,断断续续地说:“扶我……去床上。”
陆崇直接将他抱了起来,送到床上,然后撑着床边问他:“要叫医生来吗?”
他是知道骆文承的特殊情况的,每天都会发作一次,准时准点,从无例外,医生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而且骆文承本身非常忌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样的毛病。
骆文承咬着牙摇了摇头。
陆崇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转身离开。
骆文承眼睛已经被汗水打s-hi了,看着他模模糊糊的身影离开,抬手把身上嘟嘟直叫的监测仪摘掉,扔开,扭头把脸埋进枕头里,咬住了枕头一角。
胃里好像有无数把刀在切割,而且还是滚烫的刀子,又痛又烫。
骆文承默默数着时间,又想想点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他没听到再次靠近的脚步声,直到脸被有力而又轻柔地侧过来,一条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下来。
“先……生?”他没走?
陆崇擦了擦他满是汗水的脸,然后发现根本擦不完,汗水像是不要钱地在流,他的头发还有衣服都快s-hi透了。
陆崇骇然。
上次在手术间并没有这么严重,再看骆文承,状态也比上次要差,这样下去,就算没有痛死,也会脱水吧?
他完全想不到什么样的心理暗示会导致这样的痛。
难道他和王医师都猜错了,根本不是心理暗示?
可是骆文承身上是绝对没有躯体疾病的,除非他得的病以当下医疗水平完全检测不出来。
陆崇镇定不了了,他心慌起来,蹲在床边,摸着骆文承的脸:“叫医生来帮你好不好?”
或许可以打止痛针,或者直接让他睡着呢,这样实在太痛苦了。
“不……”骆文承摇摇头,“先生……陪我……说说话……吧。”
陆崇沉默了片刻,将毛巾放在一边,起身脱去了外衣,然后躺到床上,将骆文承抱进了怀里。
骆文承靠过来。
每次凌晨这阵痛,能够帮助骆文承将体内的杂质排出来,所以他身体、皮肤之类才那么好,半年多下来,杂质已经排无可排,但他今天偏偏喝了酒。酒对他来说堪称毒物,所以这次反应才如此剧烈,而随着汗水不断流出,他身上的酒气也越来越重。
陆崇察觉到了,但他并没有想太多,他低头亲了亲骆文承的额头,或许因为这是他想做了很久的事,又或许他心里纯粹想着安抚骆文承,总之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无比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然后他又亲了亲骆文承的脸,温柔地说:“想听我说什么?”
骆文承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是快疼晕过去了,不是真的晕了,他怔怔抬头看着陆崇,看着他眼里的担忧和温柔,一瞬间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胆气顿生,他往上窜了窜,仰起脖子,一口亲在了陆崇嘴唇上。
陆崇滞住。
不等他反应,骆文承已经一副亲到就是赚到的架势,半边身体都压了过来,陆崇原本是侧躺,硬是被骆文承一只手推着躺平了,嘴唇更是没离开过,反而强盗一般地加大了攻势。
什么疼痛,通通飞到了天边。
陆崇收起脸上的惊愕,看着这样的骆文承眼神渐渐沉了下去,他在推开他和抱紧他之间犹豫了两秒钟,选择了后者,唇间用力回应了过去。
第54章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s_h_è 进来, 床上浅眠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第一个感觉就是手臂被枕着, 怀里多了一个从前从未有过的份量和热度。
陆崇低头看着怀里的青年, 他睡得很沉,细碎的头发凌乱的盖在额头,脸上嘴角的淤青经过一夜, 越发醒目, 在白皙的皮肤上简直有些触目惊心。而那嘴唇也比平时要红润许多,微微有些肿, 甚至有两处磨破了皮, 这是昨夜疯狂亲吻过留下的证据。
陆崇默默的看了许久, 小心地抽出手臂, 掀开被子起身。
他身上是皱巴巴的睡衣,而骆文承直接上身赤裸着。
昨晚骆文承疼痛结束之后, 两个人身上都全是汗水。骆文承已经是脱水又脱力的状态, 陆崇又是喂水,又是抱他去洗漱,之后上药,忙完之后快到两点。
因为骆文承手臂不方便,陆崇都没有给他换上睡衣, 此时掀开被子, 只见他身上多处青青紫紫的痕迹, 虽然都是打架打出来的,但在年轻漂亮的身体上,依旧呈现出一份旖旎与诱惑来。
陆崇看了两眼, 默默收回目光,掖好被子,悄然走出房间。
丁叔恰好在走廊上,看到陆崇从骆文承房间里面出来,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也没有特别奇怪。
骆文承的情况他也清楚,又是伤又是痛的,先生就陪了他一夜,端茶递水细心照顾,似乎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但先生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本身就已经意味着什么。
陆崇被看个正着,脸上依旧淡定,只是对丁叔说:“要吵醒他,准备些清淡的食物给他,还有,叫王医生过来。”
“他早在等着了。”丁叔说。其实昨晚半夜王医生就被叫过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派上用场,但先生没说让走,即便王医生就住在隔壁别墅,也没有回去。
“行,让他来我书房。”
骆文承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