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阐沉了脸色被气的不轻,就这么拂袖而去他不甘心,但又实在不知道该不该以及有没有必要和眼前这个二百五解释,那龟倒是不怕死的一直往前爬,停在了他脚边。
许钟偏偏还要火上浇油,对龟说:“你别乱跑,小心被人抓走炖了老龟汤……”
李阐:……
正在这时,池子对面突然传来炸雷样的一声怒吼:“谁把这么大条鲤鱼给我扔进去的!”许钟抬头一看,湖心亭后面隐隐是后勤主任和小周的身影,“不是告诉你们了!这几天千万不能让游客往里面放生!今天早上还没这条鱼的!”
停了几秒才听到小周的声音:“没有啊,今天就来了两拨人,再说这么大条鱼带进来门口肯定要问的……”
许钟暗叫不好,听着声音先怯了三分,他们后勤主任骂起人来一点情面都不讲,是全院上下都不敢惹的头号人物。只听主任边说边往这边走,气愤不已:“这池子里我辛辛苦苦找人筛了两遍,连条蝌蚪都没放过,就是怕这批鱼苗下去有问题,这下倒好!”他走过来一眼看见李阐,指着池子对他说:“你看见了没?就一下午没看住,给我冒出来这么大一条鱼!这鱼到底哪来的!”
李阐看了眼神色慌张的许钟,许钟显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眼巴巴的看看他又看看周北林,周北林回他一个抹脖子的表情。许钟绝望的闭上了眼,却听见李阐对后勤主任说:“不知道。”
许钟一脸震惊的后退了一步。
主任像是这才看见了许钟似的,说:“小许,差点忘了,你的龟这几天不能往池子里放了,等鱼大一点再说。
周北林说:“主任,龟就在你脚底下。”
主任看了一眼,点头道:“很好很好,我给你说这鱼苗是基金会捐赠的,像是什么名贵品种,捐赠人以后要回来看的……”
许钟僵硬的点头道:“不放,我一会就把它栓起来……”
主任说:“行了,别傻站着了,反正你穿着雨鞋,赶紧下去,我去找个抄网,今天必须把鱼给我捞出来!”说着自己大步朝办公区走了,周北林站在原地没动,朝许钟抬了抬下巴,“说你呢,还不快下去?”
许钟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就被周北林抢了,“想说不是你?你蒙谁呢?老王刚才满世界说你拿了条鱼回来烧烤,我要是你就赶紧把鱼捞出来堵住他的嘴。”
许钟还在磨蹭,旁边李阐慢悠悠说了一句:“你再不下去这个月的工资就不够赔了……”话音未落,许钟已经翻过栏杆跳下池子了,转头叮嘱周北林:“把小虫看好了,千万别让他下水!”说着趟水朝池子中间摸去。
李阐目光转回来,抽了抽嘴角问:“谁是小虫?”马上就反应过来,看着脚下的龟。周北林蹲下摸了摸龟壳,说:“它很有灵x_ing的,许钟从小到大一直养着……”边说边指着龟壳上的一个印记给李阐看,“这里有个字,许钟坚持说是个虫,所以就喊它小虫……当然它一点也不小,我想着怎么也算是步入中老年了……”
小虫脖子伸出来转了转,微微仰着脑袋,两只黑豆豆一样的眼睛盯着李阐。
李阐蹲下来在那个字上摸了摸,面色有些疑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龟甲上刻的应该是个繁体的风字,只不过有一半隐藏在了龟甲的纹路里。
许钟这个白痴。
许钟在水里摸了一会,他对自己在这么大一个池子里抓住那条鱼并没有任何期待,但领导在上面看着,总得表现的积极一点,毕竟刚才他还帮自己逃过一劫,但是没想到刚走到湖心亭附近,水中突然哗啦一声响,眼前金光闪过,大鱼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姿态跳进了他怀里。
他慌忙抱住,扭头去看岸上那两个人,结果李阐和周北林都在逗乌龟,并没有发现他这边发生了什么,许钟喊了小周一声,让他看自己怀里的鱼。
周北林站起来张着嘴巴看着他,也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鱼还在挣扎,许钟把它死死扣在怀里,边往岸边走边说:“怎么办怎么办?捞出来了怎么办?”边说边把鱼扔上岸,自己攀着石栏往上爬,池壁光滑,他几次都没有踩到受力点,还是李阐伸手把他拉上来的。
周北林指着地上的鱼说:“你不会真的要把它吃了?它还挺好看的……”只见那鱼遍身金麟,体态梭长,赤红色的尾巴在地上拍的啪啪啪作响。
许钟犹豫的看向李阐,李阐耸了耸肩,说:“我不吃鱼。”周北林马上也说:“你不要看我,我下班了,没时间陪你吃,要不然你给老王……”
李阐看着鱼说:“这像是黄河鲤……”他话没说完就被许钟打断了,“鲤鱼跃龙门,对吧,长这么大挺不容易的……”
小周看他那样子就懂了,说:“你是不是舍不得?舍不得就养着吧,望河楼前面那大缸我看能装下,实在不行你放到黄河里去?”
