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千影从来好x_ing,如今见了朝思暮想的儿子,还是这般惨状,气急之下猛地扇了身侧男子一巴掌,喝道:“该死的东西,谁让你绑人的?还不快解了!”
看守的两位见到来人早已吓破了胆,被宁千影打的更是半点火气也不敢有,却也一时不敢散开对罗千的束缚,只怕他暴起伤人。
万思齐见手下隐晦朝自己偷偷瞥来,气得两眼发黑,心中大骂蠢货,先发制人道:“三伯,三伯母,这真是天大的误会!此人在万府外生事时,分明乔装打扮成另外一人的样子,还谎称自己是小姑姑的关门弟子,我见他言语不详,生怕小堂弟生辰晚宴有失,这才令下属将人先行关押,过后再审。这帮呆头鹅,我只叫你们看住人,何时让你们绑起来了!”
说着又朝罗千看去,痛心疾首问道:“堂弟,既然是你,又何必装神弄鬼来戏弄大家?一早表明身份,也好省了这些误会!”
宁千影等人松开罗千束缚后,捏住他一只手腕轻轻揉捏,拧眉问道:“千千,你堂哥说的可是真?”
罗千一把甩开宁千影柔软暖手,寒声道:“宁夫人,你叫我罗千就好。”
宁千影纤躯一颤,眼中尽是受伤神色,强作笑颜,轻声问道:“这是何意?”
罗千唇边含笑,却尽是讽意,眼珠一转,看向宁千影时冷冰冰比陌生人还不如,“就是我不认你这个娘罢了,父亲为我取名时,取他名里一个千里,取你名里一个千字,合成千千之名,如今我舍去你那一个,只剩父亲这一个。”
宁千影听了,脸上血色全无,不言不语呆愣半晌,她不说话,罗千也梗着脖子,场中人也大气不敢喘,等了片刻,却等到宁千影蓦地掩住嘴呕出一口血来。
万虚川神色一变,抢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抬手灌入一股元气,这才让宁千影脸上泛出一丝红润。罗千未曾料到一句话竟逼得宁千影急火攻心,眸中闪过悔意,脚尖微挪,但一见万虚川站到她身边,又收敛神色,沉默以对。
“千千,八年前你迷晕堂哥堂姐,偷入三幽海王狱,后又无故失踪,遍寻不见。你娘因此日夜难寐,几乎病死,今日她一听说有你消息,还未知真假就连你弟弟的生辰晚宴也不顾,力排众议来此查探。你见到她,竟是要这样伤她?”
罗千脸上泛出一股青气,怨恨之色渐浓,方要说话,却被一人抢先道:“万前辈,有句话我不得不讲。”
众人转头朝声音来源看去,见到说话男子脸色皆是一沉,方才在万府,正是他舌战群雄,言之凿凿,语出惊雷之下竟将万晴风与万坤山之子尽皆牵连进此事,才迫使万虚川带着人赶至此处房间。
“我与罗兄相识虽不足一年,却也知道他向来是刀子嘴,话说的伤人了,心里却在乎的很。再说八年分离,好不容易今日上门寻亲,却遭如此粗暴不公待遇,含冤受屈那必定是少不了的。”向天游神色淡然可靠,不疾不徐道,“从前我一向是劝说罗兄,亲生母子之间哪来隔夜仇,如今见了府中这些兄弟恶行,再看万前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压继子,如此种种,倒让我有些不敢确定了。”
向天游自拦车告知消息,到进府出言出力,再到千真万确找到罗千本人,宁千影对他可谓十分信任,闻言心绪一平,轻轻挣开万虚川怀抱,道:“谁也别出声,我要听千千说。千千,你尽管讲来,万事有我为你做主。”
罗千神色微缓,轻哼一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无非两件。其一是八年前,万坤山之子万有远,万晴风之子万见贤、万思齐,其女万静闲,将我送入三幽海王狱,合谋害命!其二是八年后,万静闲掳劫向兄,我出面相救却被认出身份,遭她多番追杀,而今日我不得已掩饰身份,意图登门道出这几人丑恶行径,又不慎落入其早早设下的陷阱,如若不是向兄机敏,恐怕我又要在同一拨人手里再死一次!”
第87章 相悦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且罗千主动承认自己掩藏身份意图混入万府,万思齐手中捏着那封造假信笺也没了意义。万静闲本躲在人后,一听之下心虚难解,脸色紫涨,脱口就说:“胡说!前番离府我只去下马寺满月塔取宝,什么掳劫之事,全是子虚乌有!”
向天游不等她话音落地便冷冷斥道:“星戈城郊外一事,无第三者见证,但下马寺中你连出狂言,口口声声称我兄弟为罗贼,各路大师亲耳所闻,可请来当面对质!”
万静闲眼珠一转,狡辩道:“罗千千从前在府内时,就一向眼高于顶轻视众人,仗着三伯放纵横行无忌,后一同外出时又不顾我等安危下重药,只为逞他一己私欲!因而下马寺相遇,我一时气不过才出言不逊……”
“好,此事暂且听你这般解释,我再说星戈城外的冲突,起因乃是在下偶然间救下一名女妖修,万小姐见到就要捉了去,我苦口相劝好话说尽她却一意孤行,势要将女妖送于她二哥,说是投其所好。此处宅院暗藏玄机,也不知其它屋子里关的是何人?不如请大家开开眼界,若当真私养了各地捉来的男女妖修充作……那万公子抓了罗兄关押在哪里不好,偏偏选在这儿,其心或许当诛了!”
