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千斜睨二人,冷声道:“按这话意思,你是肯信我为人所害了?莫要等那四位装乖卖傻一番,又变了心意。”
“信你?话不是这么说,我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万复归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事情原委我早已查清,只是未曾宣扬出去,暗中我也从未停下搜寻你的人手,可惜三幽海王狱归三位域主共同监管,也不是全由我一人说了算,更不能大肆搜查,几年下来,我倒当真以为你早已魂归天地了,直至你踏入归去来,方才知晓我们俱都错的离谱了。”
“信你?话不是这么说,我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万复归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事情原委我早已查清,只是未曾宣扬出去,暗中我也从未停下搜寻你的人手,可惜三幽海王狱归三位域主共同监管,也不是全由我一人说了算,更不能大肆搜查,几年下来,我倒当真以为你早已魂归天地了,直至你踏入归去来,方才知晓我们俱都错的离谱了。”
罗千心中想道,昔日被骗困于海狱,若非我机缘巧合躲入狱室暗室,恐怕早就被万见贤安排的走狗料理个一干二净了,但也因此错失我娘与万复归等派来施救的人手,苦苦熬了七年方才想出脱身良策,真是造化弄人。
万复归见罗千沉思不语,思索一番后接着说:“从今往后你如何打算?要是想留下,你永远都是虚川名下的长子,万府中院的大少爷。”
“要我留下,除非送上万有远四个的项上人头,你肯么?”罗千思绪一断,抬起眼说,“何必再说场面话,你也知道我此番露面的缘由,若非要将往事追究到底,还如何索要救治吴云x_ing命的芝兰玉树呢?只是我原本以为你总要包庇万见贤几个,没想到行事如此干脆,冲这一点,我罗千还是佩服你。”
第89章 视野
万复归沉吟一瞬,眼露精芒:“既然咱们心知肚明,那此事就算说定,等吴云病愈,你走的越远越好,也不得再计较昔日之仇,你母亲还要在万府生活,也不想大家往后见面就眼红罢?”
“这个不用你说,”罗千冷笑,“放眼极元,归去来又算得了什么?井底之蛙方觉此处天大地大罢了。至于过往恩怨我也可不做计较,就只怕万见贤几个不肯善罢甘休,枉费你如此大费周章,一番心意付诸东流。”
“他们几个我自然会敲打,若自寻死路,我也懒得再三管教。”万复归想到手下从前搜集的点滴真相,特意提醒说,“还有一点,我已查明远儿当年确实只是巧合才被牵连其中,并非存心与见贤思齐合谋,坤山和他两个儿子都是忠厚之人,冤有头债有主,望你别记恨无辜。”
万复归此人心x_ing,罗千还是知晓七八分,必然不会为了单独包庇一人而说谎话,更可况万坤山与其子万有恒万有远三人的确也是老实本分,并不得万复归看重。
得了他前半句话保证,罗千点头以示答应,心中却发笑道,万静闲蠢入膏肓,万见贤嫉妒心比山还重,犯在自己手里也不过早晚事而已,届时我必然要杀之泄愤!一念毕便不再想这些厌恶之人,转而问起关心之事:“吴云在哪?我要见他。”
“他与云小友都好得很,下人正细心招待着,你与外边那位向小友同去看望即可。”
罗千率先起身,神色冷淡不见一丝波痕,说道:“有劳带路。”
从余府到万府,来回一趟嘴皮一磨,已是上半夜。万府内有一邀月高台,足有百层楼高,黑幕渐浓,台上小庭中竟有一人自酌自饮,不多时又上来一个。
万虚川见到来人,放下杯盏欲匆匆起身,却被按住肩头,万复归仰头遥望,叹道:“月隐星稀,不宜观赏,借酒消愁,苦意更浓。”
万虚川面色微红,一番愁苦无人可听,见了父亲不知怎么疲累忽显,诉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他原来还没死。”
万复归轻哼一声:“你希望他死么?”
