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县令真不是什么好人,直接加重了西喇玉固尔人的税收。
西喇玉固尔是真的穷,他们就是个游牧民族,满打满算整个族群才两万多人,税收加重了他们的负担,安钦的父亲就要去找县令理论,结果不知怎么的,跟县令吵起来,那个县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安钦的父亲,并且传令调兵说他们家要谋反。
李从嘉听得目瞪口呆,扫了一眼跟着安钦一起过来的人,发现每个人身上都有伤,估计是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能听信安钦片面之词,李从嘉思考半晌之后说道:“让韩俦跑一趟吧,唔,也要带点兵,让五娘去吧。”
田五娘这次没有随军出征,而是留下来防止意外发生,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意外发生了。
韩俦得到任务倒是很高兴,自从有了斡旋于诸王子之间的经历之后,他做什么事情都觉得不够刺激,大概他天生就是个喜欢冒险的人,这一次虽然他是个文官,但也很兴奋,觉得这样复杂的局面正好让他去施展所长。
让人带着安钦他们安置下来之后,李从嘉长出口气:“真是……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一个恨不得能当人爷爷的男人,居然非要强娶人家小娘子,还敢谎报军情,李从嘉越想越是生气,忍不住又说了句:“这些人是不是觉得我很好说话?”
韩熙载慢悠悠说道:“只不过是没把殿下放在眼里而已,在这等偏远之地,县令世家就是那个地方土皇帝,他们说了算,根本不会去管朝廷法度,这种事情当年也未必没有。”
只是中原的县令脑子没进水,不会非要闹大,硬说人家谋反。
李从嘉听了之后叹口气,他也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中央的统治很少能够深入到几层,秦朝时候倒也算是做到了,然而却是在严苛的律法之下做到的,结果到最后弄的二世而亡。
李从嘉从来也没想过能够弄出一个天下大同的国家来,然而这样的事情还是太挑战他的忍耐力。
“若是属实,必须严惩!”
李从嘉十分生气,韩俦和田五娘来跟他告别的时候,李从嘉特地叮嘱:“一定要小心查证,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田五娘用力点了点头,她身为女子,对这种事情更加深恶痛绝一点。
然而杨新不高兴,他看着田五娘英姿飒爽的模样,哼哼唧唧说道:“不是你出征就是师父出征,我都等够了。”
田五娘只好安抚他说道:“我很快就回来的。”
杨新想了想,直接拉着田五娘的手跑到李从嘉面前说道:“郎君,等五娘回来,您把我师父喊回来,让我们成亲行不行?”
李从嘉差点被口水给呛死!
等我回来就结婚神马的……虽然不是田五娘说的,但是孩子……你这样立flag真的好吗?
李从嘉轻咳一声说道:“等五娘回来,我还要去甘州,不如先选个日子吧。”
周宗说道:“选日子……司天监也是该重新弄起来了。”
李从嘉顿时无比头大:“过了年再说吧,现在事情多,没工夫折腾。”
送行的时候,五娘跟杨新手拉着手互诉衷肠了好半天,李从嘉瞪着他们,心中十分不爽——他也想跟上师这样啊,然而不敢。
秀恩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李从嘉决定给杨新加一点功课,于是,毫无察觉的杨新在时隔两年之后,再一次被告知要抄书。
杨新:?????
不过田五娘走了,李从嘉差不多也就该启程,本来他多留这几天就是为了搞明白这个谋反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有点眉目,交给内阁辅臣们就可以了,他也没必要继续留下来。
只是跟之前不同,李从嘉决定这一次上路之前在安宁城属民内部做个小测试,主要是考庶务方面,合格了他就直接带走,这一路上如果遇到不服管教的基层官员,那就统统换掉,至于可能遇到的阻力什么的,李从嘉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大不了一路打过去嘛,李从嘉从来也没指望过和平演变,反正他手上不少人,进入肃州之后,又经过了几轮严格选拔,扩了军,手下如今至少有五万人马。
安宁城的军队待遇优渥,就冲着这个,那些人都对李从嘉更加死心塌地一点。
李从嘉已经做好了一路推过去的准备,凡是县城里的大家族,能打击的尽量都打击,如果要投靠也要看是不是真心投靠,领导班子基本上全部换。
于是从苏州到甘州,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期间将一些比较重要的城池牢牢,官员全面大患血,连城防都换成了自己人,至于当地那些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一个一个都老实的跟鹌鹑一样。
李从嘉一直也没有让人出手的机会,颇觉遗憾。
实际上,这些家族不老实也不行啊,十三家族凶不凶残?被这煞星一口气端掉了四个,他们再厉害也比不上这几个家族啊,还是老实窝着吧。
李从嘉进入甘州境内之后,整个人都收敛了许多,再不见在肃州地盘上时候的横行霸道,不过他也仔细观察沿途,发现虽然所属国家不同,但是甘州人和肃州人的生活看上去差不多,都是那么的……穷。
不过想想也是,这两个地方本身就相邻,从地理到气候都差不多,非要说的话,就是甘州的气候到底是比肃州好上一些,但也有限。
删丹是甘州回鹘的王城,李从嘉以前就从史书上看到过甘州回鹘的王城规模巨大,然而没有亲眼见到也就没有没什么概念。
等他到达王城之下的时候,李从嘉深深觉得,安宁城……还是盖小了,酒泉跟这里比……就是个村镇!
