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看你最近琴练得蛮勤快的。一定长进了不少,来,给朕弹一首。”太宗帝说得很随意,有些漫不经心。
25.雪宴(六)
可承乾却敏锐的发现太宗帝此时心情甚为不好。但,是因为自己??承乾心头挠挠,应不是吧?
但还是面上浅笑一下,“儿臣献丑了。”
话音刚落,长孙皇后便笑语盈盈的开口,“我近日见李将军和乾儿曾一人舞剑,一人抚琴,甚为精彩,不如,李将军,你来舞剑,乾儿抚琴如何?”
李靖一愣,但随即微笑上前跪伏行礼,“臣献丑了!”
太宗帝端着酒杯的手一僵,随即淡笑开口,“既然李爱卿和乾儿曾经合过,那现在不如由朕来吧。”说罢,转头看向承乾,笑容很是明朗,“乾儿,你抚琴,父皇给你舞剑如何?”
长孙皇后有些讶异,随即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僵硬的李靖,再看了一眼脸上笑容过于明朗的太宗帝,心头对李靖忽然有了些歉意,呀,皇上似乎误会了什么了吧?乾儿虽然和李靖将军相谈甚欢,可是,李靖将军只是乾儿的老师皇上您才是乾儿的父亲
虽然心头对李靖将军有些歉意,但长孙面上却是笑得甚为温柔愉悦,对承乾说道,“乾儿,那你抚琴吧。”
底下大臣里,并不觉得什么,虽然说是抚琴,但一个八岁的孩童琴艺能到哪去?而皇上,大家都知道,皇上多才多艺,舞剑什么的也不稀奇。嗯,待会记得多多鼓掌叫好就是,诸多大臣里,只有魏征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脸上微微有些笑意,心头很是期待。
而承乾只觉身子一僵,背上一寒,父皇这明朗的笑容在他看来怎么有那么一股咬牙的味道??
面上一笑,心头很是不愿,本来他的琴艺只能说一般,上回给李靖将军抚琴了,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虽然母后和李靖将军都赞他弹的不错,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琴艺只能说是一般。
眼角瞥了一眼有些僵硬坐下的李靖,承乾心头轻叹一声,轻声开口,“能为父皇抚琴是儿臣的荣幸。”
太宗帝勾起嘴角对承乾笑笑,懒懒起身,虽然动作甚是散漫,可举止间却有种猛兽潜伏于草丛间伺机而动的感觉。
待太宗帝接过李福呈上来的剑,承乾双手放上内侍呈上来放到桌案上的琴,微微凝神,在太宗帝走到殿中央,缓缓拿起剑时,承乾手指一挑,一弹,婉转曲调便缓缓淌出。
然后,承乾的眼睛便落在了起舞的太宗帝身上。
见太宗帝身姿矫健,面带微笑,锐利眼眸却若雪天里的光芒,而手中的剑若游龙,时而挑起剑花朵朵,时而如霹雳雷霆,承乾的眼睛不由难以离开,他从未见过父皇的剑舞,上辈子,他曾多次见过父皇编过的《秦王破阵乐》,但却从没有见过父皇的剑舞,原来,父皇的剑舞,这样的夺人心魄,这样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眼睛无法移开,承乾的手指也下意识的随着那剑舞的流动,时而婉转,时而急促,而当太宗帝一个漂亮的起跃时,承乾的眼睛忽然被太宗帝那双亮若冰雪里的眼眸盯住,承乾一怔,而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眸发现承乾的怔然后,眼里的冰冷慢慢融化,嘴边牵出转瞬即逝的笑意,承乾的心一颤,而接着,太宗帝忽然转头,将手中的剑猛的一压,承乾随即快速一抚,猛的一按,琴弦重重一挑,颇为激昂的曲调就冲荡而出,而太宗帝的剑势瞬间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激昂的曲调忽然一个高音,随即猛的一落,太宗帝瞬间收舞,好象雪天里突然凝聚的波光,沉静的立在原地。
半晌安静,随即掌声叫好爆发而起,比起刚刚长乐和豫章所收获的还要多,但是承乾依然怔楞出神,眼睛还是落在那个朝他缓缓走来的太宗帝身上,心头有些激荡,原来,他和父皇,也可以配合得那么好
直至忽然被高高抱起,承乾才回过神,不由吓了一跳,低头,“父皇?”,却见太宗帝爽朗的笑容和因为开心愉悦而更加发亮的眼眸,心头一悸。
“不愧是朕的乾儿!”太宗帝爽朗笑道,“好!李福!赏中山王红玉风凤佩,绿石玉镂雕双雁佩一对,宣笔一对,徽墨端砚各一方,宣纸三刀!”
李福急忙走出,跪伏行礼应下。
太宗帝顿了顿,又转身对着已经纷纷起身的大臣嫔妃皇子公主朗声道,“中山王敏慧聪颖,今特赐恩典,免除见驾之礼!”
承乾一呆,而满朝文武也甚为一惊,但随即急忙跪下口呼陛下万岁!
随后,长孙皇后急忙走出,跪伏行礼,面上甚为动容的开口谢恩,心里也甚为惊讶,前次虽然曾有类似旨意,但众人也只当是皇上怜惜乾儿的行动不便,且最多也就是在宫中,但如今皇上在满朝文武后宫嫔妃皇子公主前,如此明确下旨,那以后,乾儿就真的不用行见驾之礼了,皇上,是如此看重乾儿
承乾怔怔的看着对自己柔和笑着的太宗帝,心头动容也疑惑,父皇为何对承乾如此恩宠?
长孙皇后在谢恩后,见承乾怔楞,忙嗔笑着上前,“乾儿,你这傻孩子,还不快谢恩?”
承乾回过神,急忙挣扎着想要行礼,却被太宗帝笑着按住,“好了,乾儿不用多礼,朕不是说过了吗?”
承乾却抬头,一脸认真,慢慢的说道,“父皇恩典,儿臣怎能不谢?”
儿臣?太宗帝微微眯了眼,不再多言,只是笑笑摸摸承乾的头,转身,将承乾放会软垫上。
招手示意众人坐回原位。
于是,雪宴继续,众人心头的惊惑也继续,一种认知开始慢慢形成。
中山王殿下虽然行动不便,可圣眷正隆啊。
嫔妃里头,韦贵妃看着坐在软垫上,坐姿端正,面带浅笑的承乾,见承乾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天大的恩典就得意喜悦,或流露浮夸骄纵之色,依然眉眼恬淡,心头不由赞许。
有人赞许,也有人不悦,长孙皇后在看似无意的瞥了眼阴妃,见阴妃面容柔顺,可漂亮的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阴霾,虽然很快,却还是被长孙皇后看见了,不由心头皱眉。
而众文武大臣里,一直暗暗盯着承乾的某位大臣,更是眼眸幽暗,而李靖在不经意间转头瞥见时,也皱起眉头,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看向坐在自己身边不远的魏征。
魏征收到李靖的视线,循着李靖示意的视线望了过去,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低喃,“侯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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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宴结束了。
李恪脸色有些阴郁的走在回致竹殿的路上,脑海里回想着在雪宴上,父皇抱起中山王的那一幕,心头很是酸酸,好像记忆里,父皇很少抱过自己
可想想中山王那无力垂下的遮挡在袍衫里的丑陋的脚,心头又有些释怀,中山王虽不是与他同母,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哥哥,而且掏出袖子里的小玉笛,李恪想,至少,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想要跟李泰一样的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