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透了，林燃懒懒散散地躺着，他转过头，好像是在看躺在旁边的韩复，又好像是在看他身后光线暖绒的台灯。
韩复伸手摸摸他脸上早已看不出红痕的地方，好半天才叹息一声，“小燃……哎，算了，要不要抱你去洗澡？”
林燃摇头，他的呼吸尚未完全平复，嗓音也还有些低哑，“韩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他轻轻阖上了眼，似乎依旧有些挣扎，最后却还是决定说了出来，“……曾经的事。”
远远称不上复杂的故事，林燃却是讲得断断续续极其困难。
韩复不是没想过当年的林燃会像自己一样遭遇到许许多多的艰难，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到了如斯地步，他紧紧地把林燃搂进怀里，手臂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或许被拥抱真的是个太有安全感的姿势，渐渐地，林燃心里却是越来越平静，他把头靠在韩复肩上，轻声道，“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你了，但是如果以后让你从别人嘴里听说……韩复你知道吗，我听沈先生说到那些事的时候，简直想杀了自己……”
韩复的手臂越收越紧，颤抖得也越来越厉害，开口的时候连声音也是，“我现在就恨不得杀了自己！对不起小燃，对不起……”
林燃腾出手拍拍他的背，“该说对不起的我，如果不是你一直不肯放手，说不定我们就真的错过了。甚至重新在一起之后，对于当初的事，我心里也始终过不去那个坎儿，所以才会那么反感你提起曾经，哪怕是再先前我们曾有过的那些幸福的日子……”
韩复也不知是听到了他的话还是没听到，只依旧反反复复地说着对不起，又心疼又难受。
林燃却是轻轻笑出声来，“好了好了，就算咱俩这是开检讨会，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说完了就都过去吧。”
韩复半天没有再说话，然后，他翻过身子低下头去吻林燃，耳垂，嘴唇，然后再一路向下。直到他将自己的唇贴到林燃左手无名指上的时候，急促而热烈的吻忽然见变得无比轻柔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现在……还会难受吗？”
知道以后总归是瞒不过，林燃索性诚实回答，“阴天下雨时还是有些酸疼，不过也没什么。”他看不清韩复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七八分，“再说，以后也有理由奴役你了不是？”他用小腿勾了勾韩复的腿，刻意放低的声音里带着诱惑的味道，“现在，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这一次之后，林燃就真的是只能由着韩复抱他去洗澡了。
酒店宽大的浴缸足够容得下两人共浴，韩复却根本顾不上自己，只想着怎么把林燃伺候的舒舒服服。
林燃确实是倦了，只闭着眼任由韩复折腾。
不知道过了多久，裹着厚厚的浴巾的他被韩复抱回床上，然后一个吻映在眉心，伴随着一句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的“晚安”。
于是就真的一夜安眠。
第二天林燃睡到中午才被韩复叫醒过来，本来约好要和几个老同学见面的，也都被韩复推到了明天。
午饭是由酒店服务人员送到房间来的，折腾了一晚林燃倒确实有些饿了，全都是偏清淡的菜色也吃得津津有味。
韩复看着他喝下最后一口粥才开口，“虽然也算不上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但是既然都到了A市，要不要……我陪你回家看看？”
林燃愣了半天才轻轻摇摇头，约莫是察觉自己的神色有些凄凉又掩饰般地一笑，“就算我不担心咱们被打出来，好歹也得顾忌着别把老爷子气出什么毛病来不是？”
韩复也清楚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因此也不再坚持，他看看林燃，试图也把语气放得轻松一些，“那今晚，跟我回家吧。”
林燃好半天才消化了他这句“回家”的含义，“你……”
韩复笑得很坦然，“昨晚和爸妈打了电话，被他们知道咱们两个回了A市居然住在酒店，差点儿被埋怨死。”
林燃有些局促起来，“可是……”
韩复明白他在想什么，柔声安慰，“放心，爸妈早就明白我的心意，也早就接受你了，奶奶听说我们现在在A市也开心得不得了，老人家很想见见你。”
尽管有韩复的一再保证和鼓励，林燃依旧是抱着赴鸿门宴的心情去的韩复家里。
经年不见，韩复的父母仍旧没什么变化，林燃被韩复带进门之后低着头小声叫了声伯父伯母，哪里还有平素里的半分气势。
韩复在心中暗笑，拉着林燃又去见了奶奶，然后一大家子人一起在客厅坐了。
作为曾经想尽办法要分开两个孩子的人，韩复的父母其实多少也有点尴尬，反倒是奶奶第一眼见到林燃就喜欢得不得了，不仅拉着他的手一直不放，说到最后还一再许诺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奶奶，奶奶帮你收拾他。
之后的几天里，林燃和韩复一直住在家里。
和老同学能见面的都见了面，中间还抽空开车带奶奶出去四处逛了一天，两个人的假期很快就到了尾声。
离开韩复家的时候，林燃发现，自己居然有点舍不得。
之前任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么多年后，居然是韩复一家人，让他再次体会到，有家，有家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韩复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搂住他的肩膀，“刚才跟奶奶说什么了？”
林燃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没什么，就是答应奶奶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这几天的确是有些累了，上了飞机过了起飞时段林燃就迅速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头睡了过去。
韩复从空姐手中接过薄毯轻轻地盖到林燃身上，唇边的笑意和手上的动作一样无比温柔。
之后的近一小时里，他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怎么都看不腻似的。
再之后，行程过半的时候，林燃迷迷糊糊地醒来换了个姿势，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很快又重新睡着。
被当了枕头的韩复认命地侧了侧身子让他靠得更舒服一些，睡梦中的林燃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仔细听来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
然后，韩复看到了林燃脸上的笑容，浅淡却开怀的，幸福的笑容。
韩复伸手轻轻划过他的唇角，也笑了起来。
从今以后，大概真的就都是幸福了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