别的不说,城墙就高达十米,在这个时代,看上去十分的雄壮。
李从嘉抬头看着城墙思索半晌,最后决定,回去就找人制作一批攻城器械,嗯,还要做大一点,否则回头云梯什么的高度还不如人家城墙高,这不是丢人吗?
不过,大概也就只有他在看到人家城墙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打了。
在甘州官员的陪同下,李从嘉一行人穿过城墙,到达了一处比较……破烂的驿站。
李从嘉站在驿站门口脸色淡淡问道:“这便是贵国招待使臣的地方?”
甘州官员脸上挂着轻蔑地笑容:“当然不是,这些时日使臣渐多,驿馆已经住不下,只好将这里挪来给你们住,虽然不是驿馆,但该有的规矩是少不了的。”
接下来甘州官员一口气说了许多“规矩”,其实总结起来也不外乎就是别随便乱走,否则小心被当成j-ian细抓起来。
甘州官员说完之后转头就走,周晔愤愤不平说道:“岂有此理,果然是蛮夷,一点礼貌都不懂!”
李从嘉摇了摇头:“他们不是不懂,只不过不会对你太礼貌罢了,弱国无外交,从来都不是说说。”
原本的驿馆为什么满了?自然是住进去了比肃州更加强大的势力使臣,李从嘉来是为了朝贡,而那些人来只是为了单纯的外交,与甘州是平起平坐的关系。
李从嘉带出来的人里,有一些人是肃州原本的官员,他们本来战战兢兢地等着李从嘉发火,并且觉得自己的老命大概要交代在这里。
结果没想到李从嘉一点发火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让人颇为惊讶。
李从嘉当然不会发火,这种程度的侮辱虽然会让他气愤,但并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反正这个场子他早晚要找回来的,气什么呢?
想到这里,李从嘉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了游玩的兴致,只可惜今天刚到这里,在没有官员的陪同下他们不能随便走出这个临时驿馆,只好没事儿闲的逛逛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别人住在这里。
别说,还真有。
在驿馆内碰到那些有的犹如中原人结发,有的却是秃发的外族人的时候,李从嘉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两个字:党项。
不得不说,见到党项人他是十分意外的,党项跟甘州回鹘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没想到居然也派人过来朝贡。
李从嘉看到了那几个党项人,那些党项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其中一个面容黝黑的党项少年,大踏步走过来问道:“敢问小郎君可是自中原而来?”
李从嘉略一犹豫说道:“我的确是中原人,只不过,此次前来是代表肃州,敢问这位郎君可是党项族人?”
少年略显意外,还是行礼说道:“在下姓李名光睿,家父乃是党项首领。”
李从嘉当即拱手说道:“在下姓李名煜,字重光。”
李光睿啊,未来的党项首领,真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他。
跟别的部族不同,党项一族对于汉家一直都是十分亲近,当然他们最崇拜的是汉朝。
不过,在西域能够找到这么一个对中原人友善的势力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李光睿显然十分意外:“你就是李煜?”
李从嘉挑眉:“李郎知道我?”
李光睿笑道:“肃州安宁侯,近来名声大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从嘉在心里擦了把汗,看来他折腾肃州折腾的是有点过了,这都传到外面去了啊?
李从嘉笑道:“惭愧惭愧。”
李光睿显然对李从嘉十分好奇,拉着他说了许多话,李从嘉也有意与他结交,两个人相谈甚欢,不过李光睿显然对中原更加感兴趣,李从嘉投其所好,更是让他开心。
然而还没说几句话,就有宫中使臣匆匆过来道:“可汗召肃州安宁侯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