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要是过两年那些人打到这边来了,到时候种在山里头的东西他又不可能挖了背在身上带走,那么那些东西基本就等于全毁了,等于血本无归了。
而且从如今这样的战况来看,这样的可能x_ing很大。
鸭子还好,虽然比他前世的那些鸭子要慢些,但是生长周期到底短,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最多也就损失当时那一批。
可山里头种的东西,一种下去就是几年。
几年的时间,说不定他还来不及有收获,就提前因为一场战斗直接全完蛋了。
想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两座山也轮不到他来包,恐怕早就已经被别人抢着包了去了。
面对现如今这样混乱不安的局势,李牧只是犹豫却并没有直接死心,是因为他还有几分想要博一搏的想法。
靠鸭子发家也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是这一条路走不了太广。
这条路他可以走得很长,他可以一直靠这东西一直赚钱,但是只这一条路他赚不了太多的钱,赚不了大钱。
大局势不变的情况下,鸭子这东西怎么都算小半个奢侈品。
他养个一百只能卖能赚钱,他养个五百只能卖能赚钱,他养个一千只可能也能全卖了赚钱,可是如果他养个一万只,就未必也能全卖了赚钱了。
买的人多货物不够,那叫做供不应求。买的人少货物却太多,那叫做滞销。前者可能抬高货物价钱,后者只有可能压低价钱贱卖。
毕竟市场就只有那么大。
现在他身旁有这么些人帮忙,养个百来只不是问题,可到后面如果想要养得更多,那就必须请人帮忙,鸭子的吃食方面也不可能再只靠山吃山,肯定要每天加食。
这些都是要花钱的,他钱赚了但花销也大了,算来算去其实并不划算。
所以想要赚大钱,他必须扩展其它财路。就算没有其它的财路,至少也不能让自己在这一条路上走到死。
关于第二条路,李牧也想过很多可能x_ing。
他甚至是想过自己在山下开一个卖生鲜鸭子的店,或者说是做个专卖这一类熟食的店,然而最终都被他自己否决了。
暂且不说他能不能把这店开起来,就算是他把这店开起来了,依照如今这样的大局势,他恐怕也赚不了几个钱。
赚不了什么钱,又分了心,这就有些不划算了。
思来想去,他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这山中种东西,省时省力。
亦是因此,他越发的犹豫。
仲修远在吃完饭之后坐到了旁边,原本准备休息一会儿,但见李牧睁着眼他也就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仲修远在李牧的身边坐下。
仲修远与李牧两个人常年都是在军营当中过惯了的人,但即使是如此,经历了这几天的连天作业之后,也都有些撑不住了。
太阳晒不说,为了打地基,他们手上的茧都磨薄了。
而且他们的事情还不仅仅是在这里忙着打地基,回了家,李牧还要忙着打饲料照顾小鸭子,仲修远还要忙着抄书忙着学那些医书忙着照顾鸭子。
李牧闻言,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仲修远。
他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去,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远处其他的人好像都睡着了,这会就只有一片鼾声。
太阳太大,就连林间的那些虫子与鸟儿也都安静下来,它们昏昏沉沉的,没有了叫的力气。
仲修远顺着李牧的视线望去,他看着远处的山顶,轻声与李牧说道:“你有什么烦心事尽可以和我说说,我虽然不一定能帮你,但我可以听着。”
这事情李牧确实是烦心,但让他说,他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李牧指着面前的那一座山说道:“我想在山里种些果树。”
李牧只一句话,看着面前的山的仲修远却很快便醒悟过来。
仲修远虽然并不懂鸭子这些事,也不懂种树这些事,但大体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这事情确实是麻烦。
知道李牧在烦些什么之后,仲修远也望着李牧看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片刻之后,仲修远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在林中传开,“你尽可以试一试,无妨的。”
李牧收回看向远处那座山的视线,转头看向身旁的仲修远。
不再做他的大将军之后,仲修远的气色好了些,他皮肤本是麦黄,如今却白了几分,整个人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书生气。
现在的他,若是再穿上一身长袍出去说他是个读书人,恐怕都有不少人会深信不疑。
黑眉如剑,斜横在发鬓两边,一双宛若含着两颗墨玉的眸,此刻的他眼中尽数是认真。
“战场上的事情无法预料,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觉得这计划还是可以一搏。若是输了,也不过就是一些树苗罢了,但若是成了,却是另一番风景。”他如今说出口的话,是他仔细思索想过的,并非随口安慰两句。
听着仲修远那缓缓的认真的声音,李牧心中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一定是多么难的事情,但有的时候自己陷进去了,就兜兜转转或许大半年都绕不出来。但若有个人与你聊上两句,说不定马上就想通了。
