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尘忍着剧烈疼痛的脑子,苦思冥想。
他指指自己的头上的绷带,声音急躁,“这里!他撕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地上磕!”
“还有!我们两人被绑架,他不仅不帮我,反而帮着绑匪!”
孟尘虚弱地捏着床单,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若是贺也在这里,他会撕碎对方。
警官放下笔,夹在本子里,问道,“就这些?”
孟尘震惊,重复道:“他故意拿我的头撞地!他故意帮着绑匪伤害我!”
这时一旁的医生低咳一声,然后道:“从你身/下提取的米青液,确定属于姜辉,你身上其他一些掌掴、殴打的痕迹也与姜辉相吻合,至于你指控的对方用你的头撞击地面……”
医生点点自己的后脑勺,“这里鼓起一个包,过两天就会自然消退,没有什么影响。”
也就是说,这个伤根本不值一提,就是作为控告贺也的证据都不够格。
血色涌上脸,孟尘眼神扭曲,脸色红红白白一片。
警官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口口声声说伤害他的是跟他一起被绑架的受害人,然而却被事实打脸。
身为受害者,被折磨得那么惨烈,理应去恨施暴者才对,而他却对另一名无辜受害者存有敌意。
不过是不敢去反抗施暴者,只敢将恨意投放到善良的人身上。
这样的事情对警方和法医来说司空见惯。
他这样做,恰巧从侧面证明了贺也的无辜。
意识到自己的指控不奏效,孟尘闭紧了嘴巴。
警官询问了一些绑架案当中发生的细节,孟尘一一叙述,没有添油加醋往贺也身上堆疑点。
待身体恢复后,从医院出来,又等了一段日子,终于见到魏燃。
两个消瘦的人默默对视。
此时,孟尘已经知道魏燃没有过来救自己的原因。
但是他被人侵犯的y-in影,令他心里始终存了根刺。
魏燃张开双臂,将孟尘揽到怀里。
两人久久拥抱着。
魏燃的姐姐魏焆因魏氏破产,与丈夫本就面和心不合的婚姻破裂,她是第一个,也是最激烈的一个,拥簇魏燃继任家主的人。
剩下的魏家人,有的保住一部分资产的,不愿被约束,单起炉灶。
有的跟魏竞乾走得近。
愿意留下来跟着魏燃的都是与他一般无二,手里没钱没资产的。
魏焆期盼魏燃能够东山再起,把自己的嫁妆还有这些年理财所得的财产全部变现,交给魏燃使用。
她原本养尊处优的长大,从未为钱发愁过,而现在魏氏破产,再没有后盾可以依靠的她,变得焦虑无比。
她比任何人都害怕魏燃的失败,因而总是时时盯着他,敦促他努力赚钱。
见到魏燃还与孟尘在一起,魏焆忍不住尖利地道:“魏燃!你怎么还和这个吸血虫黏在一起!他除了吸你的血生存,还会点什么?!”
说着她忍不住去撕扯孟尘的头发,现在魏燃拥有的钱全部都是她的,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钱来养吸血虫!
“魏燃你让他滚!听到没有!”
魏焆失去理智,她无法理解魏燃的想法。
现在魏氏已经没了!
他的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
到现在还要供养着外姓人这家子拖累?
孟尘嘴角被魏焆手上的戒指刮破,他闷闷地任魏焆打骂,仿若没有灵魂的木偶。
魏燃压制怒火,好说歹说才把魏焆送走。
见到孟尘可怜的样子,魏燃心疼不已,他抱着孟尘,感觉这个世界冰冷一片,唯有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相互取暖。
“小尘,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魏燃感受到怀里瘦弱的人肩头轻颤,灼热的泪水令他胸口发烫,眼中弥漫起阵阵水雾。
魏氏分崩离析,他比任何人都痛心。
他自小都是被视作魏氏继承人长大,魏氏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他的归宿。
而如今,爷爷去世,魏家人如树倒猕猴散,从J市顶层除名。
从今天起,他必须要扛起责任来,有朝一日重建魏氏!
