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阳又想起了几日前,城郭道上那祖孙两人的话,问刘策道,
“刘大人说荆州地区有瘟疫,为何朝廷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这,”刘策又开始支吾不语。
“疫情隐匿不报,按律当斩,刘大人为何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洛青阳有些着急于刘策的吞吞吐吐,企图用典章律令来逼迫他吐露更多的信息,但他又哪里能明白刘策的难处?
霍启轻轻拍了拍洛青阳的肩侧,示意他稍安勿躁,
“刘大人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下官身为荆州属官,受着赵太守的管辖,所以很多事情不便直说,瘟疫一事,下官只负责上报,至于上面怎么处理,下官并不知情。”
“那汤药一事呢,为何领过汤药的百姓皆说汤药根本没有效果?”
“各州县汤药药材皆由江夏药材商人供应,下官没有过问的权力,所以汤药寡效,下官也无从知晓原因。”
霍启见刘策越说越谨慎,知道从他这里也无法再问出其他的话,只向他所透露的事情道了谢,而后三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今日随同霍启出城,滚了一身的尘土,若不是受了刘策的邀约赴宴,洛青阳早就想好好的沐个浴,刚脱下衣服就发现了不妙。
原来他这一身嫩皮真如霍启猜测的那样,被山间的碎石弄得青青紫紫,星星点点的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但洛青阳知道,这些伤并不碍事,虽然看着严重,但抹上药恢复一两天便也淡了。
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可到底还是有些破了皮的地方,洛青阳躺进浴桶总,被热水一激,细碎的疼痛让他呻吟出声,适应了好一会才慢慢洗将起来。
沐浴之后,洛青阳烘干了自己的头发,想着后日便要启程前往南阳,便想去找霍启商量一些事,他穿戴好后出门敲了霍启的门。
第78章
洛青阳在门外等了一会霍启才开门。
让洛青阳意外的是,霍启似也才刚沐浴完毕,因他还半袒着胸膛,身上只随意批了一件外袍,洛青阳离门口站得近,开门的瞬间,霍启麦色胸膛散发的热气熏到了他脸上。
那s-hi热的还带着Cao药味的气息就缭绕在洛青阳呼吸之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洛青阳总觉得这气息里还带着一丝熟悉的味道,但他一时片刻还回忆不起这是什么味道,他又在那里闻过。
“将军刚沐浴?”
“恩,”霍启回答的声音有些慵懒低沉,他一边回答一边退回房内整理衣裳,洛青阳跟着他的脚步进去,反手关了门。
“世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霍启示意洛青阳随意坐,洛青阳捡了椅子坐下,霍启便坐在他对面。
“我来找将军是有两件事要同将军探讨商量。”
霍启为他斟茶,“世子请说。”
洛青阳见他右手不方便,便自己接过茶壶为两人面前的杯子里斟了七分茶水,其间发现霍启右手的纱布已有脱落的光景,隐隐透出里面狰狞的伤痕来,不由皱眉,
“将军手上的伤?”
霍启见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不自觉将手掌覆向下方,好似那掌中有什么是不能叫洛青阳看见的。
“小伤而已,世子不必挂心。”
“这伤,可曾上过药了?”
“刚沐浴,还未曾上药,”霍启见他总纠结于自己受伤的手,自觉的转移了话题,“世子不是说有事同我商量?”
“恩,我方才回房又将刘策的话反复想了几次,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
“此话怎讲?”
“我且问将军,赵峥赵大人在将军心中是个怎样的人?”
霍启想了想,答道 ,“赵伯伯为人谨慎,善于守拙。爷爷的得力部下很多,但能像赵伯伯这样知进退守中庸的人,不多。”
洛青阳赞同的点点头,“我与赵大人长子赵紫乘也算相识,知他为人最是谦谨,我虽不参与朝堂之事,但也知道赵大人在朝中颇有口碑。赵家怎会放任赵猷在荆州这样乱来?更奇怪的是,隐匿疫情,不纳流民,赵猷这么做,他究竟能得到什么,为官多年赵猷不可能不知道,他做的事情若被朝廷发现,便是死罪。”
的确是疑点重重,洛青阳想的这些霍启自然也想到了,他和他一样,对于赵猷这么做的原因无从知晓 ,但他却有些大胆的猜测。
“事情蹊跷,却还不能妄下结论,但依霍某愚见,赵猷虽是江夏太守,还不至于有胆量敢隐瞒瘟疫,拒纳流民。那赵猷是不是也如同刘策一样,不过是听令行事?如果背后真的有人在指使赵猷,那这人会是谁?从目前所知的情况来看,赵猷背后的人最有可能是赵伯父,赵猷这些行为对于荆州局势明显是雪上加霜,可是荆州局势混乱,对于赵伯伯又有什么好处?”