这事情往简单的去想,就如同仲修远所说的那样,即使是大宁败了,也不过就是损失了几棵树苗的事情。
反正现在山他有了,条件有了,就算不种,这么几年下去也是白瞎白浪费了。
他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兜兜绕绕,顾左顾右犹豫不决。
心中明了,打定主意,李牧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为这事情他已经想了几天。
仲修远收回望着远处的山的视线看向身旁的人,这一看之下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睡了过去。
见着睡着的李牧,仲修远有些惊奇。
他与李牧说话到现在,前后不过片刻。
想一想,仲修远又有些心疼,李牧大概是真的累极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睡着。
李牧睡着后,仲修远却没了睡意。
他静静地坐在李牧的旁边,同靠在他背后的那棵树上,望向李牧看过的远处的树林。
盛夏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从树荫的缝隙间投下,纵横交错,深浅不一,把原本y-in暗的林中缝缀成风景。
那本是一片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景,仲修远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那风景上,而是在身旁的人身上。
他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牧的手旁边,在这寂静的林中,在这阳光灿烂的盛夏午后,他不负沉稳幼稚地伸长了自己的手,悄悄的与李牧的手比长短。
李牧的手比他的手宽厚,他指节匀称修长,指腹和掌心间有着淡淡的薄茧,但一双手却是极其好看的。
他不同,他的手虽然也修长,但是手上的老茧却比李牧的多,甚至还有着大大小小好几处伤口。
李牧随意放在地上的手掌心朝上,他们头顶的树冠中的阳光投入下来,一块光斑正好照进了他的掌心。
仲修远微垂着头,本应该x_ing格沉稳的他,此刻却像个孩子般伸出一只手指,凌空描画着,让手指的倒影落在李牧的掌心。
玩了一圈,他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了李牧的掌心上方虚握,让影子落在李牧的掌心上,仿佛这样两人的手就真的握在了一起。
李牧一直没有反应,这让仲修远的胆子大了些,他慢慢的把自己的手向下,更加靠近李牧的手。
可就在他的手离李牧的手只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李牧的手却突然动了,李牧突然抬起手来,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仲修远被吓了一跳,他瞬间身体紧绷,不敢动弹。
他僵硬着脖子抬头去看李牧的脸,却见李牧又已经闭上了眼,准备继续睡觉。
“别捣乱。”因为睡意来袭,李牧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沙哑与慵懒。
听着李牧的声音,仲修远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刚刚的事情,李牧都看到了?
想着自己刚刚做过的那些幼稚的事情,仲修远脸上温度越发的高,怎么在这人面前,他就总是犯这种幼稚的错?
局促不安之中,仲修远看向李牧,却见他已经又睡了过去。
仲修远微微有些惊讶,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被李牧握在手中的手。他眼中虽然还有些局促,但是笑容却绽开。
他靠在李牧身后的树上,静静的感受着两人掌心中的温度,心中逐渐被这盛夏阳光般的温暖气息填满。
他曾听不少人说向往轰轰烈烈快意恩仇的爱情,但他却觉得,细水长流的相伴才是最深情。
不,或许他向往的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细水长流的相伴,而是这人本身。
只要是这人,即使是这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山野日子,也能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仲修远手掌微微用力,禁锢住了掌心中的手,试图留住那令他贪恋的属于李牧的温度与气息。
李牧睁开眼,睡眼朦胧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仲修远,抽回手,睡迷糊了的他笨拙地起了身,挪到旁边一处y-in凉的地方背对仲修远躺下。
他睡觉还捣乱,仲修远太烦人了,嫌弃。
正开心的傻笑个不停的仲修远看着自己变得空空荡荡的手,瞬间瞪圆了眼。又看看嫌弃的躲到一边背对着他的李牧,仲修远咬牙,深邃的黑眸中蒙上一层不甘。
下一刻,他偷偷地望了望四周,见四周的人都睡着他快速站了起来,踮着脚小跑着到了李牧旁边躺下,并把自己的手重新塞进了李牧手里,让他握着。
李牧迷糊睁眼,翻身,背对着仲修远。
阳光下,Cao地上,仲修远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眸中的不甘已化作执念,他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刚刚干嘛乱动,害的李牧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