说至后来万思齐面色已不能维持,还想再拿借口推脱,宁千影已然抢先道:“来人,去看!”万虚川忽地出言打断:“不必了。”
宁千影神色一沉,张口欲言,万虚川转脸看向尚未燃尽的墨绿色香炷,说:“人魔妖三修气息,我还不会认错,这地下尽是锁妖香的臭味,不必再看。”
万思齐手掌一紧,与万见贤对了个眼色,不再说话。万晴风与万坤山二人自进了这地下金窟便没发过一词,此时见事态已然不可控制,万坤山身为万复归长子,站出列说道:“时隔八年,昔日之事有待细细考究,不可听信任何一人片面之词。若是万静闲当真去过星戈城,必然有迹可循,三幽海王狱亦然。此间并非说话良处,都回府内再论。”
众人出了余府,车马一溜随侍,其三乃是万虚川与宁千影座驾,罗千虽不愿与他二人同车而行,但也不是任x_ing挑剔的时候,一掀车帘入内,找了个角落独自静坐,无论宁千影如何嘘寒问暖,他只闭目养神,不置一词。
向天游趁机唱白脸,安慰道:“宁夫人,左右你问罗兄,他也没几句真话,倒不如问我。”
宁千影提帕拭泪,连声道好,顺势问道:“这些年,千千究竟是在哪里吃苦了?”
罗千忽道:“我快活的很!天南地北,任意逍遥,好过待在万府牢笼,整日对着蛇蝎豺狼,夜不能安寝。”
“夫人瞧他,”向天游苦笑摇头,“尽是不实之言。据在下所知,罗兄在三幽海王狱被困七年,受尽苦楚,好不容易脱逃,又在外漂泊度日。在下恳请夫人……还有万老爷,莫把罗千冲撞言行放在心上,寻常人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幽狱只不过数月光景,就要癫狂,罗兄心智坚毅,实乃在下平生所未见,因而罗兄对害他之人有所怨言,只是在平常不过之事。”
罗千朝向天游轻轻一瞥,眼色复杂难辩,末了轻哼一声,撇过脸去。宁千影心头早已大乱,银牙紧咬,哽咽问道:“看来万有远四个害我孩儿是确定无疑了,我再了解千千不过,他虽然骄纵了些,也爱捉弄人,但决计不屑说谎。这也是正是我当年得知万见贤来报,说千千不顾禁令擅闯三幽海王狱却不轻信的缘由。”
万虚川也趁势补道:“你娘央求我向父亲讨来狱令,下三幽查探,却寻你不见,众人都说你死在无边海域,成了海兽腹中餐,偏你娘执意搜寻长达一年之久,后来也是派人常驻海岛,哪怕有一丝捕风捉影的消息,她都要亲身前往,只可惜每每都失望而归。”
见罗千身形不动,似不被言语打扰,万虚川怅然一叹,语气苦涩:“其实千影不信你葬身大海也是好事,否则我怕她要随你而去……你恨我,我却羡慕你。”
见罗千身形不动,似不被言语打扰,万虚川怅然一叹,语带苦涩:“其实千影不信你葬身大海也算好事一件,否则我只怕她要随你而去……你恨我,我却羡慕你。”
这会儿万虚川倒示起软来,向天游默然不语,罗千却哼笑道:“收收这幅嘴脸,对我无用。你且放心,此番我不是要回万府,更不屑来争什么。”
宁千影惊问道:“你不回家,还要去哪儿?”
“四海皆为家,偏偏只有万府不是我归处。我一想到待会入府对峙,害我之人又要百般抵赖,而万家人大抵都是为他们开脱,便觉索然无味,恨不得立时跳下车扬长而去。”
“这你不必担忧,但凡查明真相,纵然是大哥二哥的子女,我也绝不姑息!”万虚川安抚住身旁妻子,正气凛然道。
向天游长叹一声,在宁千影与罗千只见来回扫视,面色犹豫,欲言又止。宁千影自然不能错过,主动询问说:“向仙长,但说无妨。”
“宁夫人,原本这话也不该我一个外人来讲,且道来尽是辛酸。”向天游思索再三,还是说道,“罗兄一向没有要回万府叨扰的意思,也是知道一旦他出现,必然要旧事重提再起风波,无论孰是孰非,注定两败俱伤。此次不得已现身,乃是因为......”
“向兄休要再说了,”罗千蓦地拧转头颅,神色木然,似是已心如死灰,“说到底还是我痴心妄想,以为天地间公道最大,害人之人也能痛改前非,然而经此一事,我已不抱希冀,与其在这浪费时日,倒不如回去陪他安稳走完最后一程。”
宁千影听得愧疚不已,但到最后一句不免露出些喜意,又不敢擅自揣测,忙不迭追问:“她?她是何人?”
向天游只是说:“罗兄也到该成家的年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