许钟弯腰抱起鱼就跑,远远听见周北林在身后喊,“我下班了!自己看着自己的龟!”
望河楼前的缸就是个防火用的普通水缸,缸底常年铺着一层硬币,都是游客扔的,老王在里面养了株碗莲,但是光长叶子不见开花,如今这么大一条鱼放进去,马上就有些被鱼尾拍的七零八落的碎叶浮了上来,许钟站在缸边看了半天,那鱼沉在缸底,能看见背上的一点点金光。
李阐说:”先养在这里,等哪天有空了还是放回河里去吧……你这鱼哪来的?”
许钟朝南指了指,说,玉泉里捞的。
果然李阐的反应和所有人一样,看着他笑了笑,说:“玉泉里的鱼你都敢捞,果然是……”
他话没说完,身后又是一声怒吼,两人仓促回头,远远只见后勤主任手里拿着根一人多高的捞网站在池边,表情像是要马上冲过来打他,许钟不明所以的朝前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朝池边狂奔而去。
他的龟也爬池子里去了。
5)
许钟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今天出门前没先找老王卜一卦,看看自己是不是诸事不顺。小虫做为一只老龟,平时的爬行速度比蜗牛快不了多少,下水之后简直灵活的像返老还童,天色越来越暗,等许钟好不容易把龟摸出来,浑身上下已经s-hi透了。他把小虫扔上岸,自己一回生二回熟的爬上来,先伸脚过去它翻成肚皮朝天的模样,小虫挣扎了几下就把头和爪子通通缩了回去,装死不理他。
李阐一直举着手机的手电筒给他照亮,见人爬上来脸已经冻的发白了,还在执着的找乌龟的麻烦,手底下推了他一把,说:“行了,换衣服去。”
一阵小风刮过,许钟连打了三个喷嚏,哆哆嗦嗦的跑了,跑了两步又回头喊他,让他把龟抱回屋里关着。
李阐把龟翻了回来,小虫浑身s-hi漉漉的没办法抱起来,他只好蹲下,学周北林的样子捡了根Cao棍去逗它,小虫伸出脖子,黑豆豆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勉为其难的张口去咬那根Cao棍。李阐伸手拽了拽,小虫咬的很死,一人一龟拔河一样僵持了一会,李阐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一下子松了手。
尽管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李阐还是有点尴尬,他站起来咳了两声,脚尖轻轻踢了踢乌龟的壳,龟果然向前爬去,嘴里还叼着那根可笑的Cao棍。
一人一龟用了十几分钟才晃回值班区,值班室的门虚掩着,黄色的灯光从门缝中泄出来。李阐在屋外叫了许钟一声,没有人应,龟却从他脚边熟门熟路的爬了进去,门被撞开了一些,就看见许钟身上胡乱裹了件旧军大衣,背对着他窝在值班室那张小床上,头冲着门口,听见他们进来也没有动。
他走到床边才看见许钟的眼睛闭的死死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色,他吃了一惊,伸手按住人的肩膀晃了晃,许钟慢悠悠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嘴里气若游丝的说:“头……疼……”
李阐去摸他的额角,却是凉的,但许钟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几分,这使得他不由得紧张起来,不知道许钟这样算是什么一个情况,正准备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许钟的电话响了。
铃声从他军大衣兜里传出来,许钟动了动,眼睛却没睁,李阐马上伸手帮他摸了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是周北林的名字,接通按下了免提,还没凑到许钟耳边,小周的声音就连珠炮一样传了出来。
“你给我打电话不说话就挂是几个意思?我给你说我忙着呢……卧槽你会不会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
李阐说:“他好像病了。”
对面安静了几秒,周北林再说话的时候俨然换了一个声音,“那什么,领导我刚才在学习资料,咱们单位不是马上要考核……”
李阐打断他说:“许钟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像是发烧了,但是身上也不烫,只喊头疼……”李阐扳过他的脸又看了看,对着电话说:“脸色也不对……”
周北林说:“是不是脸红的像猴屁股?”
“……”李阐看看许钟,只说:“刚才你走了以后他的龟又爬池子里去了,可能是在水里泡久了冻的。”
周北林在那边发出了一阵大笑,又戛然而止,大概是意识到了领导在听着,语气肯定的说:“你不用管他,他那不是冻的,老毛病了,他一淋雨就这样,你记得我今早给你说过……肯定是今天下雨的时候出去乱跑了……这样……你让他睡一觉就好,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