万虚川摇头:“他是千影的骨r_ou_,我哪有如此狠心。”
万复归却不留情道:“但昔日得知罗千千出事,你心底未尝没有开心解脱之意,故而他一回来,你总归摆脱不了歉意,这一分愧疚不是对旁人,而是对你自己的心。”
“父亲洞察人心,儿子不敢狡辩。”
万复归拿出一枚小酒盏放于圆桌之上,给两人斟满,却只是摆着不喝:“也不知怎地,我最喜爱的孩子,偏偏都是痴情种,竹芒为情所困至今不知踪影,你虽留在万府,但也一刻也不叫我省心。”
趁着寒烟月色一看,万复归虽为一域之主、控元大修,但神色间也免不了疲态,万虚川看得一愣,脸上不由泛出愧色:“罗千帆与儿子乃至交好友,我却偏偏对其妻子生出爱慕之心,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我若是正人君子,给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庇护之所,再培养千千成人就是,而非乘人之危……说到底都是儿子的错。”
“往事重提,只能伤怀,别无它用,”万复归仰头喝下酒水,将酒盏留在指尖把玩,“好在儿媳已为你孕育一子,宁安根骨极佳,有你们二人抚育x_ing情也必然不会太差,我已年过三百春秋,往后风云变幻,都是你们这些后辈cao纵之局了。”
“控元修者寿数八百,父亲依然春秋鼎盛,域主之威,我等望尘莫及。”万虚川语气诚恳,无半分虚情假意,万复归微微展颜,心中却如明镜,提点道:“当今天下,控元境修者几何?你可知道。”
万虚川老实摇头:“此等辛秘,儿子无从得知。”
“不过三五十尔。”万复归重重一叹,语气间颇显落寞,“魔修唯有一域,控元境大修最少,不足两手之数,却个个手段y-in狠残暴,山海两域最为神秘,具体数目我也不敢确定,妖修虽一向进阶艰难,但寿元也强过人修数倍,尤其是上古血脉,动辄便是千年修行,实力强横,未成尊也可与元尊斗!是故人妖界限分明,从不互相掺和。”
万虚川听的认真,粗略一算道:“如此说来,控元境人修约在二三十之间。”
万复归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满嘴苦涩:“今时不同往昔了,我三百二十岁迈入控元境,至今已过五十年有余,却仍滞留初期境界岿然不动,就算是正在飞狐关镇守的六老,虽已入后期之境,但年岁却都在五六百之间,远不及数万年前的修士,二百来岁便能飞升成尊。”
万虚川思索片刻道:“还有二百余年光y-in,总能踏破这临门一脚。”
万复归长笑一声,语气坚定:“恐怕此生都无希望!神女峰与蒹葭山两位掌门,冉轻窈与方妙,你当六老为何要给这两个小女子颜面放走罗千千?她二人不简单,乃是近来百年唯二突破至控元的人修。”
万虚川骇然一惊,脱口道:“此时为真?从未听说!”
“这二人晋升控元比我还早三十余年,潜力不可小觑,加之x_ing情沉稳,到如今都不曾宣扬于众,何尝不是有厚积薄发,磨砺门众的心思。尤其是这个方妙,她底下有个峰主令羽,百岁年纪已是悟能后期高手,冲击化身指日可待,可怕的还远不只于此,令羽坐下首席高徒,三十未到,至少是顺心中期修为,蒹葭山有此等好苗,何愁不能扬名立万?那弟子不是旁人,正是和罗千千称兄道友的向天游!你当方妙与冉轻窈是白白帮令羽和这几个小辈吗?”
一席话说的万虚川深深沉思,反观自身第二个百岁已过半数,修为不过悟能后期,虽可与大他数十岁的两位兄长比肩,但若与人外人一比较,当真是要羞愧至死了。
见他反思,万复归来意得逞,暗暗点头,再接再厉道:“吴云这人身中炎毒,我暂且看不出他的来路修为,但只要一想罗千千这小子眼高于顶,竟然能看上他,想必也有不俗之处,我最后要讲的还是云深此人。”
万虚川微微抬眉疑道:“难道他也是什么天之骄子不成?”
“修为资质倒很一般,但你别忘了,吴云在飞狐关时,冉轻窈为他诊治过炎毒,却是无解,云深却想出以芝兰玉树入药的法子,若真有效,岂不是说此子医道天分,更在神女峰众药师之上?”
“或许是歪打正着,再者说丹药毕竟还未炼制成功,吴云依旧昏沉不醒,”万虚川自觉这一回父亲有些武断,“据儿子所知,神女峰医术最为高超的并非地母,而是她的小徒弟,人称病仙医的程子苓。”
万复归哈哈一笑,眼中虽有赞赏更多还是忧心:“大错特错,神女峰医术最高明者,乃是地君孙显!冉轻窈昔年脸部受毒重创,正是被自己夫君给医好了。”
万虚川乍然听得如此多事,神色变幻不定,忽而化为一叹:“儿子愚钝,今后必当加倍努力,不负父亲良苦用心。”
万复归却一扫笑意,沉下脸说道:“人立于世,并非为谁而活,高低好坏都是为自己争的。虚川,为父希望你从心底明白想要的想背负的究竟是何物,再为之进取,而非单单只是满足他人的期望。若是那样,你终其一生也占不到顶峰,倒不如学你妹妹似的,一走了之倒也不失为在百态人生中自成一路。”
万复归说的轻松,实则万竹芒乃是他心头死结,万虚川最为清楚,正欲劝解,又听他说:“从前我行事过刚过直,逼走了竹芒,对罗千千也是不管不顾,以至酿成惨剧,悔之晚矣,如今实在不愿看你们三人走至反目成仇的地步。”
万虚川面露苦涩:“可惜就算从前我待他如亲子,他也从不给一份好脸色我,现如今可不是看我如同仇人一般,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尽然,母子连心,罗千千明面上恨她,实则内心渴望尤甚当年,只要你善待宁千影不改,他必不忍心逼你至死,甚至将来若你或是宁安有难,宁千影今日怎么帮着他来求你,他日也必定会同样为你们去求罗千千,以罗千千的x_ing子,不会放任不管。”