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森说完转身进了浴室,没一分钟就又黑着脸出来了。薛只眯着眼睛顺着他的指缝望过去。
“浴缸里有你残留的头发,麻烦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弄干净!”
薛只神神道道地一笑:“我要是不干呢?”
“不干也行,不然你把明天活动的开幕词全部抄一遍吧,我突然不想用打印稿了。”
“你真不怕我把你上次那苟且之事告诉别人?”
“你说吧……反正最后用的人是你,大家更感兴趣的一定是使用心得,你说是不是,薛只?”霍启森说着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把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我,我去洗浴缸……”薛只觉得,真的没必要跟亡命之徒一般见识。
霍启森洗完澡出来,薛只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值得欣慰的是,地上的水擦干净了,自己那张床也处于干净整洁的状态。霍启森上了会儿网,见时候不早,也就准备休息了,睡前还是有限地犹豫挣扎了一下,以高姿态把薛只给塞进了被窝。
到了半夜的时候,薛只不知怎么的,忽然就醒了。看了下手机,才凌晨两点。薛只的睡眠向来很踏实,向来与失眠无缘,最不济也就睡前水喝多了起个夜,但回了床倒头也就睡了。可是今天很邪门,薛只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使劲闭着眼也没睡过去,再一睁眼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开始,薛只安慰自己,只是因为临时换了个环境所以睡不着,可慢慢的他的脑子里就越来越乱,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家、家里的床、家里的赵熙宁。其实两个人相处不可能没有矛盾,要真是能做到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不吵架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变了味了。他跟赵熙宁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刚确定关系那会儿也会因为自己的铺张浪费被数落,也会因为同居以后做饭时,茄子是去皮还是不去皮,是切块还是刨丝这样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争执得面红耳赤。薛只还记得上一回他们的冷战,是一个多月前。赵熙宁调了一个部门,组里的一个女实习生总缠着他,有好几次薛只下班的时间去找赵熙宁,都看见他跟那女的走在一起。薛只心里自然不舒服,也没挑明了说,后来就到了两人早就计划好的假期,原本是要去厦门玩的,薛只也期盼了好久,谁想临了那一天赵熙宁却放了他鸽子,原因居然是陪那个女的去医院做妇科检查。检查什么不好,检查妇科!当时薛只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挂了赵熙宁的电话就回家了。这一回家,就连着整整一个星期没见面。
再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女的是他们老板的女儿,赵熙宁之所以对她特别照顾,也只是碍于老板的叮咛嘱托,人家早就有门当户对的金龟婿了,哪儿还看得上他?大小姐自然有大小姐的脾气,对别人呼来喝去惯了,平时背着她男朋友在外头瞎玩玩出事儿了,随手拉了赵熙宁就陪她上了医院。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不过是沟通不足的误会,包括这之前闹分手的那一次,薛只后来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挺欠扁的,但从另一方面又觉得倍感欣慰,至少这一系列的铁证都指向了一个症结:他薛只对赵熙宁有着非同小可的占有欲。
生活就是这样跌宕起伏,爱情再单纯再深沉,都会被现实这个第三者所插足。薛只从来没怨过谁,他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但在事情发生的进行时里,却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
薛只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接了点水喝,再躺回去,突然感觉到冷。他想着赵熙宁现在在干什么,一个人睡得踏实么,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失眠。这么想着,鼻子突然就抽了起来。
霍启森睡得也并不好,薛只这么一抽咽,把他给彻底吵醒了。他翻身把灯打开:“喂,怎么了?哭了?”
“你才哭了呢!我鼻炎不行么!”薛只瞪着他,一双眼睛却是憔悴泛红的。
霍启森愣了一下,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温度:“你是不是冷?这房间的暖气怎么突然没了?”
“不知道。”薛只一点心情都没有,把脸埋进被子里却依然直打哆嗦。
黑漆漆的世界里,突然听见霍启森的声音:“喂,你没事吧?要不我跟你换张床,你那边靠窗透风。”
薛只没吭声,但很快,觉得自己身上变沉了。他把脑袋探出来,看见霍启森把自己的那床被子盖在了他的床上。
“你不睡么?”
“我看会儿资料。”霍启森的回答听上去还是那么坚硬冷漠,可不知怎么的,薛只看着他坐在桌边的背影萌生了一种突如其来、不可名状的感动。
“那……你要是累了就靠上来休息一会儿?”
“你要再不睡就给我起来翻译合同。”
“……”薛只不吭声了,打了个哈欠听完地合上了双眼。
第16章
天快亮的时候,霍启森终于撑不下去了,困乏地躺在薛只那张床的床尾裹了点被子就睡着了。然而等到了时间,海伦来叫他们起床的时候所看到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薛只睡着睡着被子已经被踹飞了,人也调了个个,光着上身靠在霍启森边上,一条光腿还顺势架在了对方的腰上。所幸的是,霍启森倒也没觉得不舒服,胳膊直接搭在薛只的胸口。
海伦以一个非常特别的方式叫醒了他们:按下快门,喀擦喀擦记录下了犯罪现场。两位嫌疑人最后终于在闪光灯的照射下苏醒了。薛只不停地揉眼睛,暂且还没恢复意识。霍启森对着天花板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瞟了一眼边上的情况,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为表自己清白,不惜把薛只给踢飞下地,然后淡定从容地向海伦问好: “早,相机很好看,能不能借我用两天?”
出差的行程被安排得很紧凑,这一天便是重头戏。薛只跟在霍启森后边马不停蹄。毋庸置疑,霍启森是个尽善尽美的人,所以活动现场的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逃过他的亲自检阅。薛只的工作自然是跟进这些纰漏,就连搬桌子这样的体力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忙活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这是一个和环保组织合作的公益活动,霍启森的开场致词又一次折服了到场的所有嘉宾和市民,薛只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的情绪情不自禁地激动了,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霍启森的形象高大了起来,也深刻地感受到也只有像霍启森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才能如此游刃有余地掌控整个局面。要换作他,一定压不住场,薛只向来敬佩那些能他所不能他的人,就像当年他在运动会上被赵熙宁的那种惊人的爆发力和耐力所惊艳一样。
又一次想到了赵熙宁,薛只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心脏,低头猛喝了两杯柚子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