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如何发生的,就像是人间蒸发。江尚轩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绝不应该用失望来形容,但又并非单纯的诧异。鬼使神差地将车调了个头,驶过唯一的岔路时,江尚轩隐约巷子里传来的几声闷响。
小径里没有灯,黑压压的只能分辨出几条人影。江尚轩从口袋里抽出随身带着的微型手电往里照了照,明晃晃的光刚好打在肖亦的脸上,嘴角的一点血痕显得煞是好看。下一秒,江尚轩感觉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一下,手电坠了地。
一切再明白不过,不是片场,是斗殴现场。
“靠!你他妈的回来添什么乱!”肖亦突然发了狠劲,把两个扑过来的小混混给撂在了地上。江尚轩也没多耽搁,兴许是好久没找人练了,特别带劲,一手一脚轻轻松松地收拾了跟他作对的那俩。刚拍了拍身上的灰,背上突然又贴上个人,抓着他的衣领不放,毫不犹豫地一肘子就把对方给撞了下来,立时传来一声意料之外的惨叫:“别打了……是我。”
江尚轩摸到手电重新照了照,是肖亦。
车开到一家药店门口,江尚轩下车买了点云南白药和碘酒,回来的时候看到肖亦在他车上抽着烟,脸上盖着青红不一的图章,再配上那依旧没心没肺的笑,真是一幅活该欠揍的样儿。
肖亦粗手粗脚地往自己擦伤的手腕上贴膏药:“谢了啊,没想到你还挺能打。”
“没想到跟你结仇的人那么多。”江尚轩终于看不下去,帮他把贴得歪歪扭扭的创可贴正了正,“是动了黑社会老大的男人,还是惹了富婆养的小白脸?”
肖亦愣了一下,蓦地抓住他的手腕:“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真这么滥情?”
“……”江尚轩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自然地笑了笑,甩开肖亦的手。
把手里的一根烟抽完,肖亦又颓唐地点燃了另一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最近这片老城区要拆迁了,我跟几个朋友商量了来拍个纪录片,遇见几个没处告状的钉子户,爆了点开发商的内幕给我们……这年头就是这样,知道得太多就容易遭人灭口。”说罢,打算走人。
江尚轩在第一时间将车门落了锁:“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肖亦一口烟呛在喉咙里:“突然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爱上我了?”
“滚!”
一路上江尚轩没再说话,肖亦也老老实实地抽烟,盯着他的侧脸目不转睛。他觉得他像一个人,特别是不说话和不笑的时候,冰冷的表情让他想到那个自由如风的少年。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头,急忙地叫了声停,车刹得很突然。
江尚轩摆在车座上的夹克滑了下去,肖亦低头去捡,头颅经过他双腿上方的时候,戏谑地一笑:“你硬了。”
“我看硬的是你自己吧?”
“你真善解人意。”肖亦舔了舔嘴角,自说自话地打开江尚轩的钱包看了看,顿时笑了起来:“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怎么?你还恋童?”
肖亦端详着十岁开外活泼开朗的小江尚轩:“看来你从小就爱笑,只是现在笑得让人捉摸不透,另一个孩子是谁?”
江尚轩忽然沉默,从他手中拿过自己的东西:“我弟弟,他死了。”
“对不起。”
“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的。”伸手替他打开车门,江尚轩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肖亦识相地下车,临走前,给了他一个飞吻。
第25章
转眼,薛只的卡上已经划入了第一个月的薪水,兴致勃勃地要给赵熙宁买件礼物,思来想去,还是买一套保暖内衣最实在。于是趁着午休时间,去了趟商场,费了好多的脑细胞终于挑到了一件合适的。刚准备赶回公司,却在一楼的咖啡吧瞄到了霍启森。
薛只乍以为自己看走了眼,靠在广告牌后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那神态、那衣着,完完全全是霍总没错,可让薛只不明白的是这个点他怎么会出来跟一个女人见面,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打扮干练的女人,有一张苍白而漂亮的脸。薛只不记得霍启森今天的日程安排里有这么一个特别的客户,还没等他来得及细想,霍启森已经站了起来,女人迎上去,突兀地给了他一个亲密的拥抱。薛只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怎么的一股不好的预感立时涌上了心头。
窗外已黑了下来,蒙着雾气的玻璃透着微微的凉意。
冷延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身后忽然有人捏起他的下巴,深情一吻。
睁开眼,看到了霍启森,淡淡一笑:“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怕你太想我。”霍启森自负地笑,手指抚过冷延的手掌,悄无声息地扣进指缝:“你穿得太少。”
“你挡住我的视线了。”
“结束吧,一起去吃饭。”没等冷延答应,霍启森已经迅速关闭了软件和系统,替他作了决定。
冷延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打算:“启森,想约我出去的人很多,所以你应该提前预约的。”
“推掉他们,今晚以及以后的每一个晚上,你都只能跟我在一起。”
“凭什么?”冷延扬起嘴角,咄咄逼人的样子。
霍启森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凭我是你的男人。”
冷延搓了搓冰凉的手,在实验楼前等霍启森,他去车库取车。深冬的夜晚显得萧条,最后的几片枯叶随着卷起的风尘在地面上空回旋。前方突然传来的一声汽车喇叭让他从冥想中醒来,抬起头,看见似曾相识的奥迪。
骆正从车里下来,风度翩翩地向他走来:“看见你实验室的灯关了,想来你就该下来了。”
“你在等我?”
“如果我说特意等你,你会过意不去的话,那就当我只是路过。”
“如果你来是为了你的男二号,恐怕我只能让你失望了。”
“我来并不只是为了我的电影……”骆正对冷延的回绝似乎早有准备,“我知道你在拍一个纪录片,多多少少遇到了一些障碍,钱、关系,这些对我而言,都不是问题,所以只要你开口,我都能为你办到。”
冷延笑了,笑着在余光里寻找霍启森的踪影,他看见他的车头从地下车库里探出了脑袋:“骆总,看来,你也不是因为纪录片而来,而是为了一个人。可惜这个人涉世未深,却又冥顽不灵,不愿意领您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