推论至此,无疑已经没法在继续推测下去,
“事已至此,我们能做的只是立即命令各个州县妥善安置附近的流民,替换掉劣质的汤药,控制住疫情的蔓延。”
“我方才已修书一封,快马加急送往雍京太子府,想必不过几日,天成哥便能收到消息,只是安置流民和控御疫情之事耽误不得,将军后日便要启程前往南阳,解襄阳之围想必要花上些时日,所以我来找将军的第二件事,就是想同将军商量,后日,我想先前往江夏府,同赵猷周旋一番,叫他早下命令,妥善解决流民和瘟疫之事。”
简而言之,洛青阳的意思就是后日便要离了霍启,独自一人先去江夏。
霍启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自出京以来,他二人还从未离开过彼此,但转念一想,此去南阳行军用兵,危险难以避免,让洛青阳先去江夏,也不失为一个护他周全的方法,只是叫洛青阳独自前往,霍启并不放心,
“世子所说的两件事的确耽误不得,但霍某亦不能不放心世子一人前往江夏,张信是跟随我多年的副将,为人谨慎细心,武艺不凡,就让他跟着世子一同前去江夏吧。”
“怎能麻烦张副将,他……”
霍启示意洛青阳不必再说,洛青阳见他坚决态度,也知道霍启定是要叫人跟着自己才放心,遂也不再推辞。
谈完了事,洛青阳就要回自己的房间,但他后日就要去江夏,会和霍启分开一段时间,这样一想,心中竟生出不舍来,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恹恹,遂端起杯子在手中摩挲以掩饰此时的心情。
霍启注视他半响,却并没见洛青阳有何回应,只好伸手制止了洛青阳手下的动作,洛青阳一脸呆愣的望着霍启,不解他这是何意,霍启见他懵懂样子,无奈一笑,指了指洛青阳手中的杯子,道,
“杯中就早没了茶水,可需要在添一些?”
“啊?”洛青阳这才反应过来,忙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来向霍启告辞,
“天色已经不早了,那,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我先回房了。”说毕洛青阳转身就想出门,但半天也没听见身后的霍启回应,他又情不自禁的转身去看霍启,只见霍启依旧端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却直直盯着他。
洛青阳被霍启直白而热烈的注视看得面色发红,见霍启手上那脱落的纱布,好似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支吾道,
“将军伤在右手,想必不好包扎,反正我闲来无事,不如,不如我来帮将军上药?”
“恩,如此便有劳世子了。”
第79章
既然要为霍启上药,洛青阳自然坐在了离霍启极近的地方,拆开男人右手的纱布,掌心纵横交错的伤口显露出来,因为沾了水的缘故,伤口边沿有些发白,虽然霍启一直强调手上的伤不严重,但洛青阳单只看着就替霍启感到疼,遂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是以忽略了白色纱布上那些奇怪的液体。
拧开放在一旁的药膏,一股熟悉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洛青阳细细嗅了嗅,跟方才在门口闻见的味道一样,满满Cao药的芳香。
“这药可真好闻,是刘大人府上的么?”
“不是,这是张信做的药膏。”
“呵,张副将也算是全才了,行军打仗救人用药竟样样在行。”
“他是家中长子,从小学会了不少本领。”
“恩。”洛青阳淡淡回应一声后,便仔细为霍启上起药来,洛青阳仔细清理着霍启的伤口,霍启就仔细看着他。
想是霍启的目光太过直接,将洛青阳看得心慌神乱,他脸红透了尚且不说,手下上药的动作竟也跟着忙乱,一不小心失了轻重,只叫霍启痛得闷哼出声。
洛青阳赶紧轻轻放下霍启的右手,抬头问他,
“可是弄疼将军了?”
霍启不忍心责怪他,只道,“不疼。”
洛青阳听他回答,又低下头为霍启上起药来,但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弄疼了霍启,他只抿抿唇,小声嘟囔了一句,
“将军少看我些,我手下的动作自然就轻了。”
这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刚好叫霍启全部听清,他闷声一笑,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一捏洛青阳的脸颊,少年的脸颊红得发烫,被他这样一碰更热了,洛青阳抬起那双被逗弄得水润润的眸子瞪他一眼,本是带着嗔怪意味的眼神,霍启却从中读出了无限风情。
“这屋中就你我二人,我不看你且去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