魏燃变得异常忙碌。
他成了一家小公司,从公司的组建到运营,一切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和激励。
魏氏曾经的生意伙伴不全是落井下石,还是有人愿意看在去世的魏自樘面子上拉扯他一把的。
给了魏燃两个订单,能让他那家小公司存活下去,这位被魏燃称为“世叔”的中年男人给他指了条明路。
“小燃,你这样就是累死才能赚几个钱?这个圈子你不是第一天在,热时锦上添花,冷时落井下石,趁着你魏家的余热还没散尽,你该想想法子怎么跟李家、程家这些重新来往起来,他们家大业大,手指缝里稍稍漏一点,就够你少奋斗几年了。”
魏燃垂着眼,沉默地听着。
他的那些好友,在他出事之后的做法,就代表了这些家族的态度。
以前互帮互助,那是有来有往,而现在魏家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的帮忙那就是等同于做慈善。
更何况魏家流传在外的名声不佳,又跟强拆人命案牵扯,对方明哲保身,不愿再跟魏家来往,谁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见他沉默不语,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又跟他道:“小燃,你别嫌叔说的难听,一味好面子不可取,能用得上的人脉你就要舍得下脸皮……”
从酒桌上回到家,魏焆正在客厅等着他,而孟尘把自己锁在卧室中不出来。
魏焆形容憔悴,手指夹着烟,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已经攒了不少烟蒂。
魏燃眉间蹙得更紧了一些,魏焆问他,“今天怎么样?”
抬手松了松领带,魏燃点点头,“拉到两个订单。”
魏焆稍稍露出一点笑模样,转瞬又被焦虑覆盖,“小燃,要不你去求求李家?你不是和李正玩得好吗?让他照顾一下你,还有韩子洺……”
“对了!还有祁屹!”
魏焆急声道,“我以前曾得罪过他,我去找他道歉,你们以前毕竟在一起过那么多年,他不可能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去求求他,只要他带一带你,你就能翻身了!”
“够了!”
魏燃爆喝一声。
脖子上的青筋凸起,魏燃面上是魏焆从未见过的y-in沉。
魏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呆滞了几秒,转瞬便像斗战的公j-i一样尖声大叫:“为什么你就不知道低一下头?!你知道外面多少人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吗?你知道他们都在怎么说我们吗?魏燃!你就去求一下怎么了?!”
“我们……”魏焆泪如雨下,下眼线一塌糊涂,咬着红唇期望而又倔强地望着自己弟弟,“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到过去的地位?我想买最新的包包,想换一套姜滩s-hi地的房子,你不知道那里有多美,空气多好,我想有更多的钱,愿意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不想成天斤斤计较还有多少钱可以生活……”
魏燃泄了气,陷进沙发里,捏了捏刺痛的眉心,沉下声无力地道:“姐,再给我两个月时间,到时我就把钱还给你,你可以买包、换房子、随意打理……”
魏焆不是这个意思,连忙擦了泪安抚魏燃,“我不是催你还钱,这钱给你用就是给你用了,你以后算我分红就是了,我只是压力太大,小燃,你别放在心上……”
魏燃没有反应,魏焆知道自己的口不择言到底伤害了弟弟,呆不下去,讪讪道别。
魏燃静静呆在客厅,眼神放空。
一墙之隔的孟尘看着手中的催款单出神。
又到了该给医院里的父亲交护理费、医药费等等费用的时候了。
以前他从没好好看过上面的各项收费,甚至没有仔细数过究竟有多少个数字。
从前不值一提的东西,现在却是一笔可以压弯他脊梁的巨额债务,而与此同时,他还需要给家里的母亲和姐姐不菲的生活费。
孟尘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深爱他的那个男人低下了头,手指抵在额头,他却分明看到几滴晶莹的泪滴从他眼眶滴落在膝头。
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的客厅里,30多岁,本应该意气风发的大男人,连哭声都没有发出一丁点。
孟尘鼻尖泛酸,眼眶泛红。
屏住呼吸,又将门关上。
身体倚在门上,慢慢坐到地上,孟尘将脸埋在膝头,压抑地哭出来。
同一时间,贺也结束一天的会议,开车往家走时已经华灯初上。
3344最近无聊极了,幽幽怨怨地小声埋怨:[你又不做任务了,干嘛还这么拼命,这么累……人家都好久没有护理皮肤了啦……]
贺也将手上的生意整合得差不多,他的商业帝国初见雏形,这种从一手创建的事业上获得的成就感,某种程度上来说,抵得上人类从r_ou_/体上获得的快/感,因而此时的他心情很好,对3344也多了一分宽容。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做任务?”
他单手cao控方向盘,勾着慵懒迷人的笑,窗外迅速掠过的灯光在他面上留下不停变幻的光影。
“人类有句俗语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属于他们的百事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