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有那么几秒钟,两个人都毫无理由地发了怵。江尚轩高高在上地望着他,在一片漆黑里捕捉到一双闪着光的深邃眸子,那道光里透着耐人寻味,是江尚轩所从未遇见过的,却又宿命地似曾相识,仿佛忽然之间有一种预感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电闸被重新推了上去,上帝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刚好赵熙宁也回来了,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反复确认薛只有没有被电糊涂,事实可以作证,薛只非但没有任何异常,还识趣地忽略隐瞒了方才与江尚轩身体接触的小插曲。息事宁人,是一种智慧。
于是四个人围成一桌吃了一顿气氛诡异的火锅。赵熙宁买了好多自己跟薛只爱吃的冻豆腐,没想到肖亦也是同好,唯独江尚轩置身事外。
薛只不明真相地替表哥夹了一块。江尚轩放下筷子,淡淡一笑:“我不像有的人,总喜欢吃不该吃的豆腐。”
赵熙宁看看江尚轩,又看看不以为然大口朵颐的肖亦,似乎,好像,全都明白了。
送走了二位贵客,蜗居又回复了怡然安宁的二人世界。赵熙宁洗完了澡,坐在薛只边上看他打僵尸,没打一会儿就已经撑不住了,赵熙宁看得很不过瘾,刚想骂他笨才发现问题的关键在于薛只的注意力上。这小子玩着玩着见赵熙宁来了目光就不安分了,两道精光全集中在自己春光乍泄的大领口了。
赵熙宁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下腰,薛只识相地站起来让座,然后等赵熙宁一坐下,自己也跟着岔开腿大咧咧地凑了上去。
薛只咬苹果,看赵熙宁玩游戏,顺嘴喂一口,有时候彼此不说话心里却已经甜得飘飘然。薛只时常会真心诚意地感谢造物者,把它塑成了一个只喜欢男人的男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跟另一半一起撒野一起公用厕所;可以不用考虑对方的感受,迷迷糊糊地踹被子;不痛快的时候可以拳脚相向,快乐的时刻可以大声喊出来。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也不会有另一个男人,能像赵熙宁那样对他这么好。
苹果很甜,赵熙宁边扣着薛只蠢蠢欲动的腰眼,游刃有余地对付僵王博士。没过一会儿,电话铃响了,顺手用左手接了起来。薛只一开始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等发现屏幕上战况惨状的时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果然,赵熙宁挂了电话,神情阴郁。
薛只换了个方向,面朝着他重新坐下来:“出什么事了?”
赵熙宁叹了口气:“我妈要来了。”
薛只一口咬下去,直接磕到了自己的舌头:“肿瘤……又长出来了?”
“不是!”赵熙宁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小脑袋瓜子,“上次手术完到现在也块三个月了,医生嘱咐过到时候得复查。”
“别担心,一定不会有问题的。”薛只长舒了口气,他还记得半年前赵熙宁为了他妈的病担心得瘦了一圈,手术前前后后跨越了半个多月,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
“缺根筋,我不是担心这个。”赵熙宁心情复杂地看着薛只,“这次我妹妹陪我妈来,他们想住家里。”
“行啊,那就住呗。”薛只想都没想,立马答应,他觉得这事天经地义,却没料到这背后的深意。
“可他们来了,你怎么办?”
“我……”薛只顿时傻眼了,他想了一圈,明白了,赵熙宁他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弯的,更不知道有自己这么个大男人存在。要是解释说是好朋友在一起合租倒也不是不行,可就凭他的反射弧和小脑,迟早都得露馅,再者就一间卧室,四个人也住不下啊。薛只想了又想,吸了吸鼻子,表态了,颇有点慷慨就义的意思,“我……出去住,时间短我可以住宾馆,时间长……我……我就回家住一阵,再不行我表哥那……”
“行了!”赵熙宁冷不防地搂住了薛只,狠狠地按在胸口,“我再想想办法,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
第19章
赵熙宁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薛只很清楚,他的办法和能力都有限。有一回他听见赵熙宁给他妈打电话,拐弯抹角地想劝她那天性节俭的妈住酒店,可以住得舒坦一点,至于结果如何,薛只不得而知,但从赵熙宁的脸色来看,估计,好不到哪儿去。所以天性乐观的薛只作好了两手准备,该留就留,该走时波澜不惊,绝不撒泼。
离周末母亲大人造访还有三天的时候,赵熙宁突然被临时派到隔壁小城的项目组去顶一个积劳成疾进了医院的同事,走的时候匆忙,给薛只挂了个电话,交待他务必好好照顾自己,要有时间的话帮忙收拾下屋子,最后郑重其事地强调,必须乖乖在家待着等他回来下达最后指令。
薛只满口答应,心里却不这么想,但赵熙宁都放话了,他要是敢像上次那样偷跑,只要逮回来就把他腿给打折,然后一年之内不要指望自己在碰他一下。这前面一条,薛只听了至多就是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赵熙宁不能这么狠心,就算真要是出了意外下手重了,赵熙宁不还得前后伺候着,说到底赚了的还是自己。可这后来的一项惩罚却让他提前内伤了。薛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忍一个星期已经是极限,禁欲一年,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是从气血旺盛升华成气绝身亡。
赵熙宁在外过夜的第一天晚上,薛只就不负厚望地收拾起屋子,虽然效率低下,但作为一个勤劳勇敢的好少年,他有持之以恒的耐性,最后终于是把自己那些牙刷啊、漱口杯、枕头、毛毯给打包收拾好藏在了床底下。等这么一藏完,往床上一躺,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上怎么睡啊,然后非常崩溃地爬起来。薛只决定先下楼丢垃圾,再回来把东西捣腾一遍。
电梯下了一层就停了,肖亦背了个大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薛只刚要关门,肖亦就连连喊停,原来后边还跟着冷延拖出来的一个大箱子。
薛只眨了眨眼:“你这是要去哪儿?”
肖亦一个华丽转身靠在电梯门上,朝薛只投以风情万种的笑:“没错,我是要走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很留恋,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这个世界那么小那么圆,相信只要我们心有灵犀……很快就会见……”
肖亦话还没说完,就被冷延一膝盖踹进了电梯间:“别理这个疯子,他那茅草房早翻新好了,还想瞒着我白吃白喝,所以被我赶出来了。”
薛只止不住地笑,幸灾乐祸地小声评价了一